经过一番解释，目暮警官才明白柏荣所说的死者是生前的死者，而不是死者的灵魂找他去自己的尸体驱邪。
“真是吓我一跳啊，柏荣老弟。”
哪里哪里，还是你的理解能力吓了我一跳。
柏荣抹了把汗，他刚刚还以为自己精通尸身法术的事情暴露出来了。
那可不是能够轻易言说的事物。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美术馆里的工作人员终于在现场到齐了。
一眼看过去不到十人，想要维护偌大的美术馆肯定是不够的。不过这里马上就要拆掉了，留在这里的工作人员不用处理复杂的电力系统和卫生系统的问题。
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把墙上的艺术品拆下来，等待新老板送到相关机构估值然后卖掉。
出于警务工作需求，地狱展馆内天花板上所有的LED灯全部打开，馆内的亮度宛如正午。
在如此彻底的光照环境下，原本令人感到恐怖的艺术品也逐渐褪去神秘的色彩，淡化了恐怖元素。左右两列人立的骑士盔甲闪着银光，仿佛生人一样守卫着在场的人。
“确定人都到齐了吗？”目暮对了一下表问道。
员工里一个留着长胡子的的谢顶驼背老人走上来，双眼仿佛睁不开一般眯着：
“人都到齐了。”
美术馆的工作人员中发出了一些骚动，但这位老人回头扫视了一下，骚动立刻就消失了。
目暮警官示意旁边的警员可以开始记录，随后开始询问：
“请问你是？”
“我就是这家美术馆的馆长，鄙姓落合。”
目暮等了记录警员一会儿，接着问道：“原来是落合馆长，不知道你们这里的工作人员是否有看到疑似杀人犯的存在？”
工作人员们又有了动作——他们集体看向某个看戏的僧侣。
柏荣抱着胳膊，完全无视他们的目光。
虽然相信真中老板是请人帮忙完成的“自杀”，但关于这点他也拿不出证据来。
而且警方也不管你是不是自愿，杀人就是犯法。
“咳咳。”落合馆长清了清嗓子：“我们刚刚已经确定过了，在你们传唤前，我们这里的员工都不清楚真中先生已经身亡的事实。”
“而这位法师来的时候，可能是我们这里的员工恰好在忙碌，所以没有人见到过他。”
他又补充道：“不过我们的美术馆很大，员工现在却只有这么一点，在复杂的走廊中恰好完全错开也是很正常的事。”
目暮警官叹了口气，这么一看，柏荣的嫌疑还真是大。
不仅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没有人看到他进来过。
还好也没有作案动机。
至于毛利一家，他清楚对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人的，那个男人可是他曾经的部下，虽然在推理能力上不算优秀，但论正义感不会输给任何人。
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突然举手指着上方：“如果真中先生是死在那圈画人型线的位置，那么这里的防盗监控应该能录下凶手的样子。”
众人随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有一个摄像头接在天花板上。
这个摄像头又黑又不起眼，位置也还算隐蔽，如果是在地狱展原本没有开灯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目暮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就能快速找到真凶了。
“那我们先去监控室好了。”
美术馆的监控室有二十八块屏幕，每一块都对应着一处独立区域。
工作人员遥控暂停了地狱展内的摄像头工作。
如果不暂停，超出数据存储容量的内容会被定时自动删除，之前馆内出现闹鬼事件的时候就因为这个原因没能保存好录像，导致拿不出证据被人当成炒作。
“柏荣老弟来的时候是四点四十左右，那时候真中先生已经死了，血液还没有凝固。你把时间往那之前调十几分钟就行。”
目暮警官指点工作人员将录像进行时间调整，屏幕上的画面一下子跳到空无一人的展馆。这个时候没有血迹也没有尸体，只有一具骑士盔甲执剑立在画面尽头。
时间大概是四点二十。
工作人员又将视频时间往后调了一格，画面没有任何改变。
“不用再调了，就从这里开始吧。”目暮警官说。
于是画面开始正常前进。
众人期待地围在屏幕旁，像是侦探剧的观众一样等待片尾的谜底揭晓。
大概十秒后，尚且活着的真中社长出现在画面里，
他看起来有些焦躁，站在骑士盔甲前不断来回踱步，还时不时抬起手腕看表，似乎是约了某人在这里但对方没有履约。
柏荣有些尴尬。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迟到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就在这时，画面中一直伫立的骑士盔甲突然动了，它从背后用长剑向毫无知觉的真中社长用力劈下。
真中社长在痛苦中瘫倒，但骑士也似乎因为这一击失去了平衡，一步踏到了摄像机前，位置将真中社长甩到了背后。
但随后骑士又慢慢转身，提起长剑一记斜斩从真中社长的肩膀连到腹部，然后单手扼着他的脖颈提起，用长剑从锁骨的位置用力刺下，一口气将真中社长钉在了墙上。
在行凶的过程中，鲜血溅在了骑士盔甲的表面。
剑术凌厉、力大无穷，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名真正的骑士在战斗。
做完这一切，它还面朝摄像机的位置停了一下，然后才从画面里离开。
观看这段录像的人们呼吸都不约而同粗重了起来。谁也没想到凶手居然是这副一动不动的骑士盔甲，这个结果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了。
柏荣特别失望，他发现事情和他想得不大一样，之前的感情算是白投入了。
“是西洋骑士的鬼魂在作祟！”
一位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尖叫起来，这样的言论无疑有助于恐慌的传播。人群开始骚动，许多张脸都露出不安的神情。
“够了！”
目暮警官一拍操纵台上的暂停键，但脸上的汗珠显示出他的心情也不平静，
他质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是这样的。”落合馆长慢悠悠地开口了：“早在十天前，美术馆里就有值夜班的安保人员声称自己目击到骑士盔甲在走路，大家都很害怕，以为是骑士的鬼魂在作祟。”
“但要我说，这都是无稽之谈。”
那位工作人员争辩道：“可是它刚刚动了啊！馆长，你也看到了。”
柏荣拍了拍手，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里。
“贫僧同意落合馆长的看法，你们馆里的骑士盔甲连抗氧化的恒湿独立展柜都没有配备，显然只是现代人制作的仿古工艺品，”
“又不是真的文物，哪会有什么古代骑士的鬼魂附在上面呢？”
他这么一说，骚动倒是逐渐平静下来了。
原本还在害怕的人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个道理。
确实没听说过古代鬼魂会附在现代工业产物上的，
老年人就是适应不了新生活啊。
目暮警官投向柏荣感激的眼神，随后趁热打铁道：“你们在夜里看到盔甲走路恐怕是凶手为了杀害真中社长做的练习，并不是真正的鬼魂，世界上也没有鬼魂这种存在！”
工作人员们被他斩钉截铁的态度打动，不安的神情在脸上隐去了。
但是目暮老哥，你这么说让我很尴尬唉。
柏荣感觉自己被背刺了。
都不相信鬼魂的存在了，谁还来他这个和尚的事务所啊？
“不过这样一来，柏荣老弟的嫌疑也就去除了。因为他这周才来京都。”
目暮警官很高兴，柏荣也是他看着在米花町落地生根的，自然不希望对方变成杀人犯。
只是凶手严严实实地穿着盔甲，根本看不到真面目。
这样的话还得搜集其他线索推断出他的身份才行。
毛利兰突然怯生生开口：“那个，有一件事情可能值得在意。”
在目暮看向她后，她接着说：“我们在四点的时候就来过地狱展了，但当时门口有看到禁止进入的警告牌，后面五点再来的时候警告牌就没有了。”
柏荣点头道：“贫僧也看到了，不过因为死者是美术馆的新主人，他要求我进入地狱展，我想他的权限是最大的，就没有管那个牌子。”
“啊咧咧——”
众人低头看去，却发现是柯南在说话，他指着监控画面一脸新奇。
“这个画面好像馆内的一副画作啊。”
“确实如此。”目暮也回想起来。
刚刚他们在地狱展馆内的时候，面对入口的展示墙上最大的一副画就是如此。
染血的骑士将长剑插入恶魔体内，空着手朝画面的方向走来。
画作的名字好像是叫“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