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士有没有出现?”
目光闪过一道寒光,李肇问。
“没有,甚至他们夜间的服饰都是警卫士提供的。”
章邯也觉得这事情非常可疑。
李肇没有再说话,慢慢地踱向城头,拿出从长安乡带来的望远镜,眺望起来。
此刻所处的位置是东城,城墙上布满了城防军。
模糊的远处在望远镜的作用下,两里外的景象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他看到灰绿相间的白色,白色是一行帐,正有贼人出入,在行帐的四周,树影晃动,其下有人,或走动,却歇息,正有袅袅炊烟升起。
和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一般,贼军真的驻扎在两里之外,看人数,足有十万,不,一想到十万,李肇脸色一变。
连忙将望远镜的焦距调到最远,极力四视。
“不对劲!”李肇的眉头蹙成八字,连忙问章邯,“斥候所报真的有十万贼军出现在东门方向?”
章邯并不知道李肇为何如此问,看到李肇的凝重,肯定地回应,“不错,斥候跟踪贼军十天十夜,最终看到他们扎营在两里之外,才回来禀报,绝对不会错。”
李肇额头的皱纹已经凝成了一条线,望远镜望向的每个地方皆停留了很久。
“不对,没有十万,顶多三万。”
是的,在望远镜下,他怎么估算都估计不出十万军来,最多不超过三万。
“三万,不可能呀!”章邯疑惑,但看到李肇拿着不知什么东西在看,摇头笑了笑,暗道将军还真是疑神疑鬼,那么远的地方怎能看得到呢?
既然看不到,又何来三万军?将军是在开玩笑。
斥候的消息也不会错,就是十万,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就等十万贼军送上门来。
“将军你多疑了,斥候并没有传来消息说贼军有转移。”
“但两里之外并没有十万军。”
李肇站上更高的地方,目力扫视之下,所看到的和刚才的无出入,他这是估算,就算数目有所出入,也绝不会相差太多,但就所看到的,绝对不可能是十万。
“难道将军可以看清两里之外的东西?”章邯觉得有些离谱,目力及两里之外,闻所未闻。
李肇没有多说的意思,将望远镜递了过去,“你自己看。”
章邯接过,好奇地打量着这东西。
“将此物放于眼前,两里之外可尽收眼底。”李肇解释。
章邯更加好奇,也不犹豫地将望远镜放于眼前。
这是双筒望远镜,造型别致,入眼是一阵黑暗。
章邯晃了晃神,顿觉将军就是在开他的玩笑,正想打趣时,突地有两抹亮光射来,起先有些模糊,后面便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他看到山影,模糊的绿,还有斑斓的色彩,其他的就看不真切了。
“看不真切!”
最终,他飚出这句话,缓缓将望远镜放下,却听到李肇的话,“扭动按钮,调整焦距。”
每个人的视力不同,所需的焦距也不同。
李肇指了指望远镜末端,那里是可扭转的圈。
章邯再次将望远镜放在眼前,并紧贴这眼眶,按照李肇所说慢慢地调动着,还真是,随着调动,视野慢慢地清晰了起来,他看真切了。
树木的枝是枝,叶是叶,泾渭分明,还有树下是一色的人,旁边还有着行帐。
“还真能看到。”章邯禁不住惊喜,手舞足踏。
“估计一下有多少人?”李肇提醒了他。
章邯正了正色,手指不断地比划着,几个呼吸后,惊叫出声,“正如将军所说,大概也就三万。”
行军多年,对人数还是有些概念的。
章邯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望远镜的神奇让他特别的好奇,双筒不停地变换位置,整个东门方向皆给他扫个遍。
下一刻,他再次惊叫,“咦!那是什么,长长的,末端好像有个圆孔,正对着东门,还挺多的。”
“难道是攻城锤?”
章邯独自摇头。
一般的攻城锤没那么小,也不需要那么多。
“圆孔?”李肇听到这词,猛地一扭头,连忙抢过章邯手中的望远镜,朝着他的方向望去。
刚才并没有关注到这边,自然不知道有什么圆孔,但现在的目标非常明确,一看之下,脸色难看极了。
“这不是攻城锤,乃火炮。”
李肇并没有看错,这就是火炮。贼军不但发动大军攻城,还带来了火炮。
不过并不惊奇为何大秦也拥有这个东西,不用说,肯定是穿越人带来的。
其实火炮的出现他早已知道,当时秦始皇还缴了不少,只不过是被毁了的。
这么说来,贼军造出的火炮并不止当时被毁的那些,想必他们早有对大秦谋逆之心,还分批分路将火炮搬运过来,只有那一批被缴而已。
火铳火炮在明朝用于战争比较广泛了,其中最为厉害的还数红夷大炮,这么远看不真切,不知是否是红夷大炮,要真是红夷大炮,那就危险了。
这并不是杞人忧天,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在一千米左右,如果在这个距离毁了城墙,十万军涌入,就算机关枪等武器发威也难以抵挡。
况且,明明十万军却变成了三万军,贼军肯定有其他谋划,至于计谋是什么,他暂时想不明白,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如果五万军城防军全集中在东门,咸阳必破。
“火炮?”章邯并不知李肇在想什么,疑惑,他并未听过这东西,“何为火炮?”
“一种比攻城锤更可怕的东西,有此物在,东门恐怕危险。”
“危险?此物真的有那么可怕。”章邯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可怕,非常可怕,如果足够,足可轰平咸阳。”
刚才所看到的只是数十具火炮,他不敢保证会不会还有更多,如果出现上千具,完全不是手中的这点武器可挡。
他必须要作出战略调整,才能应对这一切。
否则他守不住咸阳。
“反正此战并非咱们想象那么简单,你从现在开始立刻命人密切留意警卫士和那些人的行踪,等我命令。”
章邯听出李肇的意思,立刻吩咐去了。
李肇静静地遥望,整个人一动不动,似乎陷入深思之中。
下一刻,连忙呼叫章邯。
“章邯,你立刻将五万军分散到各个城门,同时将武器发下去。”李肇说得很急促,章邯意识到情况紧急,也不多问。
“手榴弹我带走五千,炮弹带走六千,剩下的你分配到各城门。”
手榴弹已经分发下三千,就剩下七千,带走五千,也就剩下两千,这对四方城墙来说,根本不够分,而且东边还没有,这有点为难章邯,但李肇顾不了那么多。
至于高射炮,之前同样给三城门各一千,剩下的留给东城门,这也是为了预防万一。
章邯听出了不对劲,紧张了起来,问:“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走?”
“对,只能走,同走的还有两千精锐。”
章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静下心来问:“将军打算如何做?”
“各个击破!”
“什么?凭两千军各个击破?太危险了,你不能去,要去得我去。”章邯反驳,自动请缨。
此刻贼军围城不可没有主将,李肇留下来可以主持大局,但走了必定会动摇军心,但他不同,他不过是副将而已。
而且两千精锐是他训练所出,最清楚他们的作战习惯。
这不是主要,主要是,此行太过危险,大秦可以没有他,但不能没有李肇。
李肇一拳捶了过去,狠瞪了章邯一眼,怒道:“这是军令,你只有执行。”
“将军,千万不可,贼军人数众多,两千军虽然有着强大武器,但绝非其敌,何况七万贼军不知去向,此行甚危,请让章邯代之。”
章邯跪了下来,拱手请求。
李肇望着这个忠心的人,心中一阵感动,但他绝不能这样做。
章邯说得对,对于两千精锐的了解,他不如他,但他却更了解这些武器的运用。
“别说了,我意已决,速速去安排。”
李肇转身,直冲两千精锐所处地方而去,随后,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控制郎中令,灭了可疑之人,切不可让他们得逞!”
“还有,我将会留下五百机关枪为你所用,速速选出五百人熟悉熟悉。”
机关枪不比冷兵器,必须熟悉之后才可使用。
这话的意思章邯明白,他狠一狠心,目送那个身影消失,猛地起身,领了一千军,分派到各个城门。
同时一道奏疏命人送去皇宫。
入夜,东城门打开一条缝,一道道人影悄悄地走了出来,他们一身绿装,身上负辎沉重,却毫不影响他们的行动,在为首一人带领下,悄悄地往山脉边摸去。
章台宫。
虽夜了,依旧灯火通明,此刻嬴政悠闲地坐于案几前,几上放着点心,旁边同坐的是战战兢兢地陪着的冯去疾和太尉。
据不断传来的消息所知,贼军离东城越来越近,虽然三人觉得城门无碍,却禁不住紧张。
正在这时,有侍卫来报。
“禀陛下,不好了,李肇领着两千军悄悄地出城了。”
“出城?”第一个作出反应的是太尉,话语不自禁而出,“两千军,莫非是两千精锐?李肇他要干嘛?”
“毁我咸阳城吗?”
现下他们将守城的希望都放在两千精锐的身上,这个李肇却带走,不是毁城是什么。
“他敢!谁给他的胆子。”嬴政站了起来,满脸怒容,目光死死地盯着侍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刻钟之前。”
“一刻钟之前?”太尉焦急地说,“黑夜行事,必定有诈,恐对我咸阳不利,请陛下马上下旨召回李肇,并擒之。”
冯去疾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却不认为李肇胡乱而为,连忙解释:“陛下,不可,李肇如此做必定有其原因,需查清楚才可定夺。”
“还怎么查清楚,这已经够清楚了,咸阳危机之际弃城而去,就是有诈,如他真有其他原因,为何不事先向陛下禀报。”
“这”冯去疾正想辩驳,却被太尉制止,“冯相,难道你要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哼!这里并非外,乃咸阳。”
“这”冯去疾无话可说。
他们三个就在这待着,李肇真有什么策略,为何不禀报,反正禀报也耽误不了多长的时间,如此自作主张,不得不令人怀疑其动机。
嬴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多疑的性子暴怒,突地大喝:“你,传我口谕,立刻命章邯领一万军追回李肇,擒之。”
他指着进来禀报的侍卫。
可是侍卫并没有立刻就去,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嬴政怒了。
“诺!”侍卫跪下拱手,“禀陛下,李,李将军已经将五万军分散到各个城门,现在东门只有一万军,如派出,东门将空虚,不可取。”
“什么?他竟,竟”嬴政重重地坐会原位,气得直喘粗气。
“陛下,你怎么啦!”冯去疾和太尉连忙走上前扶住嬴政,冯去疾大喝,“快传御医!”
很快,御医过来,给嬴政把脉后,开了一些药命人煎服服下,嬴政才好过一些。
“陛下,现在怎么办?”太尉问。
嬴政缓了一口气,立刻下令,“快,命章邯立刻调集所有城防军至东门,务必要严防死守,至于李肇,哼,待守住城门,朕必斩之。”
“诺!”侍卫正要传口谕而去,突地又一侍卫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书。
“禀陛下,章邯将军派人送来紧急奏疏。”
“紧急奏疏?”嬴政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打开来看,几个呼吸之后,他猛将奏疏一砸,拔剑便刺,将侍卫刺倒在一旁。
“李肇此獠果然有诈,弃城而去陷咸阳于危难不说,还要乱我咸阳,罪大恶极。”
此刻,嬴政对李肇宠信之心一下子荡然无存。
冯去疾和太尉不明所以,连忙将奏疏捡起来一看,立时,太尉也暴跳如雷。
“李肇他敢,竟要求查办郎中令,将所有警卫士擒下,必是叛国,叛国呀!”
冯去疾完全哑言,本想再为李肇辩言,却发现无从下口。
正值咸阳流言四起之际,查办郎中令,擒下所有警卫士,便是让流言更加放肆,对现在情况来说非常不利。
如此行为,和叛国没什么两样。
但冯去疾却不认为李肇叛国,如真叛国,东巡时就不会舍命护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