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一脸疑惑。
见状,崇祯讥笑道:“这逆子满心想的都只是南迁,却从未曾想过南迁需要耗费多少钱粮,如今国库空虚,内帑的银两也所剩无几,朕看他怎么南迁?”
顿了顿,他看向周皇后接着冷哼道:“自作聪明,真当朕没有想过南迁吗?钱粮不足朕拿什么南迁?如今看这逆子怎么收场,另外,朕记得京营的将士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发月钱了,若这逆子不拿钱解决此事的话,只怕到时候连个护驾南迁的人手都没有,甚至说不定还会遭将士反戈一击,抓这逆子去闯贼那里邀功!”
说这话时,崇祯心里没由来的一阵舒爽,仿佛出了一口恶气一般。
他掌政这么多年,怎会不知道国库和内帑的钱粮是什么情况,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其实也想过南迁,但最终却因为钱粮问题以及大臣反对才不了了之,尤其是钱粮匮乏才是使他打消南迁想法的原因...
现在听到逼宫的朱慈因为钱粮发愁,他心里怎么会不爽?
闻听这话,才高兴不到一息时间的周皇后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苍白,虽然她对朱慈篡位一事一直心怀芥蒂,但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她如何能不关心朱慈,当即便有些紧张道:“不是有税收吗,还有皇庄每年也会给宫里...”
“税收?”崇祯冷哼一声,道:“现在才三月,夏税要六月才收,这逆子怎么来得及?至于皇庄,这几年天灾不断,每年就进贡宫里两三万银子,这如何能够南迁的花费?”
听到情况如此严峻,周皇后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苍白,右手突然捂住了心口,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崇祯见状,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冷色,讥笑道:“这就是你和皇嫂看中的人!”
周皇后虽然知道崇祯是心里有气才说出这种话,但她的脸色还是变得更加难看。
见气氛如此剑拔弩张,在一旁的王承恩几度想插嘴劝说两句,但嘴唇蠕蠕最终还是没能开口,他怕引起反效果。
房间内气氛顿时僵持住了。
也就在这时,从屋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伴随着‘咯吱’一声门响,朱慈走了进来。
见到朱慈走进来,崇祯、周皇后以及崇祯的目光瞬间齐齐看了过去。
对于崇祯和周皇后的对话,朱慈自然不知情的,但见三人这么看着自己,且神色均有异样,尤其是周皇后的脸色看上去不是怎么好,他不由的有点疑惑道:“母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皇后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烺儿,母后听说如今国库和内帑钱粮都有些不足,那你南迁...”
“原来母后是在担心这事啊!”朱慈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之色,笑着道:“不用担心,儿臣已经解决办法了!”
听到这话,周皇后不由得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有些难以置信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朱慈看了看门外漆黑的夜空,估算一下元阴回来的时间,沉吟道:“应该还有一两个时辰就能收到一大堆银子了,到时候南迁的钱粮就不用发愁了,还请母后放心!”
瞧着朱慈话语如此笃定,周皇后心里不由得踏实许多,挤出一丝笑容道:“那就好,烺儿如今乃是监国太子,一定要记得做任何事都要深思熟虑,切不可意气用事!”
说这话时,周皇后也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崇祯,后者见她看过来,眼中不由得浮现了一抹冷笑。
方才朱慈的话,崇祯自然是听到了,但他却根本不信朱慈能在短短一天便解决钱粮的问题,故而此时在面对周皇后看来的目光,他才会摆出这幅姿态。
朱慈也跟着看过去,本想看看崇祯什么情况,但崇祯见他看过来,却是瞬间别过了脸。
见状,朱慈不由得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开口道:“母后,我听说父皇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周皇后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看别过脸的崇祯,有些欲言又止。
朱慈自然明白周皇后要说什么,无非也就是想让自己劝劝崇祯什么的,但这种话他又感觉有点说不出口,或者说心里矛盾。
矛盾点在于,从权力的角度来说,其实他觉得应该将崇祯给除掉,以绝后患,但从内心情感的来说,他又觉得这样不太妥,一来是崇祯是现在生理上的父亲,二来就是崇祯在史书上形象,在他心中虽算不上多么正面,但至少也算个铁骨铮铮的天子,所以他又有点下不去手。
两方面影响下,让他心里矛盾到了极点。
稍稍沉默了一阵子后,他看向崇祯淡淡道:“我知道父皇对儿臣逼宫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但还望父皇能保重龙体,届时也好亲眼见证儿臣是如何光复这大明江山的!”
面对朱慈的劝说,崇祯并未有所反应,而是依旧脸别在一边。
见状,朱慈也懒得再管他,看先周皇后道:“母后,即日就要南迁了,儿臣今晚上来,是想告知母后一声,母后可早点命人简单收拾一些衣物,以方便南迁路上穿着!”
“那待会母后就去收拾!”周皇后道。
朱慈点点头,正欲开口说话交代一下其他时,突然门‘咯吱’一声响起,紧接着冯吉突然走了进来,并且其脸色十分激动。
见状,朱慈眼前瞬间一亮,问道:“元阴回来了?”
“嗯!”冯吉点点头,微微有些喘气道:“带回来了好几车银子....”
“好几车?”朱慈眼中露出一抹错愕之色。
别说朱慈错愕了,在场的崇祯、周皇后以及王承恩,脸上也是惊愕无比,尤其是崇祯,除了惊愕之外,其眼中更满是难以置信。
朱慈此时可功夫管他们惊不惊愕,短暂的错愕之后,他一脸欣喜道:“快带我去看看!”
“是是!”冯吉连连头,赶紧转身带路。
朱慈也赶紧跟上,不过就在前脚刚出门槛时,他突然停顿一下,然后转头看着还在惊愕当中的周皇后道:“对了,母后,原本儿臣是想等会去知会皇婶的,但现在临时有事,就麻烦母后帮我代劳一下,儿臣在此谢过母后!”
闻言,周皇后也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点头答应道:“知道了,母后待会就去!”
“谢过母后!”再度道了一声谢之后,朱慈便脚步飞快的出了门。
朱慈走后,整个房间又只剩下崇祯、周皇后以及王承恩三人。
周皇后看着一脸错愕的崇祯,正欲开口说话,崇祯却抢先一步开口。
“你还真信这逆子在这短短一天时间能弄来这么银子?”崇祯冷声道。
“这...”周皇后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稍想了想,开口道:“想来烺儿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办法!而且看到烺儿贴身太监的反应,应该不似作假,而且烺儿也没必要故意演这一出...”
闻言,崇祯顿时有点语噎,虽然他打从心底里不相信朱慈能搞来银子,但周皇后说的也确实是实情,如今都已经宫变成功了,朱慈确实没有必要演这么一出给自己看。
难不成这逆子真弄到那么多银子了?崇祯目光一阵闪动,然后冷哼道:“时候不早了,皇嫂只怕是就寝了,你若要去,最好是现在就去!”
周皇后点点头,道:“那臣妾就先去了!”
说完,周皇后便走了出去。
待周皇后走远,崇祯立马看向王承恩道:“承恩,替朕去看看那逆子是否真的弄来了几车银子。”
如今虽然崇祯被软禁了起来,但因为宫中有些琐事,尚且需要王承恩这个秉笔太监来打理,所以朱慈倒也并未将王承恩也关起来。
王承恩对崇祯自然是忠心耿耿,闻言应了一声变朝外走去。
站在门口,看着王承恩的背影,崇祯脸上闪过一抹茫然之色,喃喃道:“难道那逆子真在一天内就弄到几车银子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
出了坤宁宫之后,朱慈便跟着冯吉一路朝着奉天殿走去。
待他们走到时,元阴正带着一千太监恭候在殿门口,因为是黑夜,所以他们高举着数百支火把,这些火把将奉天殿门口照的通明。
借助这明亮的火光,朱慈一眼便看到了摆放在他们旁边的大箱子,这些箱子大概有三十多个,每一个都敞开了箱门,摆列整齐且白花花的银子完完全全暴露在视线当中。
火光映照之下,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上竟然还略带一点点橙黄之色。
饶是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这具有冲击性的一幕,朱慈心中也不免有些激动,一时间竟然有些呆滞。
“见过太子殿下...”一旁的元阴带着一众武太监齐声行礼道。
“免礼!”朱慈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后,看着元阴问道:“可清点过这些银子?”
“回太子话,大致清点了一遍,箱里的银子加起来约莫有四百三十多万两...”元阴回道。
“嘶”朱慈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完全被这一数字震撼到了。
在今天早上国库加上内帑也不过才三十多万两,而仅仅只过了一个白天,就搞到了四百多万两银子,这是何等的出人预料?
“呼...”朱慈长长出了一口浊气,然后一脸欣慰的拍了拍元阴的肩膀道:“元爱卿,本太子果然没有看错你,以后这斗牛服归你了,东厂暂时就由你来统管!”
听到朱慈这任命,元阴不禁身子一颤,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激动之色,他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他便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武太监转就摇身一变成了权势滔天的东厂厂公。
“谢太子厚爱,元阴以后定当唯太子命是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元阴一脸郑重道。
说着,他还欲准备下跪表示自己决心。
但朱慈却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笑着道:“不用行此大礼,本太子相信你!”
说完,他看向了元阴身后的一千名武太监。
这些武太监此刻眼中均是艳羡之色,显然是在羡慕元阴被封为厂公。
见到朱慈看来,这些太监纷纷低下了头。
朱慈微微一笑,开口道:“不必拘束,今日也多亏你们。”
顿了顿,他喝道:“众武太监听旨意!”
“是!”千名武太监齐声道。
“本太子命你们,现在每人去银箱中拿二百两银子当做犒赏!”朱慈开口道。
此言一出,千名武太监脸上纷纷闪过一抹错愕之色,显然是没想到朱慈会下这种命令。
见状,朱慈微微一笑道:“不用感到惊讶,本太子不是刻薄寡恩之人,今日你们所做的事情算是解了本太子的燃眉之急,本太子怎会忘记你们?原本本太子还想赏赐你们更多,但如今南迁在即,处处要花钱,所以只能赏赐你们更多!”
顿了顿,他拔高音调接着道:“本太子在此向你们承诺,待南迁成功,本太子不仅会赏赐更多银子,还会赏赐你们房屋、耕田,保证让你们衣食无忧的过完后半生!”
身为穿越户,朱慈岂能不知收买人心的道理,如今他手上无人可用,这些武太监基本就相当于他的基本盘了,他怎能不花大价钱去收买?
虽然朱慈是想收买人心,但毕竟银子是真给,听到这一番话之后,千余名太监果然个个激动的脸色潮红,异口同声行礼道:“我等愿为太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千名太监同时出声,声音虽是带着些许阴柔,但却响彻在整个奉天殿之上。
朱慈满意点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排队领银子吧!”
“是!”应了一声之后,这些武太监便挨个开始上前领银子,领银子途中经过朱慈身边时,他们都会行礼道谢。
“谢谢太子殿下!”
“谢谢太子殿下!”
...
看着他们欣喜脸庞,听着他们发自内心的道谢声,朱慈微微一笑。
在此之前,他已经打听过了,宫中的普通太监月钱大概是五六钱银子,一年下来满打满算也才能三四两。
如今,他一口就是二百两,这些武太监怎能不发自内心的开心?
稍微看了一会后,朱慈转身向元阴问道:“对了,那些贪墨的皇庄管事太监是怎么处理的?”
“回殿下话,都杀了,家中女眷全部卖入了青楼,男丁也卖去了大户人家当下人!”元阴恭敬道。
闻言,朱慈一脸愕然的看向元阴,完全没想到元阴竟然会狠辣到这种程度,竟然将男女都卖了。
见朱慈这么盯着自己,元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事可能有些不妥,连忙躬身道:“请殿下恕罪!”
朱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忽然悠悠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道:“你毕竟是给本殿下办事之人,买卖男女之事不可再做,不然传出去会坏了本殿下的名声!”
“是!小的谨记!”元阴行礼道。
“嗯!”
...
也就在朱慈教训元阴时,王承恩则脸带震撼之色回到了坤宁宫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