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是他五天前的想法了。
今天早上在冰冷的石棺里苏醒之后,维里·肖就一直在思考不幸的人生和命运的互动形式。他的思考很快被普通的物理运动打破了——一股大力均匀的从下方推来,他整个身体突然悬空,然后被挤压得紧紧贴在石棺顶部。
然后过了很难喘过气的一分钟——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有些家伙喜欢把这种时刻称为“一辈子那么长”了,它真正想让你把这辈子赶快结束——所有的力掉转了方向,然后变得五百倍猛烈。
啪。
他绝对可能眩晕过去了一段时间。略过不谈。他最终艰难的爬了出来。略过不谈。当然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到的。略过不谈。
维里·肖浑身湿冷,踩在及膝深的水中,回首仰望自己的来路。
路径已经关闭,或者看上去就是关闭的样子——他站在一道凝结的高大瀑布下。石棺搁浅在一侧。不管他怎么推测,他只可能是被关在石棺里,从那道瀑布上被冲下来的。
或者直接被丢下来的。
多迪抽出了胳膊——显然,大巫妖不理解“支撑”在这一时刻的意义,秘法学者毫不客气的跌倒在地。他骨折了。而且耳鸣严重。还好,大巫妖反应迅速。他的处理手段非常精妙,有效而包含着一点错位——
他把他全身的关节都焊死了。
“接下来要走过十六重网洞,经过一段暗域。”
多迪严肃地伸直胳臂指向——他背着维里·肖,这个手段不那么精妙也不那么有效,但却是眼前最实惠的办法。“接下来你会感觉身体被切割成指甲大小的部分。但不用担心,我可以保证这个过程基本无害。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无光状态。只会有一些暗魔威胁和魅惑低语干扰。接着是——”
“哦。哈哈哈。”维里·肖干笑了两声。“你说你会为我指出会见蓝勒温的路。”
“我正是这么做的。经过暗域之后就非常接近了。在血蚊神庙中等待,蓝勒温会在恰当的时间经过。我可以保证……”
大巫妖的话又被打断了。
“我知道。我知道。”维里·肖反复地扣着手指。另一只手把多迪的缩骨敲的咚咚响。“你保证带我来。你带了。你保证会见到蓝勒温。我们绝对能见到。我们现在的路途也是你保证过的。你都做到了。肯定能在唯星周报复刊号上大书特书,但你没说——”
“没说什么?”多迪的声音已达到一个巫妖能达到的关心最大值。
“没说这是条死路!死人走的路!只有你们这些死人能走的通!没有回头的路!!把一个活人关进棺材里从十万米上丢下来这不叫指路!”
“这是您走的路。而且是条近路。”多迪听上去并不理解。“我们从冥界的边缘,利用生死之间的潮汐来缩短路径。副作用是会穿越过多个边境空间。维里·肖大师。就如同我之前解释过的一样——”
“好了。好了。”维里·肖叫道。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就像多迪保证过的那样——嘭地一声。他的声带,连着整个身体都从中裂开,被切成了指甲大小的碎块。他真心实意看到了自己的小舌头。
再从那种特殊分布恢复的时候,他的脾气变得好多了。而且也有点忘记了之前的话题。
维里·肖左右看看。感觉有点迷糊。
“你是不是说我们会经过一段暗域来着?”
他用感觉不太到的小腿踢了踢多迪。“为什么我还是能看见——”他盯着那东西,思考着在奇趣版中应该怎么形容它——天边一道扭曲的极光?比极光看上去立体,有力多了。再说,那看上去深不可测的背景可不一定是天空。一个发光的巨大弹簧横跨他们头顶上空?如果是那样,他们一定在一个不可思议的庞大机器中。又或者他们变小了……
“多个边境空间之间会产生干涉。”多迪简单回答道。“这是好现象。说明蓝勒温可能就在附近,引发了异常的变形。等我们赶到血蚊神庙,很有可能可以及时可以和他会面。”
“他知道我要来?”
“他不知道。他知道许多事情。但不包括临时决定的这一件。或许是巧合。”
“没有什么是巧合。一切巧合都有迹可循。”
维里·肖念了句《这句话是维里·肖》里的内容,一般来说他不引用自己,除非他实在需要一句警世名言。
他复又抬头看。多迪穿行的速度很快——他不是特别理解巫妖在冥界中具体的移动方式,仅仅想好了怎么去描述——但发光的巨大弹簧的模样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动。
也许它离的特别远。他心想。如果它真那么远。那它可真大的惊人啊。
“我们在哪?那是什么东西?”他问。
“我们在冥界的侧面。暗域的一条棱上。这种地方一般被称为‘凸起’或者‘裂缝’。”
多迪停顿了一下便道,“如果把世界想成一只双头扭结,我们就在一侧扭结边缘。你看到的东西自然也是通过扭结边缘才能看到的东西。也就是世界尽头所存在之物。”
“喔。世界尽头。和世界尽头的风景。”维里·肖点点头。“所以那具体是什么?”
“我不知道。抱歉。”大巫妖温文尔雅地回复。“我看不见。”
……
……
……
“那是对生之眼的特殊馈赠。”死亡的骆驼绅士如此回答了我。“奖励你在不可能的位置,看到不可能的风景。奖励你这不可能的存在。”
“那是什么?”我异常谦逊,只想知道眼前奇景为何。
“那是世界的起始。暗之起始。”他说。“伟大的开端,由伟大的存在创造。也只有同样伟大的眼睛才看得到。”
“你看到了什么?”我异常谦逊的问。
“我只是一头小骆驼。我不应该看。”死亡的骆驼绅士如此忧伤地回答了我。
“那你说的伟大,是我吗?”
“是的。”死亡的骆驼绅士如此肯定地回答了我。
“真的吗?真的那么伟大吗?”我谦逊的问。
“真的。”死亡的骆驼绅士如此赞叹地回答了我。
——《唯星周报复刊号·奇趣版》主编:维里·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