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霜旗宠溺又恨恨地扫过身前的一群小萝卜头们,然后走到了门前,打开紧锁着的大门。其实她心中也好奇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大雨,谁会来这儿。
温暖的光从屋内溢出,笼住了门外人稍显疲倦的脸。
一个老人和三个……帅哥?
高霜旗几乎下意识地多看了苏言两眼,然后暗暗和自己比较,最后有些丧气地在心底宣布了自己的失败。
不过……
“请进吧。”
高霜旗侧过身子,让开了进门的路。她认得棉清河,三年前他们曾见过一面,就在这座庄园里。
而另外的三个人,干净而整洁。
屋外风骤雨急,高霜旗只一眼便知晓了站在门前的人是何身份,她和他们是同一种人,在这座城市里,他们是最亲密的同类。
“谢谢。”苏言纳起了自己迷离诧异的神情,微笑着向高霜旗表达了谢意。虽说有灵气庇佑,但持续的冷雨寒风还是使得他觉得有些难捱。
屋里静悄悄的,小萝卜头们都好奇地看着鱼贯而入的苏言几人,唯有堂心的壁炉“滋滋”地燃烧着,暖意也自那儿生,弥漫填充了整个房间。
“不是妖怪。”
“也不是狼人,呜呜……”
“更不是水鬼。”
“是不好看的老头和好看的哥哥。”
“璐璐,我长大一定比他们更好看。”
“……”quya.org 熊猫小说网
短暂的沉寂后,小萝卜头们又围着炉火七嘴八舌地,开始叽叽喳喳了。高霜旗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橘红色火焰旁,神采奕奕的孩子们,然后装出严厉的样子,高声喝道:“好了好了,小家伙们,你们该睡觉了,都上楼去睡觉。哼哼,明天早上谁最起得最晚,就罚他打扫一个星期的卫生。”
小萝卜头们听到高霜旗的“威胁”之语,顿时如惊弓之兽,四下散去,不过眨眼的功夫,温暖的火炉旁便一个小巧的身影都见不到了。
“他们都是掌握着超凡能力的孩子?”白莯看着在上楼过程中各显神通的小鬼头们,向高霜旗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高霜旗没有否认,“是的,都是。”
白莯有些不敢相信,他又问了一遍:“全都是?”
高霜旗的回答依旧没变:“都是。”
棉清河大抵是在场所有人中最理解白莯此刻心情的人了,因为三年前他来这里,看到那一群有着超凡能力的孩子时,也惊讶地说不出话。
“确实很不可思议。在一座城市里居然有着聚居的超凡能力者,还是一群孩子。”棉清河说道。
高霜旗似是惨笑了下,笑容中又含有些许的恨意,“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只是一群被遗弃的孩子罢了。”
“遗弃?”
白莯压低了声音,不解地问道。
可高霜旗别过了脸,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姜子苇开口为逐渐走向凝固的气氛注入了新的活力,他问道:
“小高,你是最新一任的看护者吗?”
高霜旗的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她紧盯着姜子苇苍老的面颊,反问道:“难道您?”
姜子苇慈蔼地笑了声,说:“我也曾是个被遗弃的孩子,这儿是我的家。”
高霜旗嘴唇轻颤,喉头涌动,半晌后才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那您这次是准备回家了吗?”
姜子苇撑着拐杖站起身来,走到燃烧的火焰之前,温暖的光芒将他整个笼罩,他探出手,去感受那熟悉的焰火,说道:“是啊,回家。但是……”
忽地,姜子苇转过身来,眼里射出火焰,比他身后的炉火燃烧地更为汹涌的火焰,“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些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他掷地有声地说道。
那澎湃的热烈与激昂像是灼到了高霜旗一般,她在刹那之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那些求助者,是您让他们来这儿的?”
“对,他们现在在哪儿?”
高霜旗的脸上露出回忆之色,缓缓开口说道:“几乎都不在园里了,这几年陆陆续续地,不断地有人来,然后又有人走,有不少人走的时候挖了一捧院子里的土。”
“怎会……如此……”姜子苇抬头,他看见了墙壁上挂着的画,那画和他记忆中的并不一样,但代表着相同的意义。
家人。
我们高贵,我们骄傲,我们宁可流干血泪而死,也绝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姜子苇眼里光又忽地散掉了,他看着棉清河,问道:“小棉,是不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考虑过你们的感受。你说,逃避恐惧与死亡是一件值得被唾弃的事情吗?”
“老头子,你没错。”棉清河顿了一下,他看见姜子苇眼中的光又聚拢了一些,抿着嘴唇,他残忍地接着道:“他们也没有错。从这儿离开的他们,在崭新的世界里有了新的牵绊,畏惧与逃避……没有错。”
姜子苇理解棉清河的意思,但正因为理解,他才觉得分外痛心。
“一个都没有留下来吗?”像是垂死的挣扎,姜子苇从喉咙里挤出了这样一句疑问。
高霜旗点了点头。
姜子苇彻底低下了头颅。
“还是有的。”高霜旗说道。
棉清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角也有了几分笑意。他知道,姜子苇垮不掉了。
“有点晚了,人都休息了,要不您明天再见?”
姜子苇看向了苏言,苏言又看向了白莯,白莯沉思了片刻,说道:“应该可以,先休息吧,不然托着疲惫的身体,真接触上了,也吃亏。”
“那行,各位早点休息吧。”高霜旗看了下时间,为这一场谈话画上了一个句号。
屋外,黑暗之中。
“苏言。”
“怎么了,白莯?”苏言揉了揉眼睛,不太明白为什么白莯在谈话结束后给他使了个眼色,约他出来接着谈话,他真的有些累了。
“苏言,你是预言之子对吧?”
“嗯……也许。”
“那么身为预言之子,你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或者说有什么特殊的权能?在这座荆玉市里?”
苏言想了一会儿,说道:“没有。不对,好像还是有的。”
“什么?”
“看见卡片上的字。”
“除了这个呢?”
“……好像没了。”
“你之前有说过陆明玉是不知道预言的,对吧?”
“对。”
“但福凌告诉了你,陆明玉将从理想海里唤醒恶兽。”
“也对。”
“那就是说,陆明玉现在知道了福凌所知晓的一首预言之歌里预言了自己的行为。”
“等等,有点饶,但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么知晓了预言内容的陆明玉怎么也该能够看出来,预言中预示了会有一个人扰乱他的计划。”
“嗯,是的。”
“那他为什么不去找这个会破坏他计划的人?”
“或许是……找不到?”
“不,他根本没打算找。预言是棉南絮留下的东西,经由姜子苇的手传播开来,连福凌都知晓了这样一首预言之歌的存在,身为荆玉市暗影组织负责人的陆明玉,掌控着那么可怕的能量的陆明玉,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
“原先我以为是姜子苇散播信息散播地晚,可能就在我们来之前没几天,陆明玉恰巧就没捕捉到风声。但方才的对话里——‘这几年不断地有人来,又有人走’,以姜子苇对超凡者与修行者的信任,感情,他不会不把预言内容告诉这些人的。”
“他是准备和他们同舟共济的,也就是说这首预言之歌在荆玉市存在了好几年了,几年的时间,陆明玉一点儿都不知道,苏言,你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