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败的小村。
青衣烦躁地抖了抖手中过载的枪械,冰冷的雨水滴落在火红的枪管之上,激起了大片的白雾。
“嗤。”她望了下几个昏倒在脚边黑衣大汉,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嗤笑。
近乎到达极限的枪再度被她举起,瞄准着对面那个,在连绵的雨幕中若隐若现的男子。
“喂,差不多可以放弃了吧,可悲的超能者。”青衣眨了下眼睛,试图更为清晰地看见男子所在的方位。
一汩汩鲜血从被火石贯穿的伤口里流出,雨中的男子虚弱地笑了笑,然后轻轻摇了下他的脑袋。他的视界中早已一片模糊,但还不能睡去,他知道。
“啧。”青衣冷笑着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以一个更大的声音说道:“你本可以杀掉我的,如果你不主动出来,救那些和你没什么关系的人。”
说话间,青衣的视线从男子的身上略微移开,转向了躲在茅草屋檐下,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的村人。
“怎么会是没有关系的人呢?他们是我的家人,这儿是我的家。”喉头的鲜血涌上,从男子嘴角溢出,而后大口大口的血在泥泞的土地上开出艳丽的花来。
“呵?家人?”青衣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她在这生死一线的紧张的时刻竟然笑得前仰后合,险些端不住手里的枪。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好吧,好吧。你想把哪里认作家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在乎,我只负责把这里变成你的坟墓。”青衣的笑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刹那的光景,她便换了一副面孔,一副杀人的面孔。
雨中的男子听见了青衣冷冰冰的话语,也感受到了她凛然的杀意。
身体上不断传来的痛觉与逐渐模糊的意识也明了地告诉了他,那个举着枪的女人真的会杀掉他。
但是,他其实并不太害怕。
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事情,哪怕是最固执的人心。
男子又笑了笑,纯净的蓝光在他掌心温柔地闪耀,天地间的雨水竟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
青衣的瞳孔霎时紧缩,浑身的肌肉也在这一刻绷紧。
元素系,水元素掌控。
若非这场该死的大雨,以面前这个男子的超能,根本不可能和她缠斗到这个地步,但这场雨,让他难缠了数倍。
湛蓝的光辉在静默的雨水中闪耀,将颗颗雨点映照成了炫目的蓝宝石,黑色的天穹也无法遮掩那宝石的灿烂。
“这儿也是你的家啊,我亲爱的琉璃。”
灿烂光辉中的男子抬起了头,他的双眸在这一刻也变作了澄澈美丽的蓝色,他笑地温柔,肆意,干净。
“我们谁都无法舍弃过去。”
血是水吗?可以被掌控吗?
青衣不知道。
但她看见了在漫天的蓝色宝石中开出了最鲜艳,最红的花朵。她数不清那花儿有多少瓣,但它真的很美。
“我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和你一起离开。”
不知何时,雨又重新从黑色的天幕上落下。红色的花也化作了土地上丑恶的血水。
青衣手中的枪亦在无知无觉中变成了零碎的铁片,她的身上也多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干瘪,单薄。
青衣下意识地想甩开身上这具拥抱着她的尸体,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砰。”
枯瘦的血肉在她眼前倒下,溅起了沾染血腥的泥点,落在了她的脸颊。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身体,她要确认方才在她失去意识的那段期间里,自己是否有被脚下这个男子的超能所伤到。
她没有感受到疼痛,也没有看见伤口。
她只看到自己的一袭青衣被染成了血红色,红地仿佛一袭嫁衣。
“当!”
在她愣神的时候,有什么重器砸中了她的头颅,她抬起那只握枪的手,去摸感到疼痛的地方。
湿润,温热。
血从她的指缝间漏下,她听到了一声怒骂。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蓝晶哥哥。”
哦,原来他叫蓝晶,青衣想到。而后她又觉得奇怪,奇怪那边如同羔羊一般的孱弱村人怎么敢砸她,难道他们不怕死吗?
但是,她现在手里没有枪了,要杀他们,也颇为费劲,于是她不打算和那些羔羊计较,而是迈步向前走去。
雨滴在她的头顶,她感到四肢冰寒。
是那个叫蓝晶的男人的超能吗?不然以她三级强化的躯体,这点雨水是不可能让她感到寒冷的。
“呵……可悲的超能者,只能用这种弱小的术吗?”
青衣冷冷地讥笑道,而后渐渐地从这座小村人们的视界中消失。
……
“我们又晚了一步。”棉清河看着身前悲戚的村人们,长叹一声。
白莯则指着被埋进了泥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还在昏迷的几个西装大汉说道:“我认得他们,他们应该是陆明玉的人。”
棉清河顺着白莯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排四个人体萝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情况在好转。”白莯低声沉吟了句,而后走向了正在安葬什么的村人们。
“你们也是坏人吗?”一个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半大孩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指着走到村人跟前白莯与棉清河,眼底闪着凶狠的光。
白莯与棉清河下意识地摇头。
那个半大孩子竟然便稍微放下了戒备,但很快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重新变得凶恶起来,恶狠狠地哭着说道:“刚才那些坏人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蓝晶哥哥就被他们杀死了。我不要相信你们!”
半大的孩子一边哭一边挥舞着木棍。
正在进行安葬活动的一位村人按住了半大的孩子,走到白莯身前,说道:“我们这儿已经没有超能者或是修行者了,如果你们不信,想要通过杀我们这些人逼迫他们现身,那请自便吧。”
说罢,那村人便撂下了白莯与棉清河,继续去完成他的安葬活动了。
“多好的孩子啊。”
“是啊。多好的孩子。”
“可恨我们当年……”
“是啊,当年的我们多么可恨。”
村人们淋着大雨,将脚底的土坑一寸寸地填平,将曾被他们遗弃的孩子重新接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