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门开处,阳光倾洒,一位女将骑于高头大马之上,身姿矫健,目光如炬。
她身着锁子甲,银白的甲片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光芒,犹如流动的银河。
此时狂风依旧,她红色披风随风舞动,恰似燃烧的火焰。
“吁!”
她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手按剑柄,大步流星地向御旗方向走来。
而她去所过之处,诸将士无不诧异,纷纷露出惊呆的表情。
士卒们看着她那挺拔的身姿,仿佛看到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雄关。
她步伐坚定,目光掠过第十军,扭头对何必胜,声音清脆的大声质问道:“刚才何将军可是要取消我第十军儿郎的征倭资格?!”
何必胜“……”
“沈云英有错在先,一人做事一人当,陛下也好,诸位将军也罢,问罪我便是,何必要为难我第十军的弟兄?”
何必胜梗着脖子,大声说道:“俺只是就事论事,大军出发在即,第十军的主将却没见到半个人影,等了老半天了,谁特娘的知道你回来了……”
沈云英与何必胜对视了半会,火气逐渐消了下去,只是冷哼一声,便向天子走了过去。
“末将沈云英,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女将立在御旗前,躬身拱手施礼。
“沈爱卿免礼。”
赵成武面色一正,心中暗自得意,看来当日话语,应该是对她起到了不小作用。
此时她英姿飒爽,英气逼人,哪还有半点颓废模样。
赵成武目光环绕了一圈众将士,提声问道:“沈爱卿来大营中来,所为何事?”
她扶着腰刀,抬起眼眸,目光满是坚定:“我能来做什么,自然是归营披甲,执刀,杀倭人!”
赵成武点了点头,便走上高台,取下将令一丢,沈云英抬手便接了下来。
天子目光炯炯,开口道:“沈云英,尔既是归营,便命你为第十军主将,去尔将旗下待命!”
“得令!”沈云英握着将令,拱手归去。
“快看,是沈将军,她回来了。”
“直贼娘,我看谁敢再笑咱们没主将,定要好好修理他!”
“沈将军回来我们第十军啦……”
随着沈云英站立在将旗之下,第十军忽然爆发出惊天欢呼声,仿佛一下子找回了原本低落的士气。
众人碍于军规,不得大声喧哗,否则定要围着她问个不停。
这女将能如此得将士人心,是赵成武所料未及的。
沈云英站立于将旗之下,振臂高呼道:“弟兄们,让你们久等了,我回来了!!”
第十军仿佛沸腾了一般,人人高举兵刃,大声回应。
其气势可吞万里如虎!
“这……方才俺话已出口,陛下,这该怎么算……”军中无戏言,何必胜刚才企图取消第十军的征倭序列,岂料人家主将下一秒就回来了,自然是啪啪打脸。
赵成武不置可否,闻言直接道:“既然第十军已有主将,自然回归征倭序列,你刚才所说之事,不再算数!”
“陛下圣明。”
诸将闻言,纷纷躬身应是。
何必胜点了点头,站回队列中不再多言。
赵成武看着一杆杆将旗下,各军主将皆昂首挺胸,气势不可挡,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
土默特草原上正经历着一场场前所未有的劫难。
汉军自从阴山之战得胜后,便不停的出塞搜寻草原骑兵。
为了彻底摧毁土默特的战争潜力他们,不停的向西搜寻,沿途遇到小部落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围杀。
朝廷的减丁之策尚未落实,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已经开始用行动解释了。
红底黑龙旗下,李忠义目光冷漠,胯下战马打着响鼻,不停的刨着草地。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个帐篷在燃烧着,驰骋的骑兵握着闪亮的钢刀,不停的在追杀着这个小部落的牧民。
何一德红着眼珠子,为了不至于中暑,他脱了甲胄光着膀子,骑着马挥舞着钢刀收割着人命。
“噗嗤!”一声响起,一个留着发辫子的土默特青壮头颅飞到十几步开外,无头身躯依旧凭借惯性跑了几步,才晃了晃无声倒下。
“杀,一个都莫放过!”翁之琪同样不甘示弱,一刀劈死了一个青壮,犹未尽兴。
“翁将军,这个部落里有羊圈……”
翁之琪正杀得尽兴,闻言不满道:“草原人除了放牧还是放牧,有羊圈有何出奇,莫打扰老子杀人。”
那士卒欲言又止,指了指不远的一处,说道:“将军,你还是过去看看吧,这些土默特的混蛋,竟然……竟然把人当畜生一样,关在羊圈里了。”
“什么?”翁之琪差点被震得掉落马下,吹胡子瞪眼睛道:“他们怎么敢……王八蛋,他们敢把汉民不当人?!”
翁之琪不信邪,策马走了过去,抬眼一看,只见羊圈里黑乎乎的,露出一道道渗人的目光。
“这些狗东西,杀得真不冤!”
翁之琪只觉得一股将旗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然后命人打开羊圈。
羊圈里头是数不清的被掳汉民,有男有女,多以青壮居多,至于老人与孩童,早在土默特破关之时,便已经料理干净了。
羊圈里头没有一个是体面的,衣衫褴褛,一个个的被饿的不成人样。
其中一个穿着破烂长衫,似乎是有点文化的男子满脸激动的流下泪水,看着汉军惊疑道:“我不是做梦吧,在草原腹心之地……竟然能看到汉人的兵……”
翁之琪闻言面色复杂,冲周围的士卒骂道:“都愣着干什么,快解救百姓!!”
“是。”
羊圈被打开了,里头脏兮兮的汉民从震惊,然后到喜悦,最后惊喜的发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这个名不经传的小部落里,他们被解救了。
他们一个个的喜极而泣,纷纷将掳掠后的遭遇讲了出来。
“我们被掳掠至此,白天只能个一碗羊奶,还要干活直到深夜,晚上与牛羊为伍,羊圈里到处都是牛羊粪便,奇臭无比……”
“有些人身子撑不住,病了倒地不起,便被他们驱马丢弃在野外自生自灭……”
“那些畜生,自家婆娘三大五粗的没看头,便把注意打到被掳掠而来的女子身上……”
“有几个女娃娃才七八岁,身子都还没长开,便被他们……”
几个汉民说到此处,面容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们当时既是见证者,也是旁观者,在生死关头面前,何人不自私?
“哼,没卷子的玩意儿尔等看到同胞被欺凌,非但不团结反抗,反而保持沉默,便不算恶人了?”翁之琪呸了一声,怒其不争道。
他不用多想,也能想到,那几个女娃当时的处境。
当着一个个同胞的面被人抓走侮辱,而当时,她们的同胞在干什么?
他们在沉默!
翁之琪家中女儿也是这般年岁,听的差点发疯。
“俺告诉你们,你们任由他人作恶,本身便是大恶人,恶有恶报,若不是赶得巧,俺是真的懒得救尔等这些废物!”
有些人光说不练,在熟人面前吹嘘,说若是祸事来临,如何如何报效朝廷,事到临头,却连碰见一些纠纷都不敢插手,还敢言报效朝廷,当真可笑。
便如眼前一个个劫后余生之人一般无二。
“尔等自由了,自去吧,莫来烦俺,俺怕忍不住……”
翁之琪越看越烦,眼不见为净,干脆掉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