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驰心里一热,又有些意外,便说:“干什么?”
谢风行忽然“嘶”了一声。陆驰急忙回头,将他推到花洒外头,说:“就这样洗,不疼了?”
“怎么不疼。”谢风行说。
好在他感官度并没有完全恢复,对疼痛的感知没有普通人那么强。
陆驰往他身上看了看,原来谢风行不止嘴角眼角鼻子有伤,身上更是好几块明显的伤痕,最触目惊心的还是他脖子上的,可见霍守礼掐的之狠。
他是真的想要了谢风行的命。
陆驰想到这里还是后怕,可又心疼的厉害,他伸手将花洒关了,伸手去拿毛巾,帮谢风行擦了一下头发,说:“今天就别洗了。”
“太脏了,而且留有那人的味道,恶心死了。”谢风行说。
他这么一说,陆驰也有些在意。
“其实不怎么疼,刚故意的。”谢风行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可是他眼角是肿的,看起来有些滑稽,又很可怜,陆驰心头真不是滋味,说:“他敢这样对你,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谢风行“嗯”了一声,说:“靠你了。”
“受了伤嘴巴甜了。”陆驰说着很小心地拿了花洒往他没受伤的地方冲,谢风行嫌他太小心翼翼,自己拿着花洒,直接就往自己脖子上冲。他脖子上掐痕严重,被他这样用热水一冲,整个脖子都红的滴血,看起来更吓人了。
陆驰不忍心再看,就微微移了下视线,视线往下,就看到了谢风行的后背,凹下去的腰线下面又起伏起来。
像豆腐一样。
谢风行一边冲一边说:“本性难移啊。”
陆驰顺着他的目光瞅了一眼,这一回算是笑了,说:“我又没想把你怎么样,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还能做什么。”
谢风行却凑上来亲他。
陆驰有点进退两难,就握住了谢风行的腰。
谢风行的腰真是两手可握。
亲了一会,谢风行问:“甜么?”
陆驰:“……”
“你不是说,受了伤嘴巴甜了。”谢风行说着拿起花洒,继续往身上冲。
那样淡然。
陆驰:“……”
真是被谢风行吃的死死的。
他心里又升起一股不忿,捞住谢风行的手腕,便将他抱住亲了下来,花洒掉在地上,喷的哪儿都是。
俩人洗完澡以后,陆驰又拿了药给他上。
“弄的一床都是。”
“药香味,不难闻。”陆驰说,“明天都换了。”
谢风行坐在床上,由着陆驰给他上药。上完药以后,陆驰从他背后轻轻拢住他,说:“以后不能这样了,不是因为我心疼你,就当是你心疼我。”
谢风行没说话。
陆驰就看向他,捏他的下巴。
“我以后多注意,尽量不让自己受伤。”谢风行说。
“不听话是不是?”陆驰问。
谢风行就转过身来,在陆驰对面坐好,说:“你关心我,我都知道。我慢慢改。”
他说的很真诚,对于一向冷淡的他来说,这样真诚的态度已经很难得了。
“聊点正经事。”谢风行说,“我今天去看安冉了,他状态很不好,医生说,他受到的精神创伤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我跟医生说,让他们尽管治,所有费用我们出。”
“我们怎么能出,这不关我们的事。”陆驰说。
谢风行看向他,陆驰说:“应该让陆奔出啊。”
该法办的法办,但该赔偿的也得赔偿。
“陆奔是完了,这部分钱还是得姜沁芳出,这点钱对她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心理上够她难受一阵的。”陆驰说。
“陆奔现在怎么样了?”
“明天送戒毒所。”陆驰说:“上一次他当着媒体的面发疯,姜沁芳再舍不得也得做做样子了。”
谢风行说:“还好他没让安冉也染上毒瘾,不然他死一千次都不算多。只是这样一来,姜沁芳要恨死你了。”
“她知道陆奔保不住,现在一心只想报仇了,你是没见她看我那眼神,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我。”陆驰哂笑。
“你们俩谁胜算大?”
陆驰想了一会,说:“要听实话么?”
他躺下来,枕着胳膊想了想,说:“其实还是她的赢面大。但现在主要看老头子的意思,他现在虽然下不了床,但在公司的影响力,还是在我和姜沁芳之上。他以前是支持我的,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心思不好猜了。”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遭遇了这样的意外,陆明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做出什么决定都有可能。
现在主要陪在他身边的是陆文枝。
陆明喜欢陆文枝。
他一直都很疼爱这个小女儿,当初前妻自杀,他对陆驰和陆文枝其实都有羞愧补偿之心,但陆驰性子硬,跟他合不来,也很少给他好脸色,他想亲近,但不得其法,只有陆文枝,从小性格腼腆,内向,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如今他谁都不信,只信陆文枝。
病房门外,姜沁芳金蹙着眉头:“你说什么?”
旁边的陆簌簌说:“小文,爸真是这么说的?”
陆文枝点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沉静:“他说他知道你们现在见他都要说什么,但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姜沁芳冷冷地看着陆文枝。
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都低估了这个小女孩。陆文枝看起来依旧还是和从前一样文弱,但神情却冷了许多,不施粉黛的眉眼,看起来竟有几分像陆驰。
但她相信陆文枝不是假传圣旨。
这应该是陆明的意思,毕竟陆明已经清醒过来了,陆文枝不可能撒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
陆明被陆奔气成这样,很可能后半辈子都下不了床,有情绪也很正常,逼太紧反而坏事。姜沁芳就揽住了陆簌簌的肩膀:“那你告诉他,我们明天再来。”
陆文枝在病房门口站着,看着姜沁芳和陆簌簌进了电梯,这才转身回了病房里头。
陆明躺在病床上,吃力地问:“走……走了么?”
陆文枝点点头:“走了,说明天再来。”
陆明道:“明天……也不见。”
“二哥毒瘾发作的时候被媒体拍了个正着,连带着速奔一起上了新闻,估计公司里那些叔叔伯伯对他都很有意见,或许也影响到姜阿姨了吧,所以她比较着急,想让爸爸出面帮她一把。”陆文枝淡淡地说,“但她也有点太着急了,怎么也要等爸爸身体好一点啊。”
姜沁芳的心思,陆明怎么会不明白。
他都这样了,她还是只想着利用他!
从他醒来看到姜沁芳开始,他就没从姜沁芳的眼里看到一点真情。
虽然他们俩这两年早就没多少真情了,但好歹也是在一起几十年的情分了,他真是寒心。
还不如陆驰,一如既往地冷漠到底。
当然了,他都这样了,陆驰还这样冷漠,也是不孝子,这个儿子的心是暖不热了。
陆明现在算是看透了人心,其实守在他身边的陆文枝,他也不敢说完全相信她就一定完全是真心实意,但那又怎么样呢,他总不可能一个亲人都不信,如今遭遇人生重大变故的他,正是极度缺爱的时候,他此刻需要亲情的陪伴。
哪怕这亲情需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明闭上了眼睛,忽然觉得整个人都很沉重,好像完全没有了力气,怎么爬都爬不起来了。
夜已经深了,陆驰连接着两天都没睡个好觉了,如今在他身边躺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但谢风行却没什么睡意。
因为之前在浴室里亲热的时候,谢风行忽然发现他的感官度好像变了。
不管陆驰如何揉他,他好像都没什么太明显的感觉。
不像之前,明明陆驰说一句粗话,他就明显有了情动。
他有些意外,又怀疑是自己的感觉不够准确。
“不,这不是你的错觉,这就是陆奔线失败的随机惩罚啊。”小爱开口说。
“所以我的感官度已经降低了?”
小爱说:“遗憾地通知你,掉了百分之二十,你现在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感官度了。”
谢风行:“哦。”
“怎么样,是不是吃了荤以后再吃素就有点不适应了?”
是有点不适应了。
如果说之前他可以面无表情地看着陆驰沮丧,那现在的他,已经不忍心面无表情地打击热情似火的陆驰了。
自己一柱,擎天,对方还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的确很打击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尤其是自己还深爱对方的时候。
“所以由奢入俭难啊。”小爱感慨,“不过没关系,我们后续还会给你机会的,现在你先集中精力完成霍守礼线,这个如果再失败了,你可不就是没反应那么简单了,你连活命都是问题。我希望你还是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谢风行“嗯”了一声,问说:“霍守礼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寻找机会逃跑。”小爱说。
跑了好啊。
他希望陆奔也跑。
逃走了以后,做一只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老鼠,折磨够了,再把他们抓回来,这才解气。
反正跑到天涯海角,钻进老鼠洞里,他也能找到他们。
就怕他不跑。
小爱兴奋地说:“你的愿望还真能成真。陆奔现在也在计划逃走。”
这也不意外,他才不可能老老实实进戒毒所去,这中温室的花朵,根本吃不了那个苦。
他逃了,就把他亲妈姜沁芳架到火堆上去了。
真好。
这样也帮了陆驰。
小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高兴地:“继续加油吧!你看陆驰多爱你,为了他,努力吧,不但要努力活下来,还要努力成为一个能被他这把烈火一把燃烧的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