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方面的和谈结果和之前杨广要求的没有什么差别,弱国无外交,打了败仗的高句丽,根本没能力和大隋谈要求。
等到和谈完成了,杨广就开始准备返回大兴城。
准备返回的时候收到了最快的邸报,里面的消息是李渊发来的,不是机密消息,但是走鹰扬卫的系统更快一些。
里面的消息就是皇帝着手换太子一事。
看到这个消息,杨广先是微微一笑,皇帝终于着手换太子了,而现在这个节骨眼显然就是告知了所有人这个太子之位非晋王莫属。
李渊的信中,还写着,皇帝是在朝堂上当着诸位国公和蜀王的面说要换太子的,并且让高颎来举荐。
这件事情倒是让杨广起了一些些的疑问。
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皇帝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让这件事情更稳妥,更合理的进行吗?
以皇帝的智慧,他不可能不知道,换太子本就是动静极大的事情,现在这么一搞不就是让自己几个儿子摆到台面上来争,一定会闹出事情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杨广只觉得这事情不对劲,先去找到李靖。
李靖与杨广面对面而坐,杨广将自己的疑虑说给了李靖听:“父皇现在要换太子,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太子被幽禁许久,随着之前云氏的事情,元孝矩也失了圣宠,太子身边的党羽倒的七七八八,他本就无复起可能了,但是父皇这样动静闹的太大了,我心中不安。”
李靖思考了片刻后反问:“殿下,您觉得陛下是想要立您为太子的吗?”
“在我们刚刚打赢高句丽这个节骨点,父皇公然宣布立太子,而我又是嫡次子,不论是功劳还是顺位都应该是我,现在应该没有比我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是也,我想全天下的人应该都是这样认为的,特别是之前殿下您派杨玄感收拢了世家大族之后,在您的面前应当没有什么阻碍了,但是陛下要将事情弄的大,确实也奇怪。”
国家之事,小事情要热闹,大事情要稳定,这是恒定的规律。
李靖也越想越觉得奇怪,最后考虑再三说:“殿下,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交谈,直言便可。”
“那您先发誓,恕臣无罪。”
“神神叨叨的,行,恕你无罪,你说吧。”
李靖四下环顾,确定四周绝对无人后低声的说:“晋王殿下,全天下似乎都觉得您当这个太子理所当然,满朝堂的大臣对于您做这个太子似乎也都没什么意见,那您说陛下会怎么想?”
经由李靖这么一句话,杨广恍然大悟,现在自己声势滔天,要功绩有功绩,要名望有名望,众望所归,但是这却似乎也是皇帝所忌惮的事情。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杨广反倒觉得更加的棘手。
皇帝这是要看他的态度。
之前三仙献鼎局,杨广的改革不知不觉中给各大世家豪门也带来好处,学校的体系在不断的进展,导致这局也没什么用了,而现在杨广的名望太高了,皇帝是怕压不住他。
毕竟二十出头的年轻太子,有能力掌握着半个帝国的实权的话,就算是作为亲爹也睡不安生吧。
古来帝王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若无忧患之心,必有忧患之事。
杨广倒是可以理解杨坚的心态。
“李靖,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
历经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殿下,现在在殿几位兄弟,得太子之位,顺理成章,其二,殿下此次返京,低调且不争不抢,全凭陛下直接做主,这件事情恐怕只有您自己来决定了,微臣还真的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万一杨坚在太子之位给了杨俊或者杨秀呢?自己该怎么办?
皇帝真的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吗?
李靖瞧出了杨广的担心说:“殿下,微臣这次就不和您一起回去了,还是在山东掌兵,现在微臣麾下可调动之兵力不下五万之众,全是精锐的海军,殿下可命宇文化及镇守幽州,幽州城外加上高句丽前线退下来的士兵二十万之众,现在高句丽虽然和谈了,但是还不够平静,微臣相信重兵镇守才是最好的。”
杨广看着李靖,他明白李靖的意思,这样一算的话,自己手底下实际可以随时供他调遣的军队就有二十五万之众,这些都是跟着他建功立业的队伍,军中的将领包括阴世师本人都是杨广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忠诚度很高。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兵在手,才是实打实的后盾。
有这样的兵力在手上,就算到时候有了最差最差的结果,自己还有反抗的力量。
事到如今,杨广发现自己不得不去思考这个选项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选太子的节骨眼,杨广本人就是整个漩涡的中心,盯着他的人可是不计其数。
杨广犹豫着,皱着眉头,李靖从没见过杨广如此犹豫的时候,在他的印象中晋王殿下总是果断的,总是有着远超常人的智慧和远见,没想到他也有如此犹豫纠结的时候。
许久之后,杨广眉头一松问:“李靖,你说,如果万一父皇真的不给我这个太子之位,我真的就领着幽州现在的兵造反吗?”
李靖无比认真的说:“殿下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杨广拍拍李靖的肩膀:“天下未定,怎能内部乱了呢,卸下职位,你和宇文化及随我一起回京,同时我会向朝廷申请让阴世师成为幽州总管。”
李靖马上说:“殿下,这样……”
杨广伸出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反问:“你刚才也说了,父皇是想要看我的态度和行为,我如果将你和宇文化及留在此处手掌重兵,父皇会如何看我?”
李靖眉头紧皱:“恐怕会颇为忌惮。”
“是啊,一旦我这么做了,那么就算是我回大兴城父皇给了我太子之位,我们父子之间也生了嫌隙,父皇可不是那软弱无能的皇帝,不会容许有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地位和权利,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杨广的目如鹰隼:“所以就算是成了太子,我的面前也只摆了造反一条路,到时候可就得弑父杀君,而我本应该是最正统最合理的皇位继承者,绝对不能造成这样的局面。”
“我本就应该在那里!”
李靖担心的说:“殿下,您就不怕那万一?”
“人生有命,富贵在天,我不信,我父皇会如此刻意的针对我。”
李靖明白杨广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随即说道:“晋王殿下,我李靖愿意追随左右。”
“好,今日就去,卸下所有的权责给本地的官员,将领,三日后随我回京,宇文化及那边也是一样我会尽快发消息过去,让他也回京。”
……
京城内,杨坚收到了来自杨广的邸报,声明高句丽战事应结束,他将不日返京,并且会带着李靖和宇文化及一起返京,同时还给阴世师上书说他在打仗中表现的十分出色,又是名将之后,虽然年轻,但是可任幽州总管。
仅仅这些事情而已,其他的一点都没提。
杨坚看完信件感叹:“不愧是朕的儿子啊,好气魄,军权说不要就不要了,一个心腹都没留下,甚至连领兵打仗的来护儿都带回来重新做他自己的晋王府属官,这样子显然是做给朕看的,朕很满意。”
身边的独孤皇后笑笑说:“陛下,您看您在担心什么啊?阿摩从来就是那个最孝顺的孩子,也是让我们最省心的孩子,您何以如此担心他?”
“担心?这不是担心,这是谨慎,朕自从登上皇位之后,越发谨小慎微,朕的一举一动就代表了整个朝廷整个国家的意志,所以做事也越来越谨慎,少了以前的冲劲,看到阿摩朕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或者说他比朕当年的确更加优秀。”
“天家无父子,虽然朕很想说,父子之间应当坦诚,但是朕身居高位,这位置可以让人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纵观之前的朝代,父子相残的事情还少吗?咱们不也是刚刚将咱们的长子废黜了吗?”
皇帝的话让独孤皇后沉默了一会:“但是陛下,阿摩和其他人不一样,若他真的有心于此,断然不会这样做。”
皇帝却沉声说:“朕虽然不算年轻,但是正值壮年,往后还有许多日子要走,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随后皇帝转过身,在圣旨上写下了立杨广为太子的诏令,拿起传国玉玺在独孤皇后的面前,将传国玉玺重重的印了上去。
“如此一来,晋王杨广以后就是太子杨广了。”
独孤皇后躬身行礼:“陛下圣明,阿摩一定是个孝顺的太子。”
孝,皇帝不信这个字,惟伏圣朝以孝治天下,就算是被人唾弃的晋朝,也都舔着面皮沾一个孝字,谁让这字好听又好用呢?
但是孝在心而不在行,一个人到底孝还是不孝,只能扪心自问,而人的心最难揣测。
作为皇帝的杨坚不会将自己的命运和这样摸不着看不到的东西结合在一起。
所以他今日写下圣旨册封杨广为太子,其实也并不是因为杨广的孝,而是因为顺从。
他不需要自己的儿子有多孝顺,有着全天下权势和财富的他,就算是不孝顺的人在他面前也得好好的孝顺着。
他知道以杨广的聪明才智肯定能看懂他的目的,所以他只是在测试杨广的服从性而已,他要的不是孝顺,而是他活一日,儿子就顺从他一日。
所以看到杨广这样的表现,杨坚毫无疑问的打消了自己最大的顾虑,将圣旨写了下来。
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宫内的太监拿着圣旨前往了晋王府。
虽然晋王还没回府,但是此时的府内晋王妃萧梦岚和怀中的皇孙杨昭代为接旨。
太监郑云领了差事就乐呵呵的前去了,将圣旨宣读给萧梦岚听。
萧梦岚一时间有些恍惚,其他的话他都没听清楚,就清楚的听到:“册封晋王杨广为太子,晋王妃萧梦岚为太子妃。”
念完了萧梦岚还没反应过来,太监郑云焦急的小声说:“太子妃娘娘谢恩接旨。”
反应过来的萧梦岚,将怀中的娃娃先递给袁天天然后接过了圣旨:“谢陛下隆恩。”
太监郑云此时奉上了几句吉利话:“太子妃娘娘,自打晋王殿下改名开始,晋王府的圣旨次次都是奴婢送的,奴婢真的是看着晋王殿下从十几岁的少年郎到现在的太子殿下,万分荣幸,万分荣幸。”
萧梦岚今日开心打赏自然少不了,而且郑云也是熟人了,宫内的消息无关利害的他也会第一时间通知,现在已经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几个太监之一了。
大手一挥,来的都有赏赐,更是直接拿出一套钥匙递给郑云:“郑公公,这是城西一套院子,地段不算太好,离主街也有快一里地,离西市差不多一里出头,你不嫌弃的话就收着。”
这地段一说,就知道极好的地段,郑云受宠若惊:“太子妃娘娘,郑云何德何能,收您如此礼物。”
“郑公公你也说了,你是一路看着我们晋王……太子殿下走过来的,这份情谊我们都记在心上,每次你来都是好事,大吉大利。”
郑云笑着将钥匙收下:“那奴婢多谢太子妃娘娘了。”
……
杨广成为太子的消息还没传到幽州城,此时的杨广正在准备离开京城,车马都已经备好了,李靖和宇文化及也准备好了。
阴世师带领着幽州城的众多将领来送别,弄的声势极为浩大。
杨广有些头疼的说:“不是说了,不要搞的太隆重,我们轻装上阵就好了。”
阴世师笑着说:“殿下,我愿意,但是将士们不愿意啊。”
杨广苦笑摇头:“哎,真是的,那便不管了,我们这就出发。”
杨广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忽然有个下人跑了过来。
“晋王殿下,后门来了一个方士说要见您,我们本想打发了他,但是他自称姓袁是天天姑娘的旧相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