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华立即跳到马车窗框上,探出小花头看外面的情况。
“惊心,怎么了?”云阮阮问。
“启禀王妃,不知谁在路上挖了个坑,马车跑的急,车轮陷进坑里了。”
云阮阮啧了声,掀开门帘看了眼外面的潇潇雨幕,皱了皱眉,“行,不用着急,我把野叫来。”
惊心愣住。
叫野。
不怎么可能吧。
云阮阮坐回马车,掏出脖子上的红色细绳,连连吹了一声,等待野的到来。
片刻后,鹰啼穿破云霄,身形比野稍微小了一圈。
惊心“啊”了声,“是,‘骁’。”
猎鹰落在马车上,抖了抖羽毛上的雨水转了转脑袋。
云阮阮笑了,伸出自己的胳膊,骁跳到了她胳膊上,展翅又收翅。
“去给我喊两匹马。”云阮阮吩咐,细手掸了下骁身上的雨水,“最好跟踏雪跑的一样快。”
骁唳叫一声,重新冲入雨幕。
惊心微微诧异。
没想到自家王爷这么轻易的就把骁给了她。
女子训鹰,还未见过。
惊心不知道的是,骁见云阮阮第一面,便已低头。
是在那温泉池子时,夜君尧本想逗逗她,没想到自己训了几年的鹰,转头就跟女人跑了。
说起来,也好笑。
……
骁带着两匹骏马飞驰而来时,云阮阮和惊心上了各自的马。
骏马飞驰。
两人到揽月别院时,院内熔炉清响,铁匠们正躲在一起研讨云阮阮给的配方,声音嘈杂,似乎在吵架。
云阮阮轻咳一声,拭去额头的雨水道:“有何异议,问我便可。”
王云鹤捏着配方行了礼,直言不讳:“王妃,这比例不对,炼不出来铁。”
云阮阮嗯了声,“我知道,各位先回去休息,此事明日再议。”
铁匠们皱眉行礼,都觉她在胡闹。
云阮阮看了眼惊心,惊心立即拂手,吩咐人带他们下去休息。
“七巧,七巧。”云阮阮喊了两声。
没人应她。
云阮阮叹了口气,看向惊心,“去,把那黑衣人带来。”
“是,王妃。”惊心去了后院柴房。
片刻后,黑衣人跪到云阮阮身前,匍匐在地上不敢看主位上笑盈盈地女子。
总觉得她在算计什么。
“她花了多少钱派你来?”云阮阮喝着热茶问。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黑衣人大吼。
“行,杀了。”云阮阮应了声。
“真、真杀啊!”黑衣人颤着声音问,“小人只是个跑腿的,上有老,下有小……”
“闭嘴,说的比唱的好听,说!谁派你来的!”云阮阮陡然升起的语气让黑衣人颤了下。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她是个女子,我在黑市接的单子。”
“女子模样。”云阮阮吹了吹茶道。
“没看见,黑市的规矩您可能不清楚,那里都见不到真面孔的,我只看见她戴着一对莲花模样的耳坠子,看着挺旧的,应该有不少年头了。”
云阮阮朝惊心使了个颜色。
惊心立即把笔墨纸砚放到黑衣人手边,“画出来。”
黑衣人立即抓过毛笔在纸上有模有样的画着。
片刻后,云阮阮看了眼画,笑了声,“你手艺还挺好。”
黑衣人挠了挠头,“偷学的,我们这种人,看透了,是本事都偷着学点,怕饿死。”
云阮阮把画递给惊心,“着手查,看这样式不像普通铺子能出的东西,查到再谈,把他扔回柴房,别饿死。”
“王、王妃。”黑衣人往云阮阮脚边爬了爬,“王妃,是你身边那个小丫鬟放我进来的,青衣那个,不要关我,我家真的上有老下有小。”
云阮阮扫他一眼,捏住他的脸迫使他张口,而后一颗药扔到他嘴里,“行,这是蛊虫,你跟着我,直到我查出是谁打我的主意我就放过你,家里那边我派人给你顾着点。”
黑衣人先是一愣,而后连连磕头,“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云阮阮拂拂手,“回柴房,别乱跑,小心冷箭穿心。”
“是。”黑衣人抹了抹眼泪跟着惊心出了房间。
云阮阮伸了个懒腰趴到床里,勾了帘帐,枕着自己胳膊道:“紫华,七巧见的是谁?”
“一老女人。”紫华喃道,“就跟那黑衣人说的,我也没看见脸,她把偷走的东西都给了那老女人。”
云阮阮“啊”了声,细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吐掉花露到我脖子上,疼。”
紫华蹦蹦哒哒的跳到她的后颈,咕噜咕噜吐了一堆花露覆盖到她后颈上的一个圈一个的齿痕上,笑道:“主人,你们明年是不是就有个奶娃娃了,我是不是可以当他师父。”
云阮阮反手拎住她,把她扔到枕头上,打了个哈欠道:“你做梦。”
紫华歪了歪头,没明白她说的是娃娃还是师父的事,迅速跳到她耳朵上喊:“主人,主人,不可以吗?我什么都会,你那狗男人还打不过我,只不过我现在受伤了才是朵花,其实我是……”
云阮阮一巴掌拍到她脑袋上把她拍回了灵泉空间。
吵死了。
现在连花都有社交牛逼症吗?
……
翌日。
云阮阮召开所有铁匠给了他们新的配方,又往熔炉里倒了一些硅渣。
也不知怎么的,一觉醒来,她的灵泉空间居然能连接到那座矿山了,也是神奇。
第一把剑出炉时,天色已黑,云阮阮扫了眼王云鹤呈上的剑摇摇头,“很好,但是不是我预计的好。”
王云鹤敲敲脑袋,“那老夫再改改火候和时间。”
云阮阮点头,坐到圈椅里等着,手下不急不缓的翻着书。
天色渐沉,云阮阮在院子角落支起了大铜锅、火堆、砂锅。
热气腾腾混着熔炉的黑烟。
一派烟火气。
“王妃,从王府再调个丫鬟过来吗?”惊心打理着火堆下的叫花鸡道。
云阮阮摇头,“我给似水去了信,我要她的人。”
惊心不解。
“既然合作,我便给她全部信任,她是个很值得深交的女子,我不喜事事为人着想,却忽略自己的人,而花似水,有野心有智谋,我很欣赏她。”云阮阮淡声解释。
惊心点头。
花似水的名头,在西南早已压过她的叔伯,若非是女子,早就继承西南王位,执掌西南边陲了。
子时。
云阮阮打着哈欠看着王云鹤呈上的第十把利剑,勉强点了点头。
王云鹤松了口气,拭去额头的汗,行了礼,退出了云阮阮的院子。
云阮阮掂了掂那把剑,微微勾唇,片刻后,折了剑扔回熔炉里,回了房间。
忽然,房顶传来脚步声。
“是谁!”云阮阮吼了声。
一只手立即捂住她的唇,低声道:“老祖宗,我我我。”
云阮阮拂开他的手,点了灯,烦躁地啧了声,“又没钱了?”
风卿尘尴尬地点点头,低声道:“你上次才给我五两,我喝完酒就没了。”
“你怎么没把自己喝死。”云阮阮白了他一眼,坐到软榻里倒了杯水递给他,“我没钱,那破山谷有挺多药草的,回来让叶清玄给你卖卖。”
风卿尘瘪了瘪嘴,撑着侧脸蹲到她身前,一副人间逆子要钱的样儿。
云阮阮捏了捏眉心,一脚踹到他脸上,“要不我给你找个大户人家?”
“我喜欢胖胖的女孩子。”风卿尘道,“白白胖胖的那种,很可爱,要眼睛大大的。”
“我真是撞鬼了,怎么能碰见你们。”
一个接一个的熟人。
她都觉得帝天是不是再耍她!
风卿尘笑了笑,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怎么来这里了,我酒吧刚火就被吸到这里了,要不我帮你来个酒吧?”
云阮阮扯了扯嘴角,白了他一眼,“我、没、钱!”
一字一顿!
准备把他生吞活剥似的。
风卿尘立即捂住耳朵跳出窗外。
云阮阮松了松身子上的劲儿进了温泉池子。
……
几天后,花似水的信和夜君尧的信同时送到了揽月别院。
云阮阮拆了花似水的信,看完后直接扔到了煲着羊肉药膳的火炉里。
“王妃,王爷的信不看吗?”惊心问。
云阮阮摇头,“放书桌就行,我待会看,王师傅那边马上就出成品了,我得守着。”
惊心颔首,把信送进了卧房。
云阮阮朝屋檐打了个响指,骁滑翔而下,落在她身旁抽芽的桃树上。
云阮阮看着被压弯的桃枝笑了声,吹了声口哨,骁冲入苍穹,翱翔在揽月别院上空。
没过多久,野的叫声传入云阮阮的耳朵。
云阮阮挑了下眉。
来了啊。
“惊心,给我搬个梯子。”云阮阮喊。
“是,王妃。”
没一会儿,惊心架好梯子,看着爬到房顶坐着的王妃,眉头紧锁。
还好是在别院,这要是被太后碰见,估计就得禁足一年。
云阮阮端着碟瓜子,用自己做的望远镜望着四周。
行。
带着夜九幽在马场跑马。
还挺开心。
哦,还带着花似水。
三个人还真亲的跟一家人似的。
真棒。
夕阳挂上天际时,夜君尧带着花似水和夜九幽入了揽月别院。
惊心立即十分有眼力见的跟夜君尧行了礼,压低声音道:“王爷,王妃在房顶睡了两个多时辰了。”
夜君尧抬头,看了眼房顶火红的身影,笑了声,拂了拂手。
轻手轻脚的跳上了房顶,落在云阮阮身旁,把人带被子抱到怀里,跳下了房顶。
云阮阮没醒。
这总熬夜盯着,天亮了,便睡不着了,这一睡,睡得太沉,被人放进床上也没反应。
云阮阮被闹醒时,天色已全黑。
她推了下身上的人,调笑道:“跑马跑够了?”还能记得这里有个活人。
夜君尧嗯了声,托起她的后颈咬她的唇。
云阮阮躲了下,推他,“夜君尧,你都是汗。”
她嫌弃。
夜君尧勾唇,双手捏住她的脸不许她跑,“怎么,几日不见,就开始嫌弃本王了?”
云阮阮笑了声,挣脱自己的脸,揉着后腰起身,“饿了,先吃饭。”
夜君尧把人捉回来,“生气了?”
“没有。”云阮阮淡淡说,“这几天睡得少,真累。”
夜君尧没多想,嗯了声,抱着她起身,牵着她出了卧房。
院子里,夜九幽正屁颠屁颠的跟在花似水身后帮她摆菜。
花似水白了他一眼,吐了两个字:“滚开。”
夜九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见云阮阮出来,朝她颔首:“皇婶。”
云阮阮勾唇点头。
几人坐下后,聊着这次比武招亲的事。
夜九幽滔滔不绝地讲着,云阮阮越听越觉得奇怪,怎么他说的那人那么耳熟。
“那人叫什么?”云阮阮问,又强调,“就你说的那个大陵使臣。”
“傅倾含。”夜九幽道。
云阮阮扯着嘴角笑了笑,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不会是那个泰拳徒弟吧。
这货要是也来了,那可真是热闹。
帝天是不是怕她没帮手,每个时空挑一个,齐家欢呐。
……
四人吃的差不多后,云阮阮陪着花似水坐在刚抽芽的桃树下望着天上的明月。
没说话。
良久后,云阮阮开口:“你怪我?”
花似水嗯了声。
云阮阮偏头,勾唇:“若真是我跟你回了西南,你处境比现在还难。”
“我可以……”
“不行,似水。”云阮阮打断她,“臣民信服你,是因为你可以给他们希望,若是你用蛊虫控制你的叔伯,那你怎么去面对你的将士,难道要让他们去信服一个把自己无大错的叔伯置于死地的主将吗?”
花似水沉默,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冷淡开口:“若非他们偏见,西南早就在我掌控之中,边陲之战早就结束了。”
“西南王并不想看你用冷硬手段去处理西南王府,虽然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这天下终究不理解,若无法颠覆之前,顺应便是最好的法子。”
云阮阮停了片刻,又道:“你身后是你西南子民,你若用强硬手段颠覆西南,你的子民用血给你铺的路,你走,也不会安稳。”
花似水皱眉,良久后捏了捏眉心,“西南的血已经流的够多了,不会再多了。”
云阮阮嗯了声,抽出她送给她的荷包,递给她,“给夜九幽吧,这蛊没有分化,那便不该给我。”
花似水接过,朝刚从书房出来的夜九幽喊了声,直接把荷包扔给了他,威胁道:“丢了,本郡主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