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厂长一行人也被吓得不轻,这齐董年纪轻轻为人处世倒是明明白白、干净利索,甚至能瞧出她属于年轻人的爱憎分明,一点都没有回转的余地。
齐安雁看向郑厂长,“郑厂长,你们记录一下,并且督促着他们尽快办理好离职手续。”
“咱们津药厂原来多红火,建厂二十多年来,养育着七千多名员工,别说京都了,就是整个夏华,有几个大厂子能做到这样的?”
“即便有,那也都是些底蕴深厚的老厂子、老牌子了。咱们厂子是组织开办服务百姓的……你们一半多的人见证了厂子的建立、发展和兴盛,应该明白厂子不过才处于少年期,有着很强的竞争力和发展前景,怎么就提前步入老年期,一路下滑直到今天要关门大吉呢?”
“我在这里说句不客气的话,那是上一批领导班子引错了方向!”
“在车间,大家伙兢兢业业地工作,把一切都交给了这批人运作,可是他们不思进取、不懂得居危思安,任由厂子从行业领军者,变成了大落。”
“你们摸着胸口问问自个儿,厂子变成今日这样,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大家伙这几个月也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厂子以前不是挺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关门了。
出席的人并非全部都是服气的,有些人是为了瞧瞧齐安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会儿听见那一批人被开除,又听着齐安雁将理由都归结在领导班子身上,更是坐不住了。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汉气呼呼地直接从一侧三两步走到主席台,伸手就要抢齐安雁手里的话筒。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而台上众人愣了一下,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齐安雁已经淡定地退后一步闪开。
“项秋,将扰乱会场秩序的人,丢下去!”
郑厂长赶忙上前去拽那个老汉,“鲁大哥啊,咱们开着会儿呢,有什么事情待会再说……”
鲁良业呸了声:“我不跟你这个墙头草说话,就是因为当着大家伙的面开会,所以我才要说,让大家伙都听听。”
“她一个黄毛小丫头懂什么,来了厂子大半天,她听到什么事了,就给这个定罪,那个扣帽子的。”
“大家伙不要被她给骗了,其实她就是不想要掏钱养我们,所以先把领导班子们给开了,下个就要拿着我们开刀……”
他声音特别大,大到台下前排观众都能听到他的咆哮声,更何况齐安雁手里拿着话筒,他的声音也从话筒里传到了操场每个人耳朵中。
大家伙是大气不敢出,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齐安雁挑眉:“哦?那你跟我说说,厂子倒闭是什么原因?”
鲁良业哼道:“说你不懂,你就不要瞎指挥,这董事长、经理、厂长的,都是男人干的活,你一个小姑娘在家里玩不好吗?”
“厂子倒闭是必然趋势啊,我们的药方没有竞争力,合作的社员咬着牙对草药的价格不松口,我们的成本高,利润空间被一压再压,自然会被市场淘汰的。”
“哪里是几个人能够力挽狂澜?我们都是普通人,干不过规律的!”
齐安雁冷笑着摇头:“将失败归结为外因而不是主观原因,那更加印证了你们的无能。”
“你们现在听听社员们的意见,他们这会儿能接受市场价格,这说明什么?人家不傻,能看清楚形势,所以是你们之前连基本谈判的能力都没有。”
“这么点小事都难得你们愁白头吗?什么药方没有竞争力,怎么不说你们二十来年不思进取,还抱着组织当初支援过来的药方,没有开发或者搜罗新的?”
“你们永远都在原地踏步走,还怪别人跑得快吗?”
鲁良业被噎住了,“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站着说话不腰疼。理论和现实差距很大的,不是你怎么想的,就能怎么做。”
齐安雁笑笑:“我看你们是黔驴技穷,既然你们没有这个领导天赋,辞去工作是很合理的。我们厂子不会养大爷。”
“哦对了郑厂长,为了避免别人说我冷酷无情不给人活路,如果这些人没找到好的出路,咱们厂子可以增设一些临时工。”
鲁良业咬着牙气愤道:“你这是在侮辱我们!”
齐安雁淡淡地说:“同志,人的尊严是自己给的。我这是好心给你们谋求个退路,你们抱着可怜的骨气,宁愿饿着家里人,也不低下斤八重的头颅?”
“在生活面前,尊严和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们都活到这个年纪了,怎么还没我一个年轻人想得透彻?”
“树挪死人挪活,你们得懂得变通,墨守成规在如今的时代就是自取灭亡、慢性自杀!”
“当然了,如果我没能带领厂子发展起来,你们同样能站在这里对我开批斗大会。”
“历史是由胜利者改写的,所以,你们就睁开双眼好好瞧着吧!”
鲁良业深呼吸,这丫头咋那么气人呢?她能懂什么?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将我们几万人给拖到坑里……”
齐安雁看向他,“不然你来?不过首先你得取得组织的认可和同意,没有正规的程序,你只能服从命令。”
“不会同志你这么天真,以为厂子是谁都能接手的吧?”
“没有点真才实学,组织是不放心将这么多员工交付到我手中的,啧啧,你连这点事情都没看透,白活这么大岁数,浪费米面……”
鲁良业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
郑厂长拉着他到一边,“鲁大哥,上面怎么安排的,咱们就怎么听,万一她是拯救厂子的人呢?”
“哪怕不行,咱们试过了,也没有遗憾……我们都到这种境地了,还怕这一次尝试吗?”
“你别为了争一时意气,让自个儿也被开了……”
鲁良业这会儿脑子慢慢运作起来。他看向郑厂长,又瞧瞧被收服的黄福根,再琢磨下齐安雁说的话。
他一直坚定的心,这会儿不免也动摇起来,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当董事长,真能带着大家伙过上好日子吗?
厂子太大了,反正七千多人里,没有一个人有这个能耐。
他看着台下安静如鸡的众人们,好似只有他做蠢事。
那就,试试看?反正不尝试,他们也是要面临失去工作和生活来源的危险。
见大家伙没有人再提出异议,齐安雁继续说:“今天我召集大家伙来这里,也是为了咱们厂子今后的发展。”
“其实我接手津药厂,心里也没底,毕竟事情不是我们说说、有信心就一定能成的,凡事都有风险,不知道你们谁能跟我一起承担?”
“愿意承担的就留下来,食堂管着一日三餐,每个月只有二十块的基本工资,等厂子盈利提上来,就再给大家伙将欠下的工资给补齐。”
“没有这个魄力的,我也不为难你们,可以一次性买断。你们拿着两千块走人。”
“不过在这之后,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想要买断另谋出路的,就到郑厂长这里报名,走完程序后领钱。”
两千块呐!虽然说大家伙工资能拿到五六十块,可那是厂子经营不错的情况下,这半年多,他们每个月也就三十来块,而且还是这个月初拖到约莫,又或者下个月的,不稳定不说,各种福利补贴全部没了。
三十来块能做什么呢?一大家子人就指望这些钱吃饭了,除了吃饭,他们就没有其他开销了?
两千块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能解决太多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