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豫打量眼前的两人,见关羽和薛礼生得威武不凡,却衣穿寒酸。虽肩扛兽皮,背挎大包,但看起来并不像山间猎户。
猎户哪有用方天画戟打猎的?
甄豫也没有下马,直接抱拳曰:“两位壮士风尘仆仆欲往何处?”
关羽曰:“某兄弟二人乃山中猎户,此番欲往幽州贩卖毛皮。”
甄豫笑曰:“呵呵,山高路远,两位壮士要走到何时耶?吾名甄豫,此乃甄家商队,吾等此番欲返往中山郡,吾观两位壮士徒步难行,既是顺路,若不嫌弃,请两位乘坐马车如何?”
关羽和薛礼闻言大喜,敢情人家这是个好人啊,真是义哉!
关羽曰:“如此甚好,多谢甄公子。”
甄豫笑曰:“区区小事,不必言谢,两位壮士可乘坐后面马车。”
关羽又向甄豫致谢,而后同薛礼上了商队马车。
其实就是拉货的马车,车板上现在是空的,人可以直接坐在上面。
甄豫在最前面骑马而行,他也不想多问这俩人怎么回事,这个年月很多人都有难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权当给自己积德。
木制车轮压在土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辆马车很宽大,坐在上面很舒服,甚至可以躺着。
看着一侧峰峦跌宕的太行山脉,只见崖生古树,巨石堆垒,壁插云霄,红彤彤、金灿灿一大片林海,山连山、岭连岭,连绵起伏数千里。
两兄弟这才发现太行山之美,不由得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薛礼曰:“大兄,此山竟如此之美。”
关羽叹曰:“不错,吾等在山中三月,却不知此山真容,今观之,真乃仙境也。”
这俩人还感慨上了,敢情在山中光想着吃肉了。
两兄弟甚是开心,躺在颇为颠簸的马车上,欣赏如此美景,真乃人生快事也。
不多时。
两人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站住!”
忽见一大帮山贼从林中蹿了出来,拦住甄家商队。为首之人身高八尺挂零,膀大腰圆,腚大肩宽,大脸蛋子肥肉乱颤,一对小母狗眼,蒜头鼻子,大蛤蟆嘴,没胡子。
头戴马尾过梁透风巾,顶梁门倒拉三尖慈姑叶,红披风上绣美人出浴图,手持一杆五十斤混铁开山钺,胯下短脖大眼一阵风。
整个一骚包蛤蟆成精,这个难看劲儿就甭提了,这厮活像个蛤蟆骑蛤蟆,一对大蛤蟆。
关羽和薛礼被惊醒,在马车上看到这一幕,两人赶紧下车来到前方。
甄豫吓得脸都白了,浑身不停地颤抖,他初次跑商,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这伙山贼足足有百十号人呐,这要是惹毛了山贼,商队可就遭殃了。
“呔!识相的交出所有钱财,否则把你们剁成肉泥!”
大蛤蟆声如炸雷般,震得人耳膜生疼。
甄豫刚想认怂给钱,只见关羽蚕眉倒竖,凤目圆睁,他最看不上这种欺压百姓之辈,有能耐你抢官府去,欺负商队算什么本事。
关羽怒曰:“大胆狂徒!某家在此,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对面的大蛤蟆闻声望去,只见一红脸大汉手持一杆破烂大刀,跨立于地,对自己怒目而视,大蛤蟆看罢,顿时乐了。
“啊哈哈哈哈,还真特么有仗义的,你特么算哪根葱,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就你那杆破刀,白给我都不要,赶紧滚蛋!叫你们领头的说话。”
“狂徒看刀!”
关羽闻言暴怒,纵身抡刀就砍,直奔大蛤蟆胯下战马头颅。
大蛤蟆赶紧一拽马缰绳,他这匹马脖子短肚子大,以非常滑稽的姿势躲过了关羽这一刀,还不待大蛤蟆有动作。
只见关羽弃刀飞身而起,蹦起来三米多高,这是关羽的绝技,叫做金雁横空,顺势一脚踹向大蛤蟆面门,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砰!
这一脚结结实实蹬在了大蛤蟆脸上,直接把他蹬飞出去六米多远,就跟摔蛤蟆似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溅起一阵烟尘。
这个大蛤蟆差不多有三百斤体重,由此可见关羽的力气有多大。
“大兄打得好!”
薛礼在后面拍手称快,喊喝叫好。
甄豫和商队车夫们惊愕的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这个“猎户”居然这么厉害,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一般。
大蛤蟆咧着大嘴哼哼唧唧,全身都疼啊,骨头就跟散架似的,脸蛋子都肿了,火辣辣的,这连踹带摔可不好受,差点把他屎包打出来。
身后的喽啰兵们全被镇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老大被人一个回合打趴窝,这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事,简直太惊悚了。
只见关羽走上前,一脚踩在大蛤蟆肚皮上,手捋长髯怒曰:“叫汝手下喽啰放下兵器,否则某踩死汝!”
大蛤蟆可吓坏了,赶紧招呼喽啰兵扔掉兵器,喽啰兵们也是听话,乖乖的扔掉了手中兵器,规规矩矩地站在一处。
说是兵器,其实就是一些棍棒,还有农具。
大蛤蟆祈求曰:“好汉能否高高脚,我肚子被你踩的不得劲儿。”
关羽闻言差点没气乐喽,心说你特么还想得劲?真想一脚把你踩冒泡。
但是关羽也并不想要他的命,把脚挪了开来,指着大蛤蟆问曰:“尔乃何人?”
大蛤蟆费力坐了起来,回曰:“回好汉的话,我姓张,没有名字,因为我嗓门大,他们都叫我张雷公,我们都是毛城县人。”
关羽又问曰:“尔等为何做贼?”
张雷公闻言,鼻涕眼泪全出来了,泣曰:“我们也不想当贼啊,官府年年征粮,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因为我有点武艺,大伙给我凑了这身行头,让我抻头当老大,我们可没杀过人呐,顶多就是吓唬吓唬商贾,求好汉高抬贵手,我们再也不敢了。”
后面的喽啰兵也都纷纷掉眼泪,看起来张雷公不像说假话,这年头百姓难活呀。
关羽叹了口气,想到了自己杀死恶霸,被官府逼得背井离乡,感叹这世道不公啊。
关羽曰:“汝留下这把铁钺,带人离去吧,往后好自为之。”
张雷公闻言甚是惊喜,他觉得这个好汉心肠不错,武艺又高,不由得心生敬仰。
张雷公曰:“全凭好汉吩咐,多谢好汉高抬贵手,我们这就走,去别的地方谋生,再也不当贼了,好汉可否留下大名?”
关羽笑曰:“某姓关名大。”
张雷公再三拜谢,他记住关大这个名字了。
等张雷公领人走了之后,甄豫赶紧下马,对着关羽施礼曰:“多谢恩公出手相救,豫有眼不识真豪杰,前番委屈恩公受此车马劳顿之苦,这里有上好的马匹,可送于两位当做脚力,还请恩公护送吾等回乡,豫必有重谢。”
关羽扶起甄豫,曰:“公子前番好心照顾某等兄弟,此乃举手之劳,公子莫要言谢,某等愿护商队前行,请公子放心。”
甄豫大喜,令人牵过两匹马来,关羽捡起混铁开山钺,在手中掂量掂量,觉得有些轻,不过总好过自己那杆大破刀。
关羽和薛礼翻身上马,护送甄家商队继续赶路。
这两匹马虽说不算好马,却也能当做战马使用,比一般的驽马要强得多,兄弟俩很开心,豪杰本就该有战马,骑在马上,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眼角眉梢透着千层杀气,身前身后带着百步威风。
甄豫是打心眼里欣赏,心中暗想,还是做善事好哇,这就叫好人有好报,如果前番没有帮助这两位,很有可能会惨遭抢劫,甚至丢掉性命。
甄豫暗自打定主意,一定得好好酬谢人家,顺便把他们的毛皮高价收购,让他们能有个好日子过活。
这一路很是顺畅。
两兄弟骑在马背上聊着天。
薛礼谓关羽曰:“大兄用得惯这钺否?”
关羽摇头曰:“权且当作刀来用,只是这分量太轻,不太顺手。”
薛礼曰:“吾观这铁甚是不错,可加好铁重新铸造成刀。”
关羽眼睛一亮,曰:“二弟所言甚善,吾亦观此铁甚妙,若能铸刀最好不过。”
这铁呀,确实是上等好铁,这是张雷公偷来的好铁打造成的钺,这铁原是毛城县一家铁匠铺祖传的宝贝,一共只有六十斤,据说是从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
张雷公打造这杆大钺之时,损耗了十斤铁,成型了五十斤混铁开山钺。
此铁坚硬无比,可破石断金,乃铸造刀剑之上品,放在张雷公手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此时距离中山还有些距离。
商队白天行进,夜晚露宿扎营,甄家常年跑买卖,吃喝自然准备充足,全都是好伙食,还有美酒十余坛。
可把两兄弟乐坏了,尤其关羽,早就馋酒了,在山上三个月,都快忘记酒是什么滋味了。
薛礼也喜欢喝酒,最令他开心的是商队有盐鼓,这么久不吃盐可不好受,浑身都没劲儿,现在有盐有酒,有肉有粮,还有了马匹,这不就是神仙的日子吗?
两兄弟很容易满足,他俩都是穷苦出身,能有这些就不错了。
可这些对于甄豫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甄家钱财太多,家资巨富,在整个大汉都赫赫有名,谁不知道河北甄家之名号?
这就是穷人与富人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