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眼见两人越发吵得厉害,彭莹玉忙笑道:“周兄又上了杨左使的当了,他有意想激你生气呢!”彭莹玉只字未提武青婴与周颠的争执,显然是打算就此带过。周颠于口舌之上讨不得好,当即借坡下驴,哈哈大笑,说道:“我偏不生气,杨逍你奈何得了我?”

杨逍只睨了周颠一句,不发一言。他见青婴已经转身上马,对张无忌提议出发。

武青婴独自一人走在队伍最末。前面,隐约有周颠与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伴随明教众人笑声。

杨逍数次回望,见青婴脸上一丝笑容也无,趁着张无忌与五散人说话,他拉住缰绳让马儿走慢些,不一会儿便与青婴并行。

“周颠——”杨逍本想说“周颠说话刺耳,你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为周颠开脱,而不是宽慰青婴,他正琢磨该如何开口,却听青婴道:“他向来如此,嘴上没个把门。”

“你可是心中有气?”

“气什么?”武青婴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却满是自嘲,“我知他没有恶意,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他随口一说,我便随便一听。”武青婴催了催缰绳,快了杨逍几步,“杨左使不必担心我,虽然周颠是瞎说,但终是人言可畏,若是三人成虎,便不好了。”

杨逍皱了皱眉,他自然察觉到了青婴在周颠那通胡言乱语之后对他保持距离的行为。

接下来几日,武青婴与杨逍、张无忌保持了客套,有礼,但疏离。周颠先是觉得气氛不对,还找韦一笑问:“武姑娘和杨左使、教主,这是闹矛盾了?”

韦一笑知道这事应该是和周颠那天的胡言乱语有关,但又不好直说,只道:“是不是闹矛盾你心里没数啊!”

“我要有数我问你干什么!”周颠莫名其妙,“哎,你说教主和杨左使的爱女是青梅竹马,和武姑娘呢,是患难真情,也不知他会娶了谁。”

饶是韦一笑,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你前两日说武姑娘和杨左使关系不寻常,今日又说她与教主是患难真情,你到底什么意思?”

“哎呀,我这不是没事随口一说嘛,人家武姑娘都没介意,不信你问问她,武——”

杨逍在前面已经听了好一会,此刻终于忍不住:“周颠,闭嘴!”

“你凭什么叫我闭嘴!”

“你平日里颠而倒之、倒而颠之地胡言乱语,我们都是男子,也就由得你去。但青婴是女孩子,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你再胡言乱语,与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

“我说杨左使,你别整天恩人、恩人地挂在嘴边,武姑娘都不介意,你替她出什么头,难不成——”

“青婴大度,不愿与你计较。至于我,”杨逍话里留了余地,“我不愿当公明仪,自然不必与你说明我的道理。”

周颠口舌落了下风,刚想再出言反击,忽听马蹄声响,两骑并肩驰来。马背上那二人猎户打扮,正是箭歼元兵的八雄中人物。两人邀请张无忌与明教众人前往山庄一叙,众人本就有意结交,当即欣然前往。

武青婴欲一同前去,一睹绿柳山庄“灵芙醉客妙机关”的名场面,却在见到一行人都是男子时改了主意,与不悔和小昭一同留了下来。

没过多久,众人回来,却中了毒。张无忌回忆绿柳山庄种种,叮嘱了一句“不论心头如何烦恶难受,总之是不可调运内息,否则毒发无救”之后,当下施展轻功,疾奔绿柳庄而去。

武青婴本想叮嘱两句,却见张无忌已经没了影子。

她见众人均就地盘膝坐下,道:“小昭,你来排兵布阵,谨防元兵来袭。”

小昭接过青婴手中令旗。她知张无忌对武青婴颇为信任,加之她之前承了武青婴的情,知道大局为重,便也不再扭捏,挥舞着令旗指挥着五行旗和天鹰旗布阵抗敌。

果不其然,张无忌还未回来,元兵已经来袭。好在小昭通晓排兵布阵之法,元兵未能近身,张无忌终于回来了。

他将解药给众人服下,赵敏属下突然来传话命令收兵,并且还给张无忌送来了礼物,双方就此罢手。

张无忌打开匣子看到是赵敏的珠花,不由得想起赵敏女装出现的惊艳,嘴角的笑意刚好落入武青婴眼中。她探头瞧了瞧:“那位赵姑娘如何?”

张无忌被问得不知所措:“什么如何?”

“那次我在红梅山庄见你,你对九真,也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青姐是在提醒我不要被美色所迷?”张无忌奇怪,“这位赵姑娘事事算在我们前面,连烧庄这样的事情也做得毫不迟疑,也不知是何来历。”

“你想知道?”

张无忌见武青婴目光看向那珠花,当即道:“当初青姐送我匕首防身,今日我就投桃送李,借这珠花博青姐一笑?”

说罢,他将珠花给武青婴簪上,小昭碰巧进屋,瞧见这场景,不免黯然。

武青婴戴上珠花,这才说:“赵姑娘不仅事事算在前面,而且对我们的行踪甚是了解,显然是冲着明教来的。”

“不错,”张无忌点头,“我与杨左使今日也这么觉得。”

“可我现在觉得,她还冲着你来的。”武青婴状似随手地把玩着那个装珠花的盒子,果然发现了中空。她喜欢赵敏,自然不愿坏了他们的姻缘,是以并不说破,“这珠花,有什么故事吗?”

张无忌面对武青婴也不隐瞒,将他回绿柳山庄取解药时发生的一切一一说了。说完,见武青婴面带微笑,奇怪道:“青姐,你笑什么?”

“我笑人家姑娘就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你会用这一招吧!”

“青姐你别笑话我了,”张无忌也面色尴尬,“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嗑CP的心满足了,武青婴带着姨母笑,提醒道:“我若是赵姑娘,下一步,就是去少林守株待兔。”

“可少林……”张无忌意识到不对,“不好,杨左使——”他着急叫来杨逍,商量加快脚程赶往少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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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逍与张无忌商议到后半夜,他回到房间,却见女儿在他房内,显然是等得累了,所以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轻轻叫醒女儿:“不悔,不悔?”

杨不悔这几日照顾殷梨亭辛苦,她在杨逍房间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此刻被父亲叫醒,惺忪道:“爹,你可算回来了。”

“有什么事不能明日说,你快回房睡一觉,这几天你照顾殷六侠应该很累了吧!”

“不行,”杨不悔道,“这件事情我在我心头压太久了,今日青姐姐与殷六侠说话,我越听越不安。爹,你记不记得在青姐姐在坐忘峰的时候,我曾经有一日与她大吵过一架?”

杨逍记得此事:“我当时问过你,你不愿意说是为何事争吵。”

“那青姐姐怎么说?”

“她说是些琐事。”

“是琐事,也不是。”杨不悔回忆当时,“与其说是与青姐姐争吵,不如说,是我单方面与青姐姐发脾气。”

女儿虽然骄纵,但也不是不讲道理。杨逍奇怪:“单方面发脾气?为什么?”

“我……”杨不悔有些羞愧,“我嫉妒爹爹对青姐姐好。”

杨逍失笑:“我觉得我对青婴好?”

他那时怀疑武青婴是蒙古人,处处试探防备,哪里对她好了?

“我有几次见到爹爹与青姐姐在庭院饮酒,那时候,爹爹白日里教我练功甚是严厉,我不懂事,以为爹爹是……”杨不悔的声音越来越低,“我那一次,对青姐姐说了些过分的话。”

过分?杨逍问:“有多过分?”

“我说青姐姐对爹图谋不轨,说我一片好心却引狼入室,还说她……”

杨不悔没有说全,但杨逍已经猜到了女儿当时会说些什么。难怪,难怪那日武青婴的反应会那么大。

杨逍拍了拍女儿的肩:“青婴怎么说的?”

“青姐姐说……”杨不悔陷入回忆,她并不太明白武青婴那日的话语,只是自光明顶之后,隐约懂了一两分,“青姐姐对我说,她对爹爹并无男女之情,但着实感谢我那日拉住她。她说,黑暗里久了,总会盼着点光,那时候的一束光,足以温暖一生。”

杨逍沉默着听杨不悔继续道:“青姐姐还说,她不能把光拖进黑暗里,还说什么……她知道自己早就该了结一切,只是还是忍不住贪恋世间温暖。”

说到这里,杨不悔抓住杨逍的衣袖:“爹,今日青姐姐去找殷六侠,她和殷六侠说什么了结自然能解决一切问题,但他此时了结便是亲者痛、仇者快。还说若她是殷六侠,便是得好好告别,不教他人为自己负累一生。爹,青姐姐那个时候……是想求死吗?”

杨逍沉默了很久,久到杨不悔以为他是生气不好发作,却听他开口道:“她无谓生、也无谓死,她只是不想成为他人的负累罢了。不悔,”杨逍试探女儿想法,“前两日周颠说的,你听到了?”

杨不悔本来没把周颠的话放在心上,这时听父亲问起,认真想了想,惊愕道:“爹,你——”

“青婴说,你与我是他的光,其实,她何尝又不是我的光呢?”

杨不悔仍在震惊之中:“可是青姐姐对爹……”

“我知道,”杨逍说,“所以我与你说,是希望你不要责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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