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只是如今```手被人紧紧拉在了手里。

他皮糙肉厚,加上有伤,实则整个手掌已然麻木。

可是,那柔弱无骨地手轻轻的握着他粗粝地手指,只觉得鹅毛一下一下拂动在心口,难受得厉害。

“已```早已无碍,不疼了。”

薛平山指尖颤动,立马便要将手慌乱抽回。

却被对方攥得紧紧的。

他力气多大,他不怕疼的,她那双柔弱无力的手,如何困得住他。

只要他乐意,她哪里触碰得了他分毫。

可是,就是抽不动,动不了。

话音一落,薛平山只得将脸缓缓偏了过去,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比起那柔弱无骨地触感,那双盈盈如水,黏黏糊糊地双目,仿佛更加迫人。

他一堂堂八尺大汉,竟杵在原地,顷刻动弹不得了。

“怎么可能会不疼。”

媚儿听了打铁匠这话,立马又瞪了对方一眼,似乎对他这个回答非常不满。

只是,只是,便是他说疼,她好似也有些无能为力。

她可是连伤口都包扎不好呢。

前世,打铁匠偶尔会受伤,媚儿却从来没有为他包扎过伤口。

看见血,她眼晕,更何况是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

不过,这会儿,仿佛有些不甘心似的,盯着打铁匠的手心,媚儿只咬着唇,忽而只有些愤恨道:“这伤口包扎得丑死了,这纱布都松了,我替你重新包扎一下罢。”

不然,什么都不做,好似显得她太过无能似的。

话音一落,沈媚儿便睁眼说瞎话般,将那紧致的白布条一一解开了,解到一半,媚儿又琢磨着仔细包扎好,最好绑个兔耳朵出来,只是,她手笨,从来不曾干过活,手指压根不听她的,原本紧致的纱布被她弄得松松垮垮的,眼看着,里头的血水及药膏都要冒出来了,眼看着着好好的伤口快要全被她给拆了。

媚儿顿时有些着急了,额头都冒汗了。

可她又不能示弱,不能承认自己手笨。

最终,媚儿硬着头皮,七弄八弄的,最终出了一老鼻子汗,终于将原本整整齐齐的伤口修整成了松松垮垮的伤口,而后头剩下的布料打不了兔子结,最终媚儿将两条小布条绑在了打铁匠大拇指上,绑了个小啾啾。

看着这尴尬又难看的两个小啾啾,媚儿只梗着脖子,咬牙冲那打铁匠一脸嘴硬道:“你瞧,这样包扎才结实,才妥当,只要你这个大拇指不断,这个包扎的布条便永远松不了。”

只是,话音一落,对上对方黝黑深邃的双眼,媚儿脸终究没能忍住,微微一红。

第61章 缠指柔。

“你这样瞅着我作甚, 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见打铁匠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媚儿忽而梗着脖子质问着,以此来掩饰自己地心虚, 片刻后,只咬牙故作镇定地转移着话题道:“我```我这会儿过来,是来同你说事儿的。”

说着,媚儿飞快将打铁匠的手一扔, 只抿嘴沉吟了片刻, 瞪着打铁匠道:“下个月初一是我爹爹的生辰, 你三番五次解救了我, 为了表达对你的谢意, 爹爹生辰那日,你便过来我家吃顿饭罢, 就在沈家村, 后山山坡上最后那一家, 你晓得罢,那日我娘亲会亲自下厨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爹爹会做烤羊腿,对了,爹爹还会将藏了一年的酒拿出来吃个痛快, 弟弟会下河摸鱼摸泥鳅,当然,我```我自然也不会闲着,我我也会帮娘亲打下手的, 反正```反正那日我家会热闹得紧。”

沈媚儿巴巴说了一大通,末了,下巴一抬, 目光直直地扫向对面人地人,一脸彪悍地问道:“你来是不来?”

旁人邀请人上门做客,都是客气有加,讲究些地,还会亲自下帖,媚儿这邀请,就跟威胁似的,活生生一副逼迫地嚣张姿态。

打铁匠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来还是不来,横竖一句话地事儿,现下便给个痛苦答案,省得那日我娘亲蒸少了大米饭。”

“快说!‘

还压根不待对方思考,媚儿便巴巴催促了起来,丝毫不给人考虑或是婉拒地机会。

话音刚一落,见对方久不吭声,媚儿忽而抬起那只崴了脚地右腿,不轻不重地朝着打铁匠膝盖骨踢了两下,咬牙道:“磨磨唧唧的,快回答,去或是不去!”

媚儿凶巴巴的,动辄上手上脚。

上辈子这般“伺候”习惯了,一时想改也改不了。

眼前的女孩儿 ,一脸的凶色,不过,虽面露凶恶,瞧着动手动脚,一脸骄横,然而实则小脸红扑扑的,一脸娇态,且她细胳膊细腿的,瞧着动作吓人,那小脚踢打在他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薛平山居高临下的盯着眼前的女孩儿。

喉咙有些发痒。

他丝毫不怀疑,他若不吭声,或一口回绝,对方准会一把扑过来,撕掉手上这道包扎的纱布,或是干脆朝着手掌上狠咬上一口。

女孩儿抬着下巴,仰着小脸,一脸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所有拒绝的话语一时间忽然就都说不出口了。

薛平山粗粝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低头盯着眼前的女孩儿,对上对方恶狠狠的目光,良久,良久,他动了动唇,思绪还没有完全回笼,然而喉咙里便率先回应了一个低低的:“嗯!”

打铁匠话音一落,只见沈媚儿立马勾起了嘴角,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打铁匠瞧着,满心满脸仿佛刻着“这还差不多“这几个大字。

良久,便又仰着脸继续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这伤口这几日莫要碰水,横竖你那铺子也赚不到几个钱,索性将门关了,将手上的伤养好了再去打铁罢,我一会儿会让豆芽备些药膏给你送过去,顺道让她每日备了膳食给你送去,你只管安心受了便是。”

“对了,明儿个我便要回沈家村了,昨儿个那几个混子嚣张得紧,是咱们镇上的镇霸,他们在镇上甚至在县城里头为非作歹惯了,你昨儿个坏了他们的好事,保不齐会来刁难你,你若对付不了,可到这里来寻舅舅的帮衬,舅舅不会见死不救的,怎么着,你也是为了我惹了那些不该惹的事儿,不该惹的人——”

媚儿立在打铁匠跟前絮絮叨叨的说着。

跟他讲述着,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计划与安排。

丝毫没有半分其他女孩儿面对外男的忸怩跟矫情。

其实这些话,跟他说,有些逾越了。

这样的话,本是该跟亲密之人讨论细说的。

或者,更像是夫妻之间的交代与絮叨。

他们之间,远没有到达细说交代各自始末的地步。

然而此刻——

她巴巴说着。

他静静听着。

一个没有停下。

一个也没有阻拦。

竟神奇般的莫名契合。

清风掠过,吹动着她的发梢,岁月静好。

明明不过才初初相识,见过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却莫名觉得,就像是前世认识似的,有种天然的熟悉感。

打铁匠抿着唇,思绪有片刻恍惚。

“行了,就这些了,说得我口都干了,你记得那日准时过来便是,对了,那日过来时,若是赶早的话,捎带手的,你顺道替我带一罐陈记的蜜浆,和带一只和记的榛子鸡来吧,和记的榛子鸡可香了,每月月初,爹爹都会给我捎的,那日爹爹不去镇上,你要记得给我买来!不许给忘了,记住没有。”

话音一落,媚儿忽而将腰间的荷包一把摘了下来,塞到了打铁匠手掌,还不待他回过神来,便将忙不迭将人一推,开始催促道:“行了,话都说完了,你```你就甭跟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里了,你回罢,回去修养几日,我娘亲该寻我了,我得进去了。”

媚儿说完,还不待那打铁的回应,只撩起裙摆转身便往宅子里跑。

只是,跑到门口,又扶着大门扭头看了一眼。

见那木头桩子依然杵在原地岿然不动,媚儿想了想,忽而咬牙又一溜烟跑了回去,二话不说,抓起打铁匠受伤的那只手,忽而低头将脸凑了过去,随即鼓起了脸,朝着对方那缠满了歪歪扭扭纱布的手心,只轻轻柔柔小心翼翼地的吹了三口气,随即,抿着小嘴,有些不自在的冲着木头桩子道:“好了,吹```吹几下便不疼了,你```你快些走吧!”

说完,媚儿一直低着头,没脸抬眼,转身便又一溜烟消失在了大门口。

大门外,颀长高大的身影,久久未曾离去。

打铁匠的身子还略有些僵硬。

他只机械般的抬着手,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心看着,指尖仿佛还缠绕着一阵柔软无骨的触感及一阵甜腻腻的暖香味,久久未曾散去。

薛平山看着看着,只缓缓将五指收紧,将所有的芳华收拢在了掌心之中。

第62章 沈妖精。

却说次日一早, 天还未亮透,沈老二夫妇二人便早早起来,带着媚儿赶回了沈家村。

元朗派了马车相送, 还有些不大放心,还派了石头及一名铺子里的伙计亲自相送。

沈媚儿一家经过那落霞镇时,天色才刚刚透着亮光,无一人察觉, 到沈家村时, 村子里大部分人家才刚刚起来不久。

媚儿回家便又倒头补了一觉, 醒来时, 沈家老宅子一家全来了, 在外头吵闹不止,大人小孩, 那洪亮的大嗓门声混合着小孩子的嗷嗷叫嚷声, 吵得媚儿脑瓜子生生扯得疼。

媚儿气得掀开被子下了炕, 拉开帘子冲出去时,正好瞅见周老婆子领着一大家子老小过来打劫离去的背影。

那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伍, 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跟战胜的大公鸡似的,一个个大摇大摆, 一脸得意的消失在了坡下。

光是瞧着那背影,沈媚儿不用问都知道,舅舅舅母捎回来的那大半马车的吃食及用品,全被这群人洗劫一空了。

每个月都要上演几遭的, 怕是打从沈家一家子离开沈家村那一刻起,便巴巴盯着了,一等到她们全家回来, 前脚还没落地,后脚所有人东西全都不保了。

“娘,爹爹是不是上山了?”

定是巴巴踩着点,待爹爹一走,便来耀武扬威的欺负她们娘三了。

沈媚儿叉着小蛮腰,一口气冲到坡上,差点儿气得冲着坡下破口大骂几遭,正要开口时,正好远远撞见坡下翠花家三四岁的小四丫头一个人正撅着屁股趴在池塘边上,瞧着像是什么东西掉池塘里了,正费心费力的够着呢?

身上破破烂烂,小身子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要掉下去了。

媚儿见了,顿时皱起了眉头,有心想要喊上一声提醒一下,可沈家与陈家方才大战了一场,正不死不休了,媚儿不大想管陈家的闲事儿,又唯恐陈家人就在屋子前看着,只是没有凑过去罢了。

媚儿便生生忍着没过去。

她眼睛盯着池塘方向看着,忽而张开喉咙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小元氏许是正在屋子里收拾,没有听到媚儿的声音,没有回应。

媚儿转身便往家走,只是,走到了半道又折了回来,只鼓着脸,踟蹰良久,方缓缓朝着坡下走了去。

待走到陈家屋子里旁时,朝着陈家门口瞅了又瞅,这才发现,陈家门外静悄悄的,并无任何身影。

眼下这四丫头定是一人偷偷溜出来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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