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柴愈的破釜沉舟
十月初。
东南五省各府县，开启冬季基础建设。
大批成长起来的寒门学子、热血村长，有了丰富的工作经验，如今他们已经成为县令、县尉、县丞等基层官吏。
这批官吏，是安逸统治地方的基石，也是安逸最大的拥护者和财富。
银行步入正轨，造币局扩充生产线日夜赶工，真假钱币的宣传也在如火如荼。
各军都已经到位，各处关隘也都固若金汤。
火器营也扩编为火器团，下辖三个营。
车阵军、龙骑军、飞熊军、飞虎军、飞龙军、水师、三支海军，都组建了一个火器连。
蛟龙营已经整装待发，就等着安逸登船了。
苏有容生下了儿子，安逸早就想回北疆了，东南完全可以应付过来，离开北疆时长，于公于私都得回北疆一趟。
安逸任命郝运为东南五省临时主帅，邬师道和周毅为辅，若是有敌趁着安逸北上时来攻，以稳为主。
这个稳，就是守东南，稳住东南五省的发展局势。
敢打东南五省的人，除了柴愈就是柴衡，或者两人联手。
一旦柴愈和柴衡动手，东南五省以守代攻，北疆主攻一处，即可破解。
柴愈动手，北疆打打柴愈。
柴衡动手，北疆打柴衡。
兄弟二人联手，北疆打柴愈。
至于东广洪成涛，安逸不去打他都烧高香了，也敢来呲牙？
就算洪成涛敢来呲牙，鉴湖兵马就完全可以将洪成涛打得满地找牙。
豿人不再是祸害，甚至还成为安逸的后方补给仓库，安逸没了后顾之忧，还巴不得有人来打他，好落个师出有名。
安逸携柴明珠，抱着安妙依，率飞虎军、云飞鸽为连长的火器连，由火药坊、工坊、造币局、银行等派遣人员组成的团队，浩浩荡荡地登船。
由三十五艘大小海船，三艘蒸汽船组成的船队，携带大量的物资，堆积如山的金银铜四币，鱼贯地离开临安湾，北上海森威。
安妙依第一次乘坐蒸汽船，兴奋地拉着鸡腿姑姑到处蹦跳。
“依依，小心，不许探头出去……”
有了上次东湖游船时被刺杀的阴影，牛香香紧紧地牵着安妙依，就是不让她探头出去。
牛奔扶着老娘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牛安氏抹着泪道：“奔儿，你爹以前答应带娘来看海，一次都没实现。”
牛奔摸着脑袋，不就看个海么，不知道老娘这有什么好哭的。
柴明珠双手扶着船舷，伸头深呼吸一口，顿感神清气爽，叫道：“安逸，这般心旷神怡，何不赋诗一首？”
“啊，大海，你真大！”
安逸深情地抒发心中豪迈。
引得柴明珠捂着嘴娇笑不已。
金陵。
虎一臣平定良山叛贼，进京献俘。
柴愈赏赐有功将士，而后下旨将江宋凌迟于菜市口。
安逸乘船北上北疆，并没有隐瞒行踪日期，早在调遣人手物资时都是公开宣称，是以这个消息早就传扬开去。
柴愈收到安逸离开临安北上北疆的快报，坐在御书房里脸色铁青，压下去的怒火又汹涌而出。
昨日，柴愈视察火药坊和铸币坊，不经意的发现，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火药包和手榴弹都是样子货，绝大部分填的都是灰土。
火药提炼出来，不是用来制造火药包和手榴弹，而是用来制造烟花爆竹售卖牟利。
火药坊上至坊正宋义，下至匠人，全都上下勾连沆瀣一气大肆发财。
柴愈气得浑身发抖，本想将这些人统统处死，好在暴怒之中还保持着一份理智，要是都处决了，也就没人提炼火药和制造霹雳神雷了。
柴愈当场处决了坊正宋义以儆效尤，对其余人既往不咎，让他们将功赎罪。
高力求也是被宋义给蒙蔽了，柴愈没有责怪高力求，还任命高力求的义子高一撞担任坊正，全力生产火药，制造霹雳神雷。
在柴愈看来，还得是这些家奴太监们可靠。
柴愈当场下旨查抄了那些蛊惑造爆竹的奸商们。
巡视铸币坊，柴愈心又冷了。
柴愈刚当上皇帝，就下旨组建铸币坊，效仿安逸，又扩建和改造了铸币坊。
现在才知道，柴愈又被糊弄了。
这些贼厮鸟，拿给柴愈看的都是成色好的铜钱，可制造出来投入民间使用的都是成色极差的劣质铜钱。
从铸币坊出来，柴愈微服私访，又发现了一件令他极其难堪又惊惧的事。
柴愈下旨制造的兴平通宝，由于成色太差，人们宁可使用老皇帝柴进在鸿盛朝时铸造出来的鸿盛通宝，也拒绝使用兴平通宝。
市面上，安逸的大小铜钱，也就是俗称的大安钱和小安钱，成为最受欢迎的货币。
窥一斑而知全豹。
连柴愈这般重视的火药坊和造币局，都如此贪墨糊弄，其他方面可想而知了。
这要是安逸打来，还不得立即崩溃？
想到上次安逸要不是退兵，那后果……
柴愈不寒而栗。
柴愈真的感到害怕了。
昨夜，柴愈一夜未眠，被一股要亡国的悲伤和恐惧所笼罩。
当得到安逸于早上离开临安，从海路前往北疆，柴愈如同抓住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夜召集一干心腹重臣来到御书房。
虎一臣、魏良成、李元龙、历山飞、顾昌邑等文武重臣，先后来到御书房。
一番君臣见礼过后！
在柴愈事先的授意下，高力求率先禀报了来自临安的消息。
柴愈问道：“众位爱卿，可否在这其中做文章？”
要对付安逸，事关重大，众臣都没有第一时间出主意，而是陷入沉思。
魏良成思索一番，沉声说道：“陛下，这本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奈何咱们没有水师，徒之奈何。”
虎一臣一听，跪下请罪：“臣未能及时洞察，导致良山水师出逃。”
盖晁是被阵斩了，可良山水师还是逃走了。
这也是虎一臣感到最为遗憾的事。
良山水师，不但是盖晁麾下的阮氏兄弟，就连江宋麾下的张竖兄弟等水师将领，对虎一臣的招安鸟都不鸟。
盖晁被阵斩，虎一臣派出堵截良山水师的将领错失良机，导致水师船队出海逃走。
缴获豿人海船的良山水师，实力还是很强的，要是招安了良山水师，那么现在就有可能拦截安逸的船队。
“可恶的良山贼！”
柴愈恨恨地一锤桌面，又疼得不断地揉着拳头，越想越气，问道：“江南水师怎么说？”
江南水师，以前是驻扎在江松府，豿人来了跑到明崇，豿人占据明崇又跑到震泽，后来被方巢给打得大败，又往洪湖跑。
整一个跑路王。
江南水师提督水岱，是秦王柴源的岳父，在天下崩了后，水岱先是不听柴进的话，接着又不听柴愈和柴衡的话。
柴愈和柴衡都没有水师，还真拿占据洪湖的水岱无可奈何。
柴愈一直在招揽水岱，甚至开出了封王的筹码，可水岱始终不为所动。
主导招揽水岱事项的是礼部尚书，礼部尚书此时不在，礼部尚书是高力求的人。
高力求忙道：“陛下，水岱是秦王老丈人，奴婢以为，当从秦王处下手。”
“此事稍后再说！”柴愈一摆手，将话题转移过来，说道：“既然无法在海路截杀安逸，那么安逸去了北疆，东南群龙无首，可否做文章？”
虎一臣摇头道：“启禀陛下，以咱们一己之力是无法对安逸东南造成伤害，反而会引发突变。”
良山火拼，虎一臣在前往平定前，因为有大败豿人、平定淮南万庆的功勋托底，他的信心是爆棚的。
结果，连平定区区火拼中的良山贼都耗费了大量心血和时间，这对于心气爆棚的虎一臣而言，打击是沉重的。
这也让虎一臣从自大中惊醒过来。
以现在金陵朝廷的实力，都不会是安逸东南势力的对手，一旦发兵攻打，很大可能会受到安逸南北夹击。
“陛下，若是跟永安达成盟约一起攻打安逸，或可成事。”
高力求身为悬镜司掌司使，实事求是地说，单挑安逸那贼厮鸟，只会败得很惨。
“可恨柴衡鼠目寸光自私自利！”
柴愈又何尝不知道联盟攻打安逸的好处，只是对这个大哥无语得很。
自己有困难了，就巴巴的来联盟。
当别人有困难了，就恨不得落井下石。
真他娘的不是玩意。
虎一臣谏言道：“陛下，当再派使者前往永安晓以利害，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陛下，安逸这贼厮鸟已无豿人威胁，一旦腾出手来，咱们身处南北夹击之中，恐将首当其冲。
陛下，安逸离开东南前往北疆，在这个冬季里必定对东南鞭长莫及，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望陛下三思！”
历山飞跟着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陛下，安逸已无豿人后患，来年必将对我动手，请陛下联盟永安帝先下手为强。”
“陛下，被动挨打不如自动进攻！”
重臣们早就在担忧，也都能断言，安逸铲除豿人威胁，腾出手来第一个下手目标只能是金陵朝廷。
一旦南北夹击，金陵小朝廷独木难支，肯定是支撑不住。
安逸这贼厮鸟居然丢下东南基业不顾，跑到北疆去，这可是天降良机，可遇而不可求。
柴愈看向虎一臣这个倚重的大元帅，问道：“虎卿，你有何妙策？”
虎一臣沉声道：“陛下，臣以为当两头行事！”
柴愈精神一振，忙道：“虎卿请道来！”
“陛下全力说服永安帝，让永安帝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臣则说服何哲之和明远楼，率先整顿兵马，待盟约达成立即出兵。”
柴愈不在迟疑，豁然而立，喝道：“众卿听令！”
众臣跪下，齐声道：“臣在！”
“顾昌邑，你立即出使永安，说服柴衡结盟，发兵攻打安逸。”
顾昌邑原是金陵留守，在柴进朝中时威望就很高，由他前往永安最为合适。
“臣遵旨！”
顾昌邑当即领旨，出了大明宫，在几个大内侍卫的护卫下，悄悄地出金陵城，借着月色直奔永安。
“虎一臣，立即派人前往说服何哲之和明远楼，为了柴家天下，向安逸发起进攻。”
“臣遵旨！”
虎一臣领旨，但还留在原地。
“虎一臣担任攻安大元帅，总领天下兵马！”
“臣遵旨！”
虎一臣感动不已，得主上如此幸赖倚重，唯有死战以报，同时又壮怀激烈，此生能以举国之兵征战强敌，死而无憾。
“众卿当竭尽全力，以灭安逸！”
“臣等遵旨！”
“此战关乎生死国灭，事不宜迟，兵贵神速，诸卿着手分头准备。今晚之事，为绝密，泄露丝毫者，满门抄斩。”
“臣等遵旨！”
众臣散去，各做准备。
御书房里，就剩下柴愈和高力求。
“陛下，只需攻占浙东，夺安逸海军，则立于不败之地。”高力求见柴愈愁容满面，不免开口宽慰。
“唉！”柴愈叹道：“谈何容易。”
“奴婢誓与陛下同生死，共进退！”高力求拜倒，语气异常坚定。
安逸这贼厮鸟，高力求与他是仇深似海，恨之入骨。
柴愈上前扶起高力求，语重心长地道：“大伴，咱们都没有退路，事到如今，唯有死战求生了！”
“陛下，奴婢将亲自率领悬镜司，铲除安逸的靖安司和军谍司，去掉安逸的耳目！”
打不赢这一战，那么万事皆休，高力求杀气腾腾，将全力以赴地对付安逸的谍报组织。
“朕给你调动金陵城防军和御林军的权限，先从金陵城开始，扫清安逸的所有耳目奸细。”
“奴婢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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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绝密，并不能密。
众臣离开大明宫不到一个时辰，靖安司金陵千总韦长链就知道了这件事。
而且还是御书房里发生的所有事。
“呵呵，金陵小朝廷这是想要找死了！”
铁锁横江韦长链一声冷笑，派人将这个消息，分别送往临安和北疆。
“刘能，你带几个人，去截杀顾昌邑！”
刘能为难道：“千户，现在深夜，咱出不了城！”
“顾昌邑一个老头，你明日一早出城也能追……”
韦长链话未说完，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快通知各个兄弟，立即转入暗中，潜伏的兄弟静默。”
“千户是说悬镜司要动手了？”刘能不屑地道：“就悬镜司那些废物，咱们靖安司何曾怕过。”
韦长链笑道：“金陵毕竟是悬镜司的大本营，高力求这个死太监还是有些本事的，先避避风头还是有必要的。”
“千户，如此一来，明日恐不好出城追杀顾昌邑。”
“无妨，若是没有机会出城，只能算是顾老头命大！”韦长链又笑道：“就让柴家兄弟联合起来，咱们也是不怕的。”
刘能也笑道：“那也是，一起灭了，正好省事！”
“别废话了，赶紧去通知兄弟们，咱们不能让一个兄弟落在高力求那死太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