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瑶当日种的那颗菩提树成活了,如今已经长大了。高大的菩提树象一把伞一样笼罩着半个庭院,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
可惜此时林夫人并没有心情去观赏月瑶院子里的菩提树。她到了安家,就有些忐忑。只希望月瑶不要跟她们计较才好。要不然,这件事闹出去女儿在女婿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月瑶听到林夫人跟林清菡过来,神色不动。这个时候来,还能为了什么事,肯定是为了红珊瑚的事了。
月瑶让人将林夫人跟林清菡请到正厅,她进了卧房换一下衣裳,等换好衣裳,对着抬头望向自己的可馨道:“娘很快就回来。”最近娘俩经常凑在一起做针线活。时间长了,可馨的女红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可馨本是有些犹豫,毕竟林清菡是舅母,过来不去见礼数上说不过去,但可馨看着月瑶的神色,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一下头。
林夫人自己是当家主母,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待客的地方不一样代表着主人对来客的态度。一般亲近的都会直接进卧房,关系好的会进小客厅,在正厅的,一般表示关系一般甚至不好。
林夫人望着林清菡,问道:“娘上次跟你说的,你有没有照做?”林夫人见林清菡抿着嘴不说话,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林夫人心里着急,但这不是她自己的家,她也不好当着安府丫鬟的面说林清菡。只是觉得今天的事,怕有些棘手了。
很快,月瑶就带着向薇过来了。
林夫人看着月瑶的穿着,一下就知道今天的事怕没她想象的那么容易处理了。正常情况下见姻亲都是穿着家居服的,哪里会穿得这么郑重其事,好似会客一般。
林夫人很快站起来,朝着月瑶行了一礼。
月瑶见状立即避开这一礼,平静地说道:“林夫人,我是晚辈,受不得你的礼,有话好好说。”
林夫人心头一凛,这话怎么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林夫人打起精神,说道:“月瑶,珊瑚树的事虽然我们是不知情的,但这事也怪我们,真的很抱歉,还请你见谅。”这件事已经做下了解释再多也没意义,还不如诚诚恳恳地道歉。
这个时候,丫鬟端了茶水糕点过来。月瑶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下去了。
月瑶的这个举动,让林夫人心头松了不少。可月瑶接下来的话,让林夫人的心又提起来了。
月瑶望着林清菡问道:“你嫁到连家,有多久了?”
林清菡心里对月瑶厌恶之极。不过此事是她理亏,而且又牵扯上娘家,这个时候她不得不低头:“六年了。”
月瑶轻轻叹了一声六年了呀,然后才说道:“在我听到你说那一尺多高的红珊瑚树是廷正买给林夫人的寿礼,我就知道这事有问题了。不过我却没想到,这红珊瑚树竟然会是和悦托人给可馨买的。”
林夫人非常惊讶。
林清菡眼神却流露出不善:“有什么问题?”既然有问题,为何不早说,一直要等到现在才说。分明就是站在旁边看好戏。
月瑶淡淡地说道:“我跟廷正相依为命十多年,对廷正很了解,以廷正的性子不会花那么多的钱买株红珊瑚树,另外如今海口在打仗,廷正怎么可能会有这心思跟时间跑到四处给林夫人挑选寿礼。”
林夫人自然听出月瑶言语之中的讥讽。连月瑶在讥讽女儿成亲六年了,竟然连自己丈夫什么性子都不知道,而且女儿明知道海口在打仗女婿要上战场,竟然还要求女婿去给她这个丈母娘挑选寿礼,连月瑶这是在讥讽自己的女儿这个老婆当的不称职。
林清菡气得脸发紫:“你这……”
林夫人对自己女儿的性子还是清楚的,林清菡生气的时候说话口无遮拦。林夫人赶紧打断了林清菡的话,说道:“安夫人,这事是我们疏忽,是我们有错。不过事情实在也太巧了,函儿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给可馨的。若是她知道,她绝对不会用你的东西。”
月瑶并没有接林夫人的话,而是看着林清菡问道:“你既然知道吴大泉这个人,为什么你在海口一年多却不知道吴大泉是我夫君的生死之交?你在海口这一年多,除了逛街买首饰缎子,你还做了什么?”从吴大泉不找林清菡而是寻了廷正帮着转交东西这点可以看出,林清菡肯定瞧不起吴大泉。要不然,只要稍微有点接触,就不会闹这么大的误会。
林夫人面色大变,月瑶这是在指责女儿不贤。林夫人只有在哪里死撑:“安夫人,这姓吴的是一介商户,又是男子,女婿没说函儿又如何跟这样的人家接触。”到现在林夫人只有庆幸月瑶不是婆母,若是婆母这样的指责休妻都有可能。
林清菡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却阴沉得很。
月瑶没有接林夫人的话,而是仍然望着林清菡说道:“上次你上门说婉婷跟新哥儿都生病了,这次他们又生病了吗?”
林清菡见月瑶又在挑事,刚想跟月瑶对呛,可是见林夫人狠狠地瞪着她,只能放缓了语气,说道:“婉婷身体不好,吹不得风。新哥儿也还小,等天气暖和了,我就带他们过来给姐姐看。”
月瑶是何等敏锐的人,她如何看不出林清菡眼底的怒气与怨恨。虽然月瑶有些莫名其妙,要说这些年是她在一直忍让,可反倒让林清菡对她元很愤怒了。看到林清菡这样的态度,月瑶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了。也在这个时候,月瑶之前浮上心头的那个念头在今日,终于坚定下来。
月瑶淡淡地说道:“算了,你的两个孩子那么金贵,我担心到了我府上有个什么,那可全都是我的过错了。”
林夫人心头一凛,这话说得?林夫人刚想开口说话,月瑶却已经站起来,朝着她们母女两人说道:“东西既然已经用了,也不用还回来了,就当是我送给你们了。我还有事,就不远送了。”
林夫人经了那么多的事,岂能不知道月瑶这是准备翻脸了。可惜,林夫人还没开口,林清菡率先开口说道:“你放心,那些东西值多少钱,我会照价赔给你。”
月瑶轻笑道:“随你的便!谷幽,送客。”说完,月瑶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让林夫人连开口的时间都没有了。
主人都赶人了,林夫人自然不会再多留。连府与安府相隔这么近,两人很快就到家了。
进了卧房,林夫人让众人都下去,林清菡抬头看着林夫人,刚想开口。林夫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打得林清菡整个人都懵了。
林夫人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今天是不是疯了,竟然这么跟你大姑姐说话?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惹来什么后果?”林夫人瞧着连月瑶的态度,怕是已经起了让廷正休妻的念头。
林清菡捂着脸,眼泪刷刷地掉:“娘,你竟然打我?娘,从小到大你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你现在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林夫人本来有些心疼,听了这话勃然大怒:“什么那个女人,那是你大姑姐。娘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清菡再也忍不住,叫道:“我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了?我不过就是不想顺着你们的意思在那个女人面前卑躬屈膝?为什么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从嫁过来的第一天丈夫就对她说要孝敬连月瑶,这些年,除了在海口,连月瑶就仿若一个阴魂一样缠绕着她。
林夫人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函儿,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卑躬屈膝,你到底在说什么?”
林清菡觉得万分委屈,抱着林夫人使劲地在哭。
林夫人到底是心疼女儿,抱着林清菡说道:“娘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得罪了她,到时候吃亏的是你呀!”
林清菡擦了眼泪说道:“娘,你不用担心,我不怕她!”反正她已经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夫人本来一肚子的话,可见到林清菡这个样子。林夫人只能将满肚子的话咽回去。知儿莫如母,女儿这个样子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林夫人准备等女儿心情好了再慢慢地说。反正廷正没这么快回来,还有调解。
向薇对于月瑶这次的表现很满意,只是她有疑虑,月瑶行事向来都是留有三分余地的,这次做派不像月瑶的风格:“夫人,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所决断了?”
月瑶抬头望着向薇说道:“能有什么决断?没事别在那瞎猜,有那功夫你还不如去跟月环一起琢磨在哪里开家分店好。”
向薇呶呶嘴。
可馨见到月瑶面露疲惫之色,将手里的帕子跟针线放到箩筐里,站起来道:“娘,我给你捏捏。”
月瑶笑着坐在椅子上,拉着可馨的手说道:“娘不累。”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真是她的福气。
可馨小心地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呀?”她娘看着这么累,一定是遇到事了。
月瑶望着向薇道:“你将这件事跟可馨说一下吧!”她是不想再多说林清菡的事了。这女人,真让月瑶觉得莫名其妙。
向薇抖了抖肩膀,笑着将林清菡闹的乌龙事件从头说起。向薇的口才那是不消说的,跟讲故事似的。
可馨惊得嘴巴张得老大,都能塞进一个鸡蛋。可馨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这种事也能出错?”
向薇乐呵呵地说道:“这谁知道呢!”
月瑶让向薇下去,她跟可馨说道:“林氏一心只想着娘家,根本就没念着你舅舅是她丈夫,要不然她不会犯下这样愚蠢的错误。”心不在丈夫身上,自然不知道丈夫是什么性子的人。更让月瑶着恼的是,林清菡根本就不关心廷正在前线战场上是否有危险。要不然廷正在前线打仗随时都有性命危险,她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去珍宝斋打首饰。月瑶不知道别的女子在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反正她很清楚,她是绝对没这个心情的。
可馨认真想了一下月瑶的话,转而点了一下头。
月瑶摸着可馨的头发,说道:“嫁了人,丈夫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娘家。”没人会喜欢有外心的老婆,公公婆婆也不喜欢心思不在自己家的儿媳妇。若是心不在夫家,总是惦念着娘家,这样的儿媳妇就算没被休,日子肯定也过不好。
林清菡幸运就幸运在于没有婆母,而她又不愿意过多插手娘家的事。要不然,就这样的儿媳妇,不被休也该得搓圆揉扁。不过月瑶在这个时候也发现,挑家世再简单的人,可若是自家姑娘是个愚笨的,好日子也能过得不成样子。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要将女儿教导好。要不然害了别家,也害了自家。
可馨愣愣地问道:“那爹娘也要排在第二位了吗?”这话还是可馨第一次听到呢!
月瑶笑着点头:“父母爹娘哪里会去计较排第一还是第二的,当父母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女儿过得好。”
可馨皱着眉头沉思。
月瑶笑着拍了一下可馨的肩膀:“你还小,不用想太多,将娘这话住就是了。”要教的东西还多呢,慢慢来,女儿还小,不着急。
可馨笑得甜甜的:“好。”
月瑶看着可馨绣的帕子,笑着指出了两个不足之处。可馨却是突然问道:“娘,那红珊瑚树漂亮吗?”那东西是爹为她寻的,代表着爹的慈爱之心,就这么弄没了,可馨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月瑶摇头道:“娘没见过,也不大清楚。放心,等以后你爹回来,娘就让你爹搜罗更多的好东西给你。”陪嫁两个字月瑶没说出来,不过有了向薇的话,可馨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可馨脸上有些红红的,心里却是欢喜。不为那些奇珍异宝,而是爹娘对她的这片慈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