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痕天剑,真能比得了我宗双英?”
伏宇初坐在神魔大殿中,喟然叹息一声,眼中的火焰似乎都要熄灭一般。
他离元神那条线越来越近,却感觉无论再走多远都难以抵达,那条线就如近在眼前,却永远也无法触碰。
他甚至一度想闭死关,生死幻灭同雾电,不成元神若微尘。
若不是为了给双英争取时间,这宗主当着真没什么意思。
“邓齐天?”
左函明笑了笑,脸上却有一丝凝重,“万妖丛林传来的消息,这人倒是真的有些厉害,更可怕的是,此前完全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声名,可见玄痕剑宗也是将他视为了杀手锏。
我倒觉得有了此人是件好事,至少有他杵在玉诡面前,双英的矛盾多少会少一些。”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忽然冒出个天剑,让我生出些感慨。
我们这些人,修行一世,风雪千山,人生如寄,不料这大争之世一到,日月纷纷,道子拏云,乘风来往。
这天地之心,实在难测啊。”
伏宇初轻叹一口气,每逢大争之世,这天地就如化为磨盘一般,无论修士还是凡人,总有众多要化为齑粉。
伏宇初随即又看着左函明皱皱眉,心中却是有些窃喜,好奇地问道:“你说默舒不愿去元屠宗?到底怎么回事?!
你有没有说清楚,他算是两宗共有的金丹长老,无论他是要祭炼神魔,又或是专注元屠杀道,两边宗门都不会有意见。”
左函明一脸无奈,眼中的神情相当复杂:“都说了,若干好处都说尽,我连司命刀都放到他面前,就是不同意。”
顿了一下,左函明却又露出神往之色,轻轻说道:“出身命昙,道成白骨,不愿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伏宇初闻言不由得一窒,良久,方才落寞地说道:“好一个不愿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倒是我小看默舒了。”
左函明缓缓地踱了几步,沉吟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所以我才来找你想办法,如此道子绝不可与玉诡内讧,凭白让妖族和天魔看了笑话。”
伏宇初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办法,就不会闹得双英起了嫌隙!我这边玉诡还在万妖丛林和妖族对峙,不愿回宗,我都没想到法子哄她回来呢。”
“难啊!”两个宗主互看一眼,不由得同时叹息了一声。
轰!
神魔大殿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伏宇初面色一冷,待看清来人之后,却是脸上堆起了笑容,热情地招呼着:“不想郑峰主和罗峰主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郑峰主?郑予晴!左函明一个激灵,这可是默剑师友,万万不能得罪,也是转过身微笑示意,“不想有幸见得两位峰主,倒是我来巧了。”
郑予晴倒没料到元屠宗的宗主在这里,神情一凝,有了外人在,很多事情倒不好说得太细。
比如那天剑被夺了运,又比如红尘尽染,天下归常……
罗织将她拉住,笑意盈盈,如水如波,“还是我来说吧。”
“不想两位宗主都在此,倒是正好,此来是玉诡的事情,谢峰主眼下无人可派,求到阴华峰和白骨峰头上,因为事态严重,阴华白骨两峰加起来也是力有不逮,只能向宗门求援,如果左宗主愿意助一臂之力,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罗织含笑一礼,神情淡然地说道,但话中的内容却是让两位宗主都怔了一下。
玉诡?!
两峰力有不逮?难道是沈采颜打过月喜河了?
伏宇初断然说道,“谢厉军也真是的,有需求直接和我说多好,还要劳烦二位峰主来转一圈,无妨,玉诡的事就是宗门的事,可是妖族那边有了变化?需要多少支援?”
“七尊神魔都去,勉强够。”郑予晴对着伏宇初没好气地说道。
一个金丹九转迟迟晋不了元神,实在让人气愤,只要多出一个元神,甚至只需多出半个,战力都不会如此紧张。
“七尊神魔都去?!妖圣到了月喜河了?”伏宇初一愣,左函明也是眼中生出凝重之色。
“倒也差不多,谢峰主原话是,采颜不忿玄痕天剑与她齐名,便使了个手段,将邓齐天给陷了,那人眼下已是生死两难。
想来剑宗元神马上就要打上门,若是宗门不支援,采颜就只有跑了。”罗织轻言细语,听在两位宗主耳中却如平地惊雷一般。
伏宇初和左函明不由得面面相觑,刚刚还在谈论邓齐天,还指着他能分担一下默剑的压力,哪知这才过了几十天,已是折在玉诡手中。
不忿与她齐名,就把对面陷了,玉诡果然是玉诡,不容与人相平。
玄痕天剑,不弱双英,这种名头也是能随便取的?!
天真!
左函明细细斟酌了一下语言,方才说道:“玉诡果然气性高绝,一如既往!
两宗交好,我元屠宗自然要站命昙宗这边,恰好司命刀正在我身上,却也能派上一些用场。”
伏宇初故做淡定,哦了一声,丹气一转,压下了灵台的沸腾,平静地说道:“我宗玉诡又斩一人,不错。
支援没问题,我马上传出神魔玉令,七峰神魔尽数前去。”
“那阴华和白骨也去准备一下。”罗织和郑予晴转身就走。
待神魔殿内只剩两人,左函明目无表情地说道:“伱想笑就笑吧,装得也辛苦,这事要在元屠宗,我当场就笑出声了。”
“哈哈哈,玄痕天剑折了……化剑大比被默剑斩了凝真,万妖丛林被玉诡斩了金丹,这剑宗的弟子就是不如我命昙宗啊,痛快!”
伏宇初畅意昂首,甚是得意。
……
月喜河西岸,妖族营地
迦云真神情慵懒地问道:“昨日那天剑没来邀战,今日也没来?”
韫岩妖王用力在胸口拍了几下,恶狠狠地说道:“正是,我这伤本来好了,前日热了热身,正要还那人一个教训,结果他居然怂了,不来了,当真可恶!”
迦云真脸颊上的血泪疤痕瞬间变得通红,急声问道:“化鸿,那白玉京和剑灵阁可有什么异常?”
“白玉京没有任何异常,剑灵阁也是同样。”
翼化鸿迦五日前被迦云真安排日夜监视两处,只说算算时间日子应该快到了,他还有些将信将疑,不想真的天剑就不来邀战了。
“没有异常?”迦云真闭上双眼,手在膝盖上轻轻地拍打着,如同在闲趣歇息一般。
过了一会,只见他双眼猛地睁开,出声如雷,“各妖王听令!”
“喏!”一众妖王纷纷起身。
“化岚妖王马上向妖廷传信,请四位妖圣马上前来坐镇,需明日天黑之前赶到。少了一位或是过了时间,我只能率领此处妖军需再退万里。”
“其余妖王整顿各部妖军,做好明日撤离准备。”
“化鸿,从现在起,你不要离我一步,若有不对,不用犹豫直飞妖廷。”
“今夜全军大宴,为玉诡贺。”
……
一道道命令如行云流水一般从迦云真口中吐出,接令的妖王根本不问理由,直接照办!哪怕是异常荒诞的命令。
比如韫岩妖王正站在月喜河边,破口大骂。
“虿宴鬼母,你嫉妒天剑,暗害了他,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和天剑不打不相识,没想到他却被你以阴诡之术害了,人族?哈哈,就这?!”
“你莫要说不是你做的,天剑人呢,除了你,还有谁能害他!”
……
韫岩妖王气定神闲,足足骂了三个时辰,方才呸了一口,转身而回。
到了营中,迦云真却是迎了上来,一坛酒塞在韫岩妖王手中,“今日各施其职,倒是韫岩妖王你最为辛苦。”
韫岩妖王有些委屈地瞥了他一眼,闷闷说道:“先说好,等遇了玉诡,你要为我解释一下,今日都是奉命行`事,鬼才是这样想的。”
“好说好说,一定一定,没法子,只有你最容易取信于人。”
“那天剑真被玉诡害了?!”韫岩妖王好奇地问道。
迦云真冷冷一笑,森然说道:“那天剑眼高于顶,又被我等捧成了跟双英一样的名头。
可惜,力不符名,德不配位,便是取死之道。”
“你之前不是说他能杀了玉诡么”韫岩妖王好奇问道。
转身看向月喜河对岸,迦云真死死握了握拳,暗自忖道,是啊,真是可惜了大好机会,这天剑居然失手了?!
“说实话,我也有些吃惊!”迦云真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若论斗法,天剑确实有与玉诡一战之力,那天光凝剑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人每日和妖王邀战必然是在掩饰,照我预计,应该就是这几日见分晓,哪想到却是玉诡赢了。”
只见他拍了拍手,用嗤笑的口吻说道:“天剑想用诡道去暗算玉诡,你说是不是个笑话?
旋即,迦云真眼中含煞,冷冷开口:“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后日那剑宗元神赶到此处,必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妖圣到了,我们便看戏,若是妖圣没到,我们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