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曲禽大天妖的陨落,出乎了一众金丹的意料,但随后的发展却是更让人瞠目结舌。
气性高绝的鬼母果然还是转身而去,毅然决然,丝毫不顾命昙宗驻守金丹的挽留。
“本是风月鬼母身,缘木求鱼痴痴争,借得厮杀生嗔恨,此生不踏命昙门。”
一抹决绝的背影慢慢远去,仿佛是唯剩寂寥自由的凄风,看似浓烈,却轻描淡写地消散在天地之中。
“催玉,不,采颜,要不到玄兵劫宗去游山玩水。”东儡真人忍不住出言邀请。
跟在鬼母身后的少年道人似乎顿了一下,却是依然没有回头。
人声如冰玉,鬼语似火烧,同时在天风中回荡响彻开来,
“此身寄天地,赴苍茫,行愿行`事,随愿随人,有星月相伴,足矣!”
双英分崩离析!玉诡叛门而出!
在场魔宗金丹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内心却不住地窃喜,命昙宗还是气运不足啊,门中更没有元神镇压,天降双英终是没有留得住。
不过想想也是,这等道子能得了一个,已是命昙宗祖上不知积了多少功德
居然还是双英齐至!福无双至的道理,命昙宗上上下下都不懂嘛?!
能压到金丹以后再爆发已经算是大为不易了,不少修士甚至都在讨论命昙三界是不是多出了镇压气运的神异,否则在双英相争之下怎么维持得住。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了,玉诡拿一尊大天妖堂堂正正地告诉了命昙宗,也告诉了天下修士,哪怕没有神魔,玉诡也不弱于默剑!
而接下来,就是各家魔宗使出自家本事的时候了。
几位金丹相视一笑,眸子中尽是虚伪的客套,数道灵讯瞬间冲天而去。
……
“什么,玉诡真的一直在白玉京,刚刚杀了妖族曲禽?还叛离了命昙宗?”
月喜河长驻金丹传回的灵讯,消息实在太过骇人,就连拙愚仙尊常年古井不波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吃惊之色。
另外三位仙尊也是眉头紧锁,难道真的搞错了?
此前“染”、“尘”消失,剑宗掌教和四位元神根据玄石提示,一直认为和玉诡有关,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巧,恰好就出现在玄石天机所示之处。
便是“天”剑消失得不明不白,如今都还是一桩悬案,沈采颜在其中也嫌疑不小。
自从确认了“红”在雍都,剑宗不仅派出了金丹找寻,更是向月喜河的驻守金丹下了严令,死死盯着沈采颜的动静,若是期间鬼母也前往雍都,那必然脱不了干系。
几位前往雍都的金丹,却是一无所获,“红”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
而从头到尾,这玉诡都待在白玉京没有任何可疑动作。
“难道之前真的是巧合跟误会?”余启锋脸色有些发懵,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为着一个误会,玄痕剑宗损失了十数道子不说,掌印金丹也丢了两个,天剑更是不明生死。
甚至,甚至里面还有自己唯一的俗家血脉。
但如今看来,“红”失去踪迹的时候,玉诡距离雍都犹如天地之隔,更是一直被剑宗以秘法遥感,根本没有搅乱雍都气运的手段。
坏剑宗气运的,居然不是鬼母?!玄石道子没找到,反而阴错阳差结一下了难以消减的因果。
本以为自家殚精竭虑,终是让剑宗气运开始勃发,哪想到从一开始就走在了错误的方向。
那到底是谁在截夺我剑宗气运?!
余启锋眼神中有些空洞,更是带着丝丝痛苦,甚至金丹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铮!
寒芒轻闪,一柄木剑划过余启锋的灵台,浮光掠影中既有霸道森森,也有王道煌煌。
余启锋本已呆滞的双眼终是回复了清明:“多谢仙尊出手,否则我已是折了慧剑。”
“唉,不过一时得失而已,虽说那鬼母跟我宗气运被截取无关,但因果已经结下,已是化解不开了。”
拙愚仙尊微微叹息一声,一个双英道子啊,可惜因果太深,否则他都有些想引沈采颜入剑宗。
当初白玉京上空一声“剑来!”,怎么看都是剑道的种子。
“沈采颜眼下孤身一人,可要安排伏击?”余启锋眼中闪过冷意,上次在月喜河有七尊后天神魔保这玉诡,杀不得她。
可眼下她已是叛出命昙,没有了神魔遮蔽,若是不加入其它天宗,被元神、妖圣、天子盯上,想逃都难。
“不要轻举妄动,元神以下拿不住她,元神以上动作太大,更何况……”
拙愚仙尊顿了一顿,眼中带着慎重的神色,继续说道,“默剑都敢联手渡弥炼杀大自在天子,这玉诡性子阴狠霸道,行`事更是百无禁忌,若是逼急了,她一个鬼母之身,直接投了妖族或天魔,暗算元神也未可知。
既然不是玉诡截运,那暂且放过她,眼下,尽快找到红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其余三位元神点了点头,既然走了气运一道,已是不容再选择其它道路,否则反噬之下,元神都难逃陨落。
四位元神将心神印照玄石,齐齐挥出一剑,漫空幻丽玄彩尽数归于四道森冷剑光,玄石大殿中如同变成了一幅水墨画卷,似乎所有的色彩和可能全部汇聚到了那方小小的玄石之中。
“红尘尽染,天下归常,玄痕必兴”
金光灿灿、霞光万道的大字猛然跃到半空中。
倏地,魔气黑烟从“尘”、“染”二字中森森冒出,而“天”字则是被灰白气息所侵染。
而最让四位元神关注的“红”,已是金光尽失,如同普通木石一样。
“红的气运只是脱离了我剑宗的掌控,但还没有呈现出吞并之相,应该还没有正式拜入其它宗门,我们还有机会!”伤凰仙尊眼光一扫,长长舒了口气,毕竟事情还没有到最遭的一步。
拙愚仙尊点了点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剑宗还是有机会寻到红。
启锋,既然雍都找不到,那就把范围扩大到整个中原,宗里能出动的金丹尽数派去。
红的修为最多就是凝真,短短时间又有气运勾连,难道还能跑出偌大中原?又或是跑到妖族地盘,甚至跑到虚天之上?”
余启锋当即应了下来,仙尊说得不错,眼下正事要紧,等玄石道子归位,什么默剑鬼母不过是车轮前的奋臂螳螂。
拙愚仙尊施施然走到十二个悬空的字前,微微笑道,“我宗有玄痕道剑补充气运,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就在瞬息之间,一声剑鸣从虚空深处响起,落入四位仙尊灵台之中,却如同天雷轰击一般。
整个玄石大殿猛然一颤,余启锋已是被弹出了殿外,在地上不住翻滚。
哪怕他身为金丹,也是丝毫挣扎不得,仿佛有浩瀚磅礴的天地之力将他死死压住。
在四位元神惊骇的目光中,漆黑虚空深处那柄镇宗之宝,剑锋处已是崩裂了一处缺口,裂缝处更有丝丝灰白孽力缠绕。
“不可能!”拙愚仙尊终于是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有失元神体面地嘶吼出声。
四位元神都是道体一震,如同被天劫扫过灵台。
“这怎么可能,玄痕道剑藏于玄秘之中,怎么会被侵袭?”其它三位仙尊眼中尽是化为森然血红。
黑色闪电倏地自虚无中幻化生成,好似来自天地众生的审判,“玄痕必兴”四个金字,其中的“必”,已是瞬间化为了齑粉,消散一空。
此景落在一众元神眼中,霎时间已是道体生寒,就如一川冰河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