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域龙宫的消息传到西极月喜河,众多妖圣都是一阵唏嘘,同时也是幸灾乐祸,
“那些真龙向来看不起我等血脉,这下撞到铁板,麻烦大了。”
“幸好,当时在白玉京之时,那若生尸佛之主没有觉醒落龙的真言大神通,不然少不得还得赔两个进去。”
“再发讯去催催连云战堡,那虚天要塞都要到了,这边慢得跟牛拉一样。”
迦云真的苦肉计到底还是有了效果,不过毕竟妖圣陨落了三位,不罚不足以服众,流明妖廷给出的惩罚林林总总,最中心大概就两点,
一,废除迦云真万妖军统领职务,万妖军换驻易防。
二,以封灵枷锁禁锢妖躯十年,每日受三次针刺火灼之苦。
惩罚倒真说不上重,对于失陷妖圣的大过,甚至可以说很轻了,至于针刺火灼具体是什么滋味,说实话,迦云真还是蛮想体验一下的。
只是看到“换驻易防”四个字,迦云真心头却是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情绪弥漫在他心间。
人妖相揖别,不过是相争天地,杀盈命缺。
人世难贵有知己,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玉京血。
酒未尽,茶尚温,山河远。
虽说迦云真略有遗憾,不过能带万妖军脱离此处也是好事,反正换防之地不管是对阵天魔或是与其它妖廷对峙,总好过在这月喜河。
乱命?!
翼化鸿还未发作,琨蛟妖圣一把就将封灵迦锁捏个粉碎,同时嚼裹了两个作为妖廷特使的妖王。
只要到了这万妖军,见过煞军威势和神魔凶悍,明白人还是有不少,比如六个不愿离开的妖圣。
总之,又是一番口水战,翼化鸿便暂代了万妖军统领一职。
至于迦云真的身份流明妖廷没有提,不过有妖圣背书,得妖军拥护,自然没有不识趣的来揭盖。
“玄痕剑宗两个元神去北疆讨要天剑,被沈采颜骂得狗血淋头,这也能忍?”
翼化鸿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低头翻看起手中的情报,“好歹也是元神吧。”
“你又不是没在北疆待过,那里的和尚万般好说话,遇到气运就移不开眼,走不动路了,皆是与我佛有缘。
不忍还能怎么办,那佛狱已是和北疆佛运勾连在一处,吞到肚子里的气运想让和尚再吐出来,哪有这么容易。”
迦云真轻轻一笑,旋即拼命向身边的韫岩妖王打着眼色。
韫岩妖王恍然大悟一般,补上一句,“那沈采颜还说什么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前尘往事已尽数随风而逝,还请剑宗大度点,当真是笑死人。
要我说,以玉诡吃人不吐骨头的性子,在她面前就是多待一息都是错,这剑宗还敢找上门去,不是找死么。”
迦云真赶紧轻轻摇头,眼睛却是向韫岩妖王的手中瞟去。
韫岩妖王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迦云真,眼中顿时闪过几丝不忍,实在是太过残忍,这等生不如死的日子真是辛苦云真了。
“化鸿,云真说他想喝酒。”韫岩妖王嘴巴一咧,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妖军统领。
在迦云真绝望的眼神中,翼化鸿抬起眼来,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行!”
“就一杯?”迦云真叹了口气,顿时生出不如死在双英手上的念头。
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腿断身伤后,翼化鸿会禁了他的酒,还联合了各个妖王,声称哪个若是敢私相授受,就不要怪他不讲情面,上门打到服为止。
风虎一脉做事都这么硬来么,也亏父子俩都是这个风格。
“一杯也不行!”翼化鸿额间王符闪耀,显然已是没得商量,“更血换脉之前,你滴酒都不能碰。”
“不喝就不喝!”迦云真脸上满是硬气,旋即轻轻一笑,鹰视中隐藏着极深的精光,“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吧,让断玉阁的人进来,对了,是让全部人都进来。”
当韫岩妖王带着断玉阁一个主事和五个凝真进到妖军大帐,落入沈主事眼中的,却是妖军大帐中本该是统领所在的位置,并排坐着两个身影。
“沈主事好本事啊,当真不凡,而且连北疆佛域的情报也能搞得到,不错!”还不待沈苗勤行礼,迦云真却是先笑吟吟地开口了。
沈苗勤心头一松,“见过云统领,见过化鸿大天妖。”
拱了拱手,语带恭敬地说道:“我断玉阁的情报,比之清欢楼也不差,能得云统领赞赏,是我断玉阁的荣幸。”
迦云真点点头,脸上有着赞许之色:“便是在我万妖军最困难之时,你断玉阁也留了联络通道,当真是有做情报的职业道德。”
“只是呢,时移世移,断玉阁已非当年的断玉阁,我万妖军也非当年的万妖军,皆因双英之故,想来也是有些唏嘘。”迦云真语带寂寥,幽幽叹息出声。
“断玉阁永远是断玉阁,只要云统领需要,断玉阁总会给出云统领想要之物。”沈苗勤镇定自若的说道。
“我只是略有些感慨而已……”
迦云真摆了摆手,顿了一下,旋即面色不变地开口,
“当年断玉阁与我联系的金丹,都要摄于我万妖军众多妖王的风采。
沈主事仅有凝真修为,却能在我和化鸿面前侃侃而谈,所以说,如今的断玉阁已是远胜当年。”
“不敢当云统领如此夸奖!”沈苗勤脸色未动,似是在等对面客气话说完后正式的内容。
迦云真的声音显得有些清远悠长,“我不是夸奖,而是在说事实,若是夸奖过频过多,夸奖也就不值钱了!
我今日叫伱来,是我万妖军想与你断玉阁彼此敞亮些,立下攻守盟约,我想与别阁主达成某种默契。
或者说,我可代表六位妖圣的意志,来承诺一些事情。”
什么?沈苗勤再也无法保持云淡风轻,显然已是被听到的内容彻底震惊了。
“事关重大,却不是我能做主的,我马上汇报阁中。”沈苗勤愈发恭敬了。
“不急,说了要先彼此敞亮些!代表六位妖圣便是我的诚意,你断玉阁的诚意呢?”
迦云真笑了笑,浑身妖气若有若无,虚弱得就如一介凡人。
“不知云统领要我断玉阁什么诚意?都可说来!”沈苗勤双眼一眯,语气已然郑重无比。
“我不如双英!”迦云真清澈的眸子中没有任何异色,坦然说道。
这话如何接?沈苗勤不禁有些默然,凭心而论,这实在有些妄自菲薄,换个人执掌这万妖军,这一干妖王怕不是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智云在断玉阁中的情报和分析资料,已是放满了几个殿室,想来在那清欢楼,只会多不会少。
迦云真好整以暇地继续开口,“我也不想对上双英,更想与之为友,但奈何世态炎凉,造化弄人,彼此都有誓杀对方的因果。
所以我杀默剑和玉诡之心,至诚至坚。”
沈苗勤喟然一叹,“此事因果已是天下皆知,双英太过执着为人之念,天生铮铮杀性,只能说天意弄人。”
“哦?”迦云真眼中精光闪过,有些慵懒地回应道:“难得身为人族的你如此想,那就好,我就直说了……”
我与人争胜,从不惧对面神通如神,只怕自家做得不够好,更怕有人拖后腿,既然对上的是双英,就不能留一丝破绽。”
沈苗勤听得全神灌注,能听到这智云袒露心迹也是千载难逢。
哪知下一瞬间,迦云真口中吐出的却是惊天霹雳。
“杀了!”
刹那间,澎湃的妖气出现在妖军大帐中。
五个凝真还待挣扎,已是被滚滚妖气困锁在原地,沉凝到极点的妖气如同缓缓压下的山岳,压弯了他们的膝盖,压弯了他们的腰身,压弯了他们的脖颈。
几个凝真面容狰狞,浑身发抖,罡气不住爆发,却不过只多出几声轻微的咔嚓声。
沈苗勤感到满是恶意的妖识纠缠在自家身上,已是完全不敢有任何异动,否则身死道消就在下个瞬间。
“我给过机会,奈何你们听不懂,就只能我自己来看看了。
也许各位不是融身真魔呢?那我必然厚葬各位,更会敬上一杯酒!”
迦云真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慵懒。
啪!
罡气爆发得更猛烈了,更有神通光华隐隐浮现,如莹火微光落到海中,却是半分涟漪都没有带起。
妖军大帐中只坐着两位妖军统领,沈苗勤却感到众多如蛮荒凶兽一般的眼神盯在自己身上,灵台已是充塞着无比恐惧。
轰!森然魔气从几位凝真身上爆发出来,顿时剧烈荡漾开来,宛若地火翻涌。
滋!
如同一块火炭落入浩瀚冰河,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位融身道子连人带魔,已是被压作了数摊血泥。
迦云真淡定的声音幽幽响起:“证实断玉阁尽数为融身真魔,这才是合盟的基础,也是合盟的诚意。
我要双英性命,不知你断玉阁要什么,或者说魔母要什么?”
话音落入耳中,困锁周身几乎让人窒息的妖气锁链倏地消失,如潮一般的冷汗已然出现在沈苗勤后背,当即簌簌说道,“我马上汇报阁中,还请云统领静等几日。”
几日之后。
“双英未死,妖魔齐战!只要虚天要塞一人,其它天魔可自取,就算这天地也一样!”
迦云真笑了笑,“好大的口气!”
“她要虚天要塞的谁?渡弥?”琨蛟妖圣有些好奇地问道。
“郑景星!眼下最容易得手的谪星道子!待以连云战堡破了虚天要塞,可以给她,只要能杀得双英,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迦云真淡然说道。
在他身前的血池,里面有六位妖圣的真血,如同沸腾一般。
背对着翼化鸿关切的目光,迦云真已是缓缓滑入了血池,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化鸿,若是我死在里面,将我葬在云楼姐和你父亲附近,若说我心中有愧的,唯有他们两位。”
翼化鸿没有说话,拳头却是攥得紧紧的。
待血水没入迦云真头顶,琨蛟妖圣将翼化鸿一推,没好气地说道:“愣着干嘛,出去护法。
老子连蛟属都没再坚持,硬拉上这几个天杀的,就是为了让云真死在这里?”
那刚才?翼化鸿眼中闪过惊异的神色。
“激起他的斗心死心,换脉得的好处才大!六个妖圣争着替一个大妖换脉,也只有云真了。”
琨蛟妖圣喟然一叹,“大劫已至,云真的判断是对的,双英绝不能轻忽。
云真能想到拉天魔挡劫试路,说实话,让我们几个都吃了一惊,当真有些厉害。”
……
“西极有大自在天子破界了?”姜默舒淡淡发问。
万长老搓了搓手,脸上略有些不安,“这个倒是没有。”
“那是迦云真打过月喜河,杀到瀚海边上了?”
“默舒说笑了,玄兵劫宗倾巢而动,虚天要塞都快要到月喜河了,又有血海魔宗的元神在那里盯着,月喜河固若金汤。”
万长老皱了皱眉头,心头咯噔一下,不妙二字已是落到了灵台中。
“伏宗主忧心忡忡,急于突破元神天堑,已然是重伤在身,甚至可能身死道消,不能再行使宗主之责了。”万长老咬咬牙,神情痛惜地说道,“眼下能撑得起命昙的,只有默舒你。”
姜默舒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通过对功法的推演,姜默舒已然知道后天神魔一道,绝对无法突破元神!
就如拔苗助长一般,既然提前拥有了元神战力,就相当于固化了潜力和底蕴。
所以伏宗主可以在金丹层面不断精进,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突破元神的,他连路都没有,哪可能会在突破元神时重伤?!骗鬼呢!
至于回宗接替宗主之位,更是不可能,多个宗主头衔能涨神通还是能涨道力?
能掌控命昙三界!这个可以有,但命昙三界是祭炼后天神魔的根基,不好带出宗门,还是算了。
邀请宾客举办大典,再理顺宗里诸多事项,少说也得一两年,有这时间,赶快祭炼神魔增强实力才是正路!
姜默舒好不容易才让金倌染的神魔破了因果劫数,自己的
“若是宗里担心守御的力量不够,我让冰尘和予晴先回宗里如何?”
话音刚落,郑予晴已是凤目含霜,不带半点客气地冷冷出声,“伏宇初若是没死,让他赶快爬起来做事!若是宗里没药,南域四姓多的是!
你们当默舒是出来游历玩耍的吗?”
两个郑冰尘已然幽幽地看向万长老,眼神很是吓人,“南域才挡住了妖潮,陨落了龙尊,宗里是什么意思?
觉得默舒不该来帮南域?还是怪我毁了尸佛莲台?”
“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万长老连忙摆手,心头暗暗叫苦,若生尸佛的天命之主啊,两个龙尊拿命证明了真言大神通的恐怖。
好些大能都已开始炼制抵御因果或是替死真言的法宝了,宁可备而不用,也不能等撞到这尸佛时没有。
姜默舒闭目想了几息,总觉得天魔和妖族的动作,如云起潮生愈发澎湃汹涌,自家的根基是在命昙,但更多却是在手中刀和身后神魔。
追风赶月之际,不仅要有如履薄冰之心,更要有只争朝夕之念。
眼下御使神魔也就能和元神妖圣相持,寿数还赶不上别人,根本不足以逍遥自在,况且身在劫中,拿什么谈逍遥自在。
唉,天下之大,尽然容不下清茶一盏,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姜默舒灵台一清,要想云海尘清,山河血漫,还得按自家计划来,浮名虚号不要也罢。
“沈师姐既然当不得命昙宗主,我哪来的脸面接过。
我心如冰剑如雪,不能贪浮名,使我心腐剑锋折。
待我与玉诡分出高下,夙愿从此毕,剑心因获全,再领宗主之责。”姜默舒淡定看向万长老,嘴角噙着一丝奇异的笑容。
万长老已是一声长叹,果然如之前所料,玉诡伤了心,默剑负了气,这命昙宗宗主之位竟然送不出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伏宗主这伤怕是白挨了。
“默舒,那你下一步怎么安排?”万长老拱拱手,眼中有些遗憾。
“去中原雍都,我命昙宗当能再多出一尊神魔!”姜默舒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