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经心反逍遥,高楼得意多潦倒,因果无情快意刀,命数从来自煎熬。
少年道人话一出口,人皇和各宗元神顿时眉头都皱紧了。
虽然之前诸般猜测,但始终想不出眼前这人是如何反杀了两位妖圣和一位灵尊,如今真`相大白,却是棘手到了极点。
无头刑天被这尸鬼降服了?
这先天之灵到了东界,不是没有天宗和地宗动过心思,以夺情之道直入元神的诱`惑就如那春风撩动,曾让东界的人心都有些浮动。
直到命昙宗托了金玉麒麟来东界,很多人才熄了那灼灼若焰的念头。
文婉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杀性尸鬼,这才明白了少年道人的底气所在,麒麟做得,他自然也做的,麒麟还没做成的,他却是做成了。
这麒麟天的天子之才何其之多,或默执,或阴诡,或傲然,或杀狂……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诸位元神灵台一转,已然明白这尸鬼为何在东界到处游历,说是前往诸宗遍览神通,结果神通只是草草看上几天,多数时间倒是在各地游山玩水。
原先以为他是为了寻一块风景秀美之地,好作为与麒麟对战之地,现在终是揭开了真`相,哪里是看景,分明是在寻那后天神魔刑天。
“厉害,当真是厉害,因果遮掩得滴水不漏,把所有人都瞒过了。”悲蝶仙尊淡然笑了笑,眸子中的欣赏之色愈发纯粹。
“降服神魔不算什么,这刑天脾气不好,但秉持先天杀性,只要许他杀伐戮灭之事,收服起来倒也不难。”
少年的脸上露出谦虚之色,淡定地开口,“我告诉他,只要随在我身边,便任他诛戮陷绝,有敌杀敌,无敌杀我,于是便订下了神魔真契。”
易皓沉和各位元神猛然一怔,旋即皆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铮铮刺骨凉,灼灼心带霜,怕是也只有这等压上性命的疯魔,才能折服那无头刑天。
“你想让东界诸宗一起给命昙宗压力,咽下丢失刑天的苦果?”
文婉儿沉沉出声,“仅仅三十万灵晶,你就想让东界其它九家天宗为你挡下刑天因果?当真好如意的算盘!”
佳人挺直了脊背,勾勒出妙美的轮廓,如仙似魅的玉颜上却是没有半分客气,似含怒未发。
“我倒不是这么想的……”少年道人轻轻舒了口气,俊俏的面容上顿时出现些许羞赧之色。
好几位元神同时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这杀性如狂的道子多少还知道轻重,知道即便是灵晶也换不来元神的人情。
然而,少年下面说出的话,则是让各位元神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钱可通神,既然我付了大价钱,事情哪能这么简单?”
姬催玉抚了抚额间骨玉,“不瞒各位,那飞恨妖圣凶悍至极,不得已,我只能祭出南明离火剑才将他斩死在玄武腹中,剑也几乎毁了……这也是一桩麻烦。”
“南明离火剑?”一位元神疑惑地点点头,“能斩死一位妖圣,可见此剑已然不弱,毁了是有些可惜,若要修复灵剑,倒也不算麻烦,找太虚剑宗当有办法。”
太虚剑宗两位元神对视一眼,不但没有接话,神情反而变得异常凝重。
身为剑宗元神,自然对天地中有名的灵剑耳熟能详,甚至对诸多剑道斗战也是多有揣摩,“离火”二字一落入两位元神耳中,当即知道不简单。
“天下间的灵剑,得了离火之韵的也没几柄,催玉`指的莫不是原本在西极那柄?”
霜崖仙尊微微颔首,轻描淡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哪怕灵台中已然如雷霆狂降。
若是可以,霜崖仙尊甚至想抓`住这杀性尸鬼晃一晃,大喝一句,还有什么是伱不敢的?
少年道人抚掌一笑,大大方方地说道,“仙尊好见识,闻弦歌而知雅意,正是那柄,这样,仙尊若是有兴趣,拿去赏玩两天也无不可。”
霜崖仙尊和另一位剑宗元神同时摇头。
“这剑虽然好,但奈何我担不起这因果,也就只能错过了,倒是催玉好胆量。”
霜崖仙尊见诸位元神疑惑地看向自家,只能叹了口气打破了砂锅,“刑天之主之前称号为默剑,于剑道之妙可谓见解独到,他为了与佛母争锋,炼了一柄佛剑,恰恰是离火之韵……”
什么?!人皇和其它元神顿时眼珠子掉落了一地。
“催玉……”易皓沉深深吸了口气,虽然对眼前道子的胆大包天有所警醒,毕竟他连黄泉神魔都给盗了,但人皇也是万万没想到,尸鬼居然如此生冷不忌。
“既然刑天之主和无间佛母消弭了因果,这佛剑留着岂不是一根刺,况且佛剑既然能被我的佛灯牵引,岂不是与我有缘,能从玄武腹中侥幸生还,岂不证明我做得没错。
我比不得郑景星那厮天生贵胄,不挣就是死,不争就是无……”
听到道子所言,人皇和诸位元神顿时默然不语,正如姬催玉所说,他能入主生院,来得并不容易,是拿妖圣、天子的尸骸铺路,煌煌正正踏上去的。
也许他不择手段,也许他只为自己,但说不上一个错字,更无人可对其说一个罪字。
若有,也得先问过尸鬼手中之刃。
“各位,有时候我还是很讲道理的,命昙宗若来,不过是做过一场,我所要也不多,东界各宗中立即可。”
少年道人冷冷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况且,妖师把刑天之主钉在了西极,他若是不来,其他神魔之主岂会是我的对手。”
看着张狂桀骜的道子,幻境中再度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隔了良久,易皓沉不由得喟然一叹,沉声开口,“此事我来独断,各宗听从即可,若命昙宗前来东界了结因果,各宗当保持中立,由修醒生院自行化解。”
“得令,另外我宗供奉今年会多出五成,不日递解东雍……”
“如此也好,我宗门下弟子多需历练,近期当前往东雍接受调派,相应用度会一并送至。”
“之前生院和我宗曾有协议,会有弟子大比,我看眼下局势已定,可照常进行。”
既然人皇乾纲独断担下了因果,免得诸宗难堪,各宗元神也纷纷表现出一些善意,幻境中倒也少了许多尴尬。
唯有天魔宗文婉儿凝着眉眼,盯着易皓沉,不由得若有所思……
……
待幻境中的诸多身影散去,如仙丽影施施然转过了身子,幻境中盈盈余光似为她披上一道妙霞幻衣。
红得耀眼,明艳得不似人间之人。
易皓沉将绝美的一幕尽收眼底,淡淡的清香更是萦绕在鼻端,不过面对佳人凛冽的眉眼,他却只能喟然一叹。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你为人皇备选,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我也不曾有事瞒过你。”
易人皇眸子中闪过痴迷,却也正色开口。
此时,天魔宗道子螓首微抬,慨然开口,“你与姬催玉有暗约,我绝不过问,但我要知道一点,会有损各家天宗造成损失么,会影响东界的大局么?”
易皓沉不由得暗叹,若是此女为人皇,当会远胜于自己,即便没有神威印和纯明旨,怕是也能与那暗皇尚春如一较高下。
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还是让自己多为她积攒些可用的底牌吧,姬催玉是,道兵也是……
思虑至此,易人皇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旋即移开了停留在玉颜上的目光,转而昂首看向殿顶,良久,方才慨然说道,“我知你因为景星之事,对姬催玉有些偏见,不过,他虽然冷心冷情,但做事还是公道的。
前提是,莫要惹他!”
文婉儿扬起精致瓷器一般的俏`脸,自傲地说道,“何人看人没有偏见?易人皇见我总会心软,难道不是偏见?我和景星的关系,我对姬催玉的忌惮,绝不会影响我对他的判断,也绝不会做任何手脚。”
“是,这点我绝对相信。”易皓沉叹了口气,天地中英才实在太多,早就将他那点骄纵之心碾作齑粉,自己虽然不弱,对上某些人却是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比起大多数人,自己能站在近处看到她的坚持,赏到她的玉颜,已然是极大的幸运了。
万丈红尘中,幸得遇见,当是错,当错便错,如昙如霞似看不倦,非欲非望许了贪恋,孤了寂了跌落流年……
人皇心绪乱飞,寂寂沉默顿时出现在两人之间。
又过了几息,面对佳人坚定的目光,易皓沉苦笑一声,“那尸鬼胆子太大,若为剑,定是天地中少有的几柄凶刃。
我只知他盗了黄泉神魔,不想他居然将佛剑也一并盗了,现在更是收服了刑天。
命昙宗若是来了结因果也好,磨磨他的性子,便是有因果我当尽数担下,必然不会让你接手时难做。”
什么?
文婉儿不由得一个踉跄,冰清玉手已然抚上了檀口,似是难以相信一般轻`咬了一下。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因果?!”玉人的脸色已然变得煞白,倾城绝色的仙颜上难得秀眉蹙起。
易皓沉呵呵笑了两声,颇有谐趣地看向佳人,“吓到了吧,我也不信,但不得不信啊。当日耗死理株仙尊,催玉其实并未出手,其实是风尽殷御使黄泉神魔一力挡下的。
正是因为有黄泉所化的忘川神魔,加上刑天和佛剑,才让那两位妖圣和一位灵尊踢到了铁板。
谁能想到去埋伏一个囚魂尸鬼,转头就冒出两尊后天神魔,这找谁说理去。”
居然是这样?!文婉儿叹了口气,美`目一凛,“你不该告诉我的,这本该是东界的一张暗牌。”
易皓沉耸了耸肩膀,正色说道,“那点云楼的人四散而去,轰传天下,这事马上就不是秘密了,姬催玉正是要借繁宴城之战告知诸域修士,不仅刑天为他所得,他甚至还盗了佛剑和一尊神魔。
命昙宗必然是要来东界的,刑天为先天之灵,又签下了神魔真契,命昙宗拿不回去,但那佛剑和忘川神魔估计要有一番纠扯,怕是要做过一场。”
文婉儿没有出言,整个人呆立当场,美`目中有着复杂的神色,隔了良久,樱`唇微勾,黛眉明眸中散发出丝丝如水涟漪,却似那风云初起,星辰闪烁。
佳人盈盈一笑,慵懒不已,“好一个姬催玉,原来却是我小觑了他,不得不说,让他留在了东界,是易人皇你诸多谋划中,最让我佩服的一事。”
易皓沉哈哈一笑,微微颔首,“能得婉儿一赞,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
见到少年道子淡定地喝着茶,风尽殷不由得有些担心,如此已然三日,眼前这妙人儿只在喝茶,没有任何其它动作,只是眉目间很是虔诚。
就如,就如,想了半天,风尽殷只觉得和那拜佛的凡人有些像。
怎么可能?!这杀性道子天不怕地不怕,不信天外神佛,只信手中凶刃,便是有所求,也只在刃上取,血里寻,怎么可能像那凡人一般焚香祷告。
“尽殷,你过来!”少年道人的声音沉沉,带着一丝沉重,也带着一丝期盼。
“催玉,有何事你且吩咐……”魅惑佳人盈盈笑笑,眸子中多出一抹水意,似那春风一面,绽放出让人难以直视的明媚。
笑开娇娇颜,百媚当自生,俏`丽若春桃,一笑一倾城。
自她受伤以来,终是如愿以偿,不用再叫他姬先生,他挡了两次,见实在抵挡不住,居然当真就妥协了。
“那日我牵了你的手,想来你是不服的,我这人最讲公平,今日给你个机会,让你握一下。”
少年眉目间再无半分凶狠,倒是多出了一丝鼓励。
啊?!云霞已然染红了容颜,风尽殷轻`咬贝齿,这人怎能如此大胆,看着少年道人摊开的右手,佳人不禁有些颤栗。
“不愿意啊,那算了……”肉`眼可见的失望出现在少年道人眸子中,甚至让风尽殷都有些心疼。
“愿意,只是你真的愿意让我握么?”佳人叹了口气,正色看向道子。
“握一下有什么打紧的……”少年道人声音似是有些空洞,语气中却意外充满了期待。
素白的玉掌温柔包住了那白晰的小手,青丝也如珠帘一般散落开来。
另一只冰清玉手却是轻轻抚上少年道人的脸庞,柔柔抚摩了几下,最后放在了他的嘴唇上,“嘘……”
姜默舒有些心虚地唤出了虚影小人,虚幻的日月依然不断轮转着。
虚影小人周遭的刀剑,显得更为锋利了,点点滴滴的鲜血不断从刀剑上滑落,又化为血雾不断氤氲升腾,萦绕在霜冷的锋刃之上。
刑天和共工的虚影依然立在小人的身后,一个持斧执盾,一个脚踏波涛。
姜默舒笑了笑,再过些时日,当会再添上一个位置。
天地新宠入世被拌了个嘴啃泥,这不得给点好东西?
再加上自家虔诚玄学了一番,加上今日一时不慎,被人算计,得了先手,想来已经霉运尽去,此时抽不到好物,当真是没有天理了。
虚幻的天劫再度降临,雷霆如瀑如雨,似在无能暴怒,似在痴心杀伐……在这斗室之中肆虐横流,却是丝毫找不到愚弄天地的变数。
只可惜,得不到的莫要强求,天劫终是无力地消散,带着不甘,徒留嗟叹……
让人心跳加快的提示却是骤然映射在虚幻之中,令姜默舒喜笑颜开。
【恐惧值加持:85%(很多妖圣对你的狠辣产生恐惧,所有妖廷对你的嗜杀产生恐惧,很多天子对你的凶戾产生恐惧,很多魔脉对你的无情产生恐惧,很多元神对你的诡谲产生恐惧,很多天宗对你的资质产生恐惧。)】
不仅所有的评价都变为了恐惧,后面多了一句,很多灵尊对你的阴狠产生恐惧,所有戮脉对你的疯魔产生恐惧。
最关键的是,出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