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如沙,在气氛紧绷之时越发感受得清晰。
姜默舒在雍都的天光中踏空而行,无论是身后一虚一实两位玉人,或是远远随行的各路修士,都如同绷紧的弓弦一样,越发紧张起来。
至于姜默舒自己,虽说面无表情,倒实在没什么紧张的,打压断玉阁已是做成了,
就算没拿到通行令牌,大不了进了人皇秘境,慢慢用神通法宝将内层阵法磨开,没了张屠夫,还不吃带毛猪了?
百毒金蚕蛊已越发神异,配合上自家坚韧磨陷为主的剑域,就算是元神设置的阵法,也不是削磨不动,大不了在里面多待一段时间。
唯一的问题,就是尚春如必然会跟着进去秘境,倒要想想怎么处理才是。
要不,自家出卖点美色什么的,想到此处,姜默舒悠悠笑了笑。
人皇血脉尊贵无比,便是金丹也有一些忌惮,元神也多少卖个面子,不过到了姜默舒这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心态已是根深蒂固,什么世家宗门,什么尊贵血脉全都不值一提。
世间哪有什么是永恒不败的,便是元神妖圣也不是没有陨落过。
在心神中构造神魔,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都被自家忍着恶心扛过来了,为了将这神魔炼制得完美无缺,哪怕撼地风雷当头,自己也是愿意奉陪,区区一个王府,砸就砸了。
既然要做天骄种,自然是英雄杀英雄!
蓝涯真人如今已算是郑家的外围金丹,站在一众修士中,注视着前方那麒麟道子,回想自家的修行道路,不禁有些唏嘘。
“唯有如此道子,才能媲美双英,以后方可冲击元神尊位。”
“是啊,郑家送他来雍都炼心,倒是走对了路子。”旁边一个金丹已是同时叹道。
另外几个金丹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心有戚戚,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别说元神,就是冲击金丹后期也有人逐渐放弃了。
金丹寿三千,冲不进元神终是一场虚妄,何不以金丹之尊享受世间的繁华精彩。
心性不够,道心不稳,金丹生出懈堕之心的并不少见,更可怕的是这懈堕之心甚至不是心魔,斩不去,磨不消。
三十里地对凡人来说有些遥远,但对修士来说,不过是短短一段距离,眼见离荣王府越来越近,终于有修士忍不住讨论起来,“这傲星该不会真的把人皇血脉的府邸给炸了吧?”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还想着郑家麒麟回头转身的,怕是想多了。”
“那别慕呵却是赌输了,万万没想到,这郑家麒麟是真敢下狠手,砸了前脸不说,后台也要砸。”
“有人是灵台莲生就如典王府,有人是劫浪缠身就如荣王府,那等拿不上台面的事情也敢用来为难麒麟道子,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只能说典王府好眼光,却是不知怎么交好了郑家麒麟。”
别慕呵脸色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不过还是勉强撑着,天地间芸芸之辈众多,偏偏被她撞着个要走迢迢通天道的狠人,此刻心头已是悲多愁肥。
不过,她却是认定了,哪怕王府被毁,也决不能松口。
只要不开这口子,就有和双英讲价和解的资本。
只要顶`住这麒麟道子的压力,以后必然无人轻易敢来开口,等元神出面来缓颊,断玉阁便能解了因果。
只要撑住这口气,断玉阁便不会弱了气势,便能活。
战不得,躲不得,便舍了一身金玉血肉换一响震震声名。
眼见一众修士已是到了荣王府上空。
别慕呵略微迟疑了一下,认真思忖了几息,妙`目中泛起决断的光芒,“景星,断玉阁无法给你人皇秘境的通行令牌,王府就在下方,你尽管炸了解气!”
从某种意义来讲,她此时已是有些越权,但心头却是一片无悔,这是唯一破局的方法。
一面是双英压力,一面是麒麟颜面,世间安得两全法,总要有舍才能有得。
姜默舒轻轻笑了笑,口中有些揶揄:“你倒是不心疼,我来雍都炼心,却是不会退半步。
这王府还能比万妖丛林更大?玉诡能从伱手中夺了万妖丛林,难道我还没胆量炸碎这王府?”
姜默舒身后,尚春如欲言又止,葱指是绞了又绞,眉头是皱了又皱,对于眼前金玉人儿,她甚至没有想到典王府分毫,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心思,尽在考虑这麒麟一雷砸下,会不会让荣王府恼羞成怒。
但如今箭在弦上,麒麟人儿已是退不得了,眼下唯有以惊雷破天门才不会折了心性。
想到此处,尚春如风情身段微微一晃,已是到了姜默舒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就如玉人一对。
只见她深深吸了口气,冰璃般的声音响起,“景星你雷珠分我一袋,我还未玩过此物,此次因果由我而起,岂能让你独自风光。”
此话一出,别慕呵眼中冷意森然闪过。
各家王府虽说争龙敌对,但终究没有赤膊上阵,这也是为什么各家都有一些放在明面上楼阁铺坊。
若是各王府直接对上,毕竟有些伤人皇颜面。
这典王府的贵女今日为了这郑家麒麟,竟然是要扯开这层遮羞布,不管不顾自家直接怼过来。
别慕呵冷冷笑道:“如此伤人皇颜面的事,我劝春如小主还是多考虑一下。”
姜默舒默默思索片刻,脸上露出微微笑意,右手一抛,一袋水行雷珠已是落到尚春如手中,“我就觉得你今日见我使雷,有些雀跃,原来不是看错了。
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临头放胆,便是快意,这雷你先拿着,等我砸完金行,你砸这水行,今日`你且放开一切,寻个快意,因果我来担着。”
“好!”尚春如见心仪之人同意自家并肩,已是笑得眼睛眯起,对方所说是一口答应下来。
“景星,望你遵守诺言,这荣王府砸了便了此因果,无论如何,通行令都不会从我手上流出。”别慕呵侧过脸盯着姜默舒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倏地,一个浑厚的声音却是打破了场中的平衡,“景星,让你见笑了,我之前下过严令,随后便闭关了,慕呵她这人认死理,所以才没有交出通行令。
刚刚有人急报于我,我才知道事情因果,些许小事怎么就伤了和气。”
一道光华却是直直飞向了姜默舒,猛然停在了他的身前,正是一块玉制的令牌。
那个声音接着说道,“五妹,你若想玩雷珠,下面的王府给你炸了也没什么,可万万不要与我伤了和气。”
刹那间,别慕呵眼中已是流露出死灰一般的神色。
姜默舒轻轻一叹,心中泛起一个念头,“原来,却是这种货色,真不值当。”
也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别慕呵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