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殿内,愁云密布。
所有人都全身披挂,整装待发。
帝君低头看着桌上的地图,长出了一口气,问道:“最后一战了,谁愿前去应战?”
“小神愿往!”
“让我去!”
“小神去!”
“……”
所有人整整齐齐地上前一步,大殿里响起了一片哗啦啦的铠甲移动声。
帝君欣慰地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将领,有条不紊地安排道:“暮苍,白琚,潞华,空泠,你们四个过去。临鸢,你的三位师兄都去了,你就留守吧,随时待命。”
“遵命!”声音响彻大殿,连殿上的瓦都被震得晃了晃,一如他们出战的决心。
白琚看出了临鸢眼中的担心,走到了临鸢的面前,温声道:“小师妹,等我们回来。”
潞华站在白琚的身后,正对着临鸢挤眉弄眼,却被空泠一把拉走。
临鸢小声道:“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我等你们回来。”
暮苍板着一张脸,后面跟着临鸢的三位师兄,几人都已做好了凯旋而归的准备,并未把这场仗放在心上。
不知为何,他们出发后,临鸢却总觉得心神不宁。
她不断地说服自己:暮苍与大师兄已经是神尊阶品,二师兄和三师兄也达到了神君阶品,他们的组合,不说是无敌,至少也没人敢硬碰硬,没什么好担心的。
没多久,寂静的大殿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如同催命一般,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尖锐又刺耳。
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临鸢的身上。
临鸢腰间的一串同心铃一直在响个不停,这是师尊赐给他们师兄妹四人的法器,只要有人陷入危险的境地,代表他的那只铃铛就会响起,其他人可顺着指引前去救援。
如今,三只铃铛都响了!
临鸢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恐慌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令她喘不过气来。
三位师兄同时遇险,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帝君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慌乱,正要部署兵力前去救援,就见白光一闪,临鸢不知何时催动了铃铛,将她传送到了战场上。
“临鸢!”帝君来不及阻拦,只能祈祷他们能平安归来。
狂风呼啸,乌云密布。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断臂残肢。
在战场的最显眼处,黑气翻涌,看不清全貌,但只一眼,临鸢就看到了被困在其中的四人。
其中,潞华与空泠已经倒在了阵内,浑身血污,生死不知,只剩下暮苍与白琚还在苦苦支持。
但是,看着他们的情况,临鸢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临鸢逼迫自己稳住心神,努力回忆平生所学,希望可以辨认困住他们的大阵,也好对症下药,尽快破阵。
但是,越辨认,她就越觉得心惊,一个大胆且恐怖的猜测出现在了临鸢的心中。
阵中风云变幻,一个临鸢最不想看到的身影出现在了里面。
魔主——这次大战的始作俑者,以及这个大阵的布阵者。
见到他,临鸢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这阵法,果然是魔界的禁术,一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上古邪阵。
这阵法,极为凶残,任何人只要被困在阵里,就别想活着走出去,无法可解,只有阵内没有一个活人的时候,阵法才会自动消失。
至于布阵者,与阵法同生同死,阵法消失之时,就是布阵者神形俱灭之日。
魔主从一开始就打的是同归于尽的想法!
“真是个疯子!”临鸢暗骂了一句,心中却在快速思考怎么解开这个阵法。
魔主却不给她这个时间,他念动咒语,阵法对暮苍与白琚的攻击愈来愈烈,很快,暮苍也倒了下去。
四面八方的攻击都朝着一个人而去,白琚应接不暇,一个不备,被魔主打翻在地。
魔主狞笑着踏上了白琚的胸口,用脚用力地碾着他的伤口,狂笑不止:
“临鸢你不是自诩为天界第一阵法师吗,怎么连你自己的师兄都救不下来?啧啧啧,你可真够失败的!”
“你住口!”临鸢头痛欲裂,感觉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她的身体,疯狂杀戮周遭的一切。
大口大口的血液从白琚口中呕出,尽管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白琚却依旧在试图安抚临鸢:
“师妹……别、别冲动,他在激……你……”
白琚的脸上青筋暴起,眼中布满了血丝,像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一般。
亲眼目睹大师兄惨遭折磨的场景,临鸢的眼神也变得疯狂起来,她毫无征兆地咯咯咯笑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魔主:
“你不是想死吗,那咱们就看看,谁更豁的出去!”
像是意识到了临鸢想做什么,白琚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一股力量,挣脱了魔主的束缚,拼命攻击着阵法。
此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打破阵法,阻止师妹!
但是,全盛时期的白琚尚且不能破开阵法,更别提此刻的他已经身受重伤。
临鸢已经逼出了自己的一滴心头血,她以此为引,双手结印,一道黑色的法术直冲天际,在阵法的上空炸裂。
魔主癫狂地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临鸢,这就是你的破阵之术吗?你莫不是放了个烟花,在给我们助兴?”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阵法,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消散,在阵法的上空,已经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
“以毒攻毒,你以为只有你会用禁术吗?”临鸢嘲讽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却有些虚弱。
魔主发疯一般地念动咒语,企图将阵法的破洞补上,但他只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快速的流逝。
阵法破了,只能抽取他的生命力去弥补。
弥补的速度追不上阵法消散的速度,阵法完全被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头顶的乌云并没有散去的趋势,反倒是越聚越密,且全都聚在了临鸢的头顶。
临鸢知道,这是她动用禁术的代价,天道来降下天罚了。
白琚单膝跪地,用剑苦苦撑着,想要借力站起来,但他伤得太重,手上脱力,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脸上又擦出了几道血痕。
临鸢有些忌惮地抬头看了一眼雷云,抬手布了一道禁制,防止天罚波及到受伤的师兄们。
雷云越来越密,轰隆一声,第一道天雷砸了下来。临鸢不敢怠慢,祭起法器抵挡,两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不等她歇息,第二道第三道天雷接踵而至,临鸢被它们劈得头晕眼花,浑身焦黑,比黑鬼差不了多少。
终于捱过了十道天雷,临鸢的面前已经积了一大片血迹,她到现在还没有晕过去,全靠死撑着一口气。
临鸢的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连直线都走不了,却仍跌跌撞撞地朝白琚那边跑去。
她无法接受,刚刚还在温声细语对她说“等我回来”的大师兄,现在竟成了这副模样。
白琚几乎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他半张着嘴,好久才吃力地吐出一句话:“师妹,疼吗?是我无用,连累你受伤……”
他本想像往常一样,揉一揉临鸢的头发,可他只是动了动手指,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临鸢连忙捂住了白琚的嘴,慌张道:“大师兄,别乱动,你撑住啊,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不中用了……”
白琚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逐渐消散在了空中,临鸢疯了似的挥动双手,想要抓住一点,却无济于事。
临鸢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掏了一个大洞,天雷加身都没喊疼的她,第一次哭出了声,撕心裂肺:“师兄!”
援军到了。
这一战,天界惨胜。
魔界魔主陨落,参战的魔兵十不存一。
天界神尊白琚形神俱灭;
神尊暮苍神魂重创,昏迷不醒;
神君潞华双腿被废,不能站立;
神君空泠根基损伤,修为再难寸进;
神君临鸢身负重伤,生死未卜。
战后,上任魔主的亲弟弟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与天界签订协议,互不侵犯,和平共处。
在死伤无数、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天界与魔界终于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性,并尽可能地进行弥补。
可是已经逝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