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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府。
来人自然地拉开靠椅,一手掀起暗红色锦锻长袍分开的尾部,在离邹显章不远的位置坐下。
他扫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语带笑意。
“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甜食了?”
男子长得唇红齿白,五官俊美精致。其中,凤眼尤为犀利有神,望过来时,犹如刮人的冰刃划过。
不过他这一笑,五官倒是柔和了不少,也顺带着驱散了他身上带着的,那股子皇亲贵胄的冷傲。
“咳咳……”
邹显章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只是想尝试一下。”
“哦———”
男子犹自笑着,故意拉长了语调。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
邹显章对这位小自己几岁,平日里各种高贵冷艳,但一抓住机会就爱拿自己寻开心的好友非常无奈,连忙转移了话题。
“你们这次南下巡查,可有什么收获?”
“嗯……”讲到这事,男子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我们到的时候,吴三已经死了。”
邹显章眉头微拧,神情严肃。
“又死了?”
“下手的人清理得太干净了。”男子的脸色也很难看。
“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在这里又断了。”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好像同时想到了什么。
他们对视了一眼。
“——还有内鬼!”cuxi.org 猪猪小说网
两人的眉头紧锁,神情皆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们的行踪暴露了。”
“这次的南下巡查是隐秘计划的,只有我、你和皇兄,三人知情。”男子沉吟片刻,道:“再有就是带的二十个影卫……”
“噗哈哈哈哈哈……”想到这,男子突然笑出了声。
“你说,皇兄要是知道,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人里面还有内鬼,他的脸色会有多精彩?”
邹显章无奈。
“阿稹的脸色会有多精彩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阿稹如果知道了你背地里笑话他的话,你的脸上估计会很精彩。”
“……”
男子闭嘴。
————————
申时。
此时的余锦之已经在街上逛了两个时辰了。
跺了跺有些酸痛的脚。他望着周围,想找个舒适的落脚处。
虽然想再好好宰一下这个不太服他的护卫。但走了四个小时,他这小胳膊小腿也撑不住了。
至于我们的护卫小哥……
没看手上什么都没拿的余锦之都喊累了吗?更别说身上挂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物件的临二了。
人家都没有力气瞪他了。
跺完脚,余锦之往前走了几步。刚过拐角,就有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梨花开春如雨
梨花落春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
……………”
是一首戏曲。
唱曲的人功夫不差,唱得那是一个低回婉转、情凄意切。
听着,便让人不自觉地陷入其中,感伤不已。
一出拐角,对面的一栋楼房便映入眼帘。
门前是池塘,还带桥的四层楼房。
也是这条街上,唯一的一栋四层楼房。
春滟楼。
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题在金灿灿的牌匾上。
“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
天生丽质难自弃
天生丽质难自弃
……………”
余锦之走近高楼门前的木桥,随着戏曲的声音,一路进了春滟楼。
“阿芝姑娘,等等——”
临二后到,就看到余锦之踏上了木桥。
他还没得及制止,人就已经快步进了春滟楼。
临二伸着尔康手僵在了原地。
那可是——青楼啊!!
………
余锦之走至门前,门口的小厮看到他有点惊讶。却很快的向他弯腰笑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里边有位,您请随意坐。”
点了下头,余锦之走进里厅,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就近坐下了。
“长恨一曲千古迷
长恨一曲千古思
…………”
他来得有些晚了,台上的旦角已经唱到了尾声。
一曲唱罢,旦角退场。
台下才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
余锦之扫了一眼空落落,没几个人的大厅,也跟着鼓掌。
明明店这么大,却生意萧条?
“阿芝姑娘!”
临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侧头,他已经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的位置上。
一边还对余锦之抱怨。
“您怎么到春滟楼来了!”
“累了,歇脚。”
余锦之回答得非常理直气壮,“顺便听听小曲。”
临二额角的青筋一跳,差点没跳起来指着余锦之的鼻子骂。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
“您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拿!”
“我可是一个弱女子!”
余锦之双手捧脸,嘴巴大张,一脸吃惊:“你一个大男人不拿,难不成还想让我这个弱女子来拿这些个重物不成?”
我是这个意思吗?!
临二无语凝噎。
大少爷,我总算理解你的难处了。
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我等凡夫俗子实在招架不住啊!!!
【哈哈哈哈哈02太难了】
【继大少爷之后,小护卫也败了】
【所以说,为什么非要去惹之之呢】
【啧啧啧,好好一帅哥,说疯就疯了】
【为小帅哥点蜡】
“哎——”余锦之用手肘顶了一下临二的手臂,好奇的问他。
“这春滟楼生意不好吗?怎么都没人?”
“怎么可能……”临二的表情一言难尽。
“只是还没到时间。”
“唱戏还要什么时候?”余锦之不解,“这个时间才是最合适的吧?”
午饭过后,才是最好的吧!
“额……唱戏是白天没错。”
临二僵着张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面色正常。“但春滟楼比较特殊,他们的主要工作集中在晚上。”
“晚上?是青楼吗?”余锦之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门口那小厮看到他这么惊讶,看来是没见过正经女人大摇大摆的跑到青楼来。
“嗯……”临二看着兴致勃勃的女人,嘴角一抽。“阿芝姑娘,我们回去吧?”
大少爷要是知道我带她来青楼……
想到这,临二打了个寒颤。
不行!得想办法把这个女人劝回去!
————————
膳厅。
男子夹了块肉到碗里,语气漫不经心。“我听临二说了,你府上来了个女人。”
“咳咳——”邹显章正在喝汤,听到他这突然冒出来的话,差点没被呛到。
“这算什么?”男子笑着瞥了他一眼,调侃他,“我们邹大公子迟来的春心荡漾?”
“季渊!”邹显章提高音量斥了一声男子。
虽说这样,但他通红的面色也不知是刚才咳的,还是因为其他。
“好吧,我不说了。”被叫季渊的男子举起手表态。
但看他的神情,可不像就此掀过不提的意思。
果然,安静没多久,季渊又开口了。“人漂亮吗?”
没等邹显章开口,他又自己恍然大悟似的接了句:“瞧我说的,不漂亮怎么能迷住我们邹大公子呢!”
“啪——”
邹显章把手上的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背后笑话阿稹的事告诉他。”
季渊看他神情认真,不似作伪,这才扁着嘴岔开话题。
“皇兄在南巡途中遇刺。刺客跑了一个,抓了一个。”
邹显章原本已经松开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有查到是哪方的人吗?”
“没有。”季渊面色不豫。
“奇怪的是这次的刺客。就两个人,还是两拨人。”
“两个人?还是两拨?”邹显章更是不解。
如果是冲着季稹来的,没道理就派一个人来刺杀。
这完全就是来送死的吧?
除非……
“如果他不知道阿稹的身份呢?”
季渊一愣,明显是没想到这个问题。
“你的猜测非常有可能。”
深思过后,季渊也认同了邹显章的猜测。
“有可能是我们身在局中,反倒想太多了。”
他起身,向邹显章辞别。
“我得回去,再跟皇兄探讨一番。”
“好。”邹显章也跟着起身,送他到门口。
“代我向阿稹问好。”
季渊已经走了一段,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