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台脸色变换,咬了咬牙道:“上使明鉴,鞑靼的确拿不出一千五百万两白银,不过………下臣愿意以同价的牛羊马匹等物补足相差的数额!”
两个选择都不可能在阿鲁台考虑之中,能选的唯有上供。
阿鲁台话落,李成脸上神色不变,考虑了一下才点点头道:“牛羊马匹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话,李成脸上露出几分迟疑,然后道:“不过牛羊也好还是马匹也罢,都必须是未曾阉割的牲畜。”
将阉割的牛羊马匹上供,又或者是售卖到大明这种事情,在草原上并不稀罕。
草原物资匮乏,唯一能胜过中原的就是天然的牧场,以及品质优良的牛羊马匹,为了保持牲畜的超过中原,几乎所有从草原流通到大明的牲畜都是经过阉割,不能再繁育的品种,特别是在战马这一块儿。
这也是历届中原王朝对于草原战马都十分渴求的原因之一。
大明在所有王朝之中尚还属于战马十分富足的王朝,毕竟大明就是在推翻元朝的基础上建立。
像是大宋,对于战马的渴求,甚至已经到了鼓励民间百姓前往草原上直接偷盗战马的地步。
不过虽然大明战马相对富足,但是李成也不希望到时候阿鲁台送来的战马是被阉割的,毕竟无论是将这些牲畜到时候分给牧民,还是自己培育,被阉割的牲畜显然是不行的。
“上使放心,所有牲畜定然是全须全尾的牲畜。”阿鲁台听到李成的话松了口气,连忙道。
阉不阉割牲畜在阿鲁台看来并不是那么重要,虽然他一开始的确打算阉割掉,但是不说大明本就不缺战马,现在大明更是直接就占据了整个瓦剌,战马这种东西阉不阉割,显然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阿鲁台稍微整理一下言辞,然后道:“不过上使,如此数量的牲畜,下臣这边段时间内也是无法全部集齐,这个………”
阿鲁台张了张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成见状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道:“大明并非不讲道理,顺宁王既然有难处,相比殿下也是能够理解的,不过本使这次出使已经超过半月,这两日便是要回去了,若是什么也没给殿下带回去,殿下必然也会责问……”
李成说着顿了一下,然后像是思索了一番道:“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牲畜既然顺宁王无法短时间凑齐,顺宁王便先准备一千万两白银的牲畜或者钱粮吧,剩下的五百万两,顺宁王可以在之后三个月内送到和林便是,如此本使回去后也能给殿下一个交代,另外的话托欢的人头也希望顺宁王可以尽早送到殿下面前,免得殿下等太久了。”
阿鲁台还要说什么,不过李成则是直接就站了起来,对阿鲁台微微拱了拱手,直接道:“此事便这么定下了,顺宁王若是有其他的异议,便请亲自前往和林与殿下诉说,本使就先行告退了!”
李成话落,不等阿鲁台开口,便对身边的牛三看了一眼,然后径直的就向大帐外走去。
大帐内,阿鲁台看着李成等人离开,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但是最终却并没有阻止。
阿鲁台一旁的一个部落首领,这个时候开口道:“太师,我们难不成真就把价值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牲畜送给大明了?”
这个首领开口后,神色有些愤愤不平,他不是对李成这些大明的使者有什么不满。
毕竟他不管怎么说也只是鞑靼一个部落的首领罢了,天塌了还有阿鲁台这个个子高的顶着。
只是一般的事情也就算了,但是如果鞑靼真的要向当你上供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牲畜,那么到时候他所在的部落必然会大出血一波。
毕竟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牛羊马匹,如果是全部换做价值最高的战马,也差不多需要七八十万匹了,而换做牛羊则会更多。
单以鞑靼单个部落,哪怕是最强大的阿鲁台这个太师所在的部落,也压根是拿不出这么多牛羊的。
而且不说能不能拿的出来,就算阿鲁台能拿得出来,到时候肯定也不会独自拿,这一千五百万的牲畜,届时肯定大半也会落在他们这些其他的部落头上。
如此一来,自身的利益受到了损失,对于这些其他的部落首领来说,自然就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了。
阿鲁台正在想着事情,听到自己麾下这个鞑靼其他部落的首领开口,思路被打断,他下意识的转过头,眼神毫无感情的盯着开口之人,淡淡道:“怎么?戈泰你有更好的办法?或者说你是觉得我们可以将这些大明的使者斩杀了?还是说你愿意亲自陪同本太师去一趟和林?”
“………”戈泰脸色一僵,脸上露出几分悻悻之色。
斩杀使者这种事情就不说了,阿鲁台自己都不敢,他一个鞑靼部落的首领如果敢,怕是下一刻就得被阿鲁台亲自压到那个大明的使者面前谢罪了。
至于去和林………
戈泰心里暗骂了一声阿鲁台这个太师不讲武德,脸上干笑几声,道:“属下只是为鞑靼感到不平……”
阿鲁台:“………”
阿鲁台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戈泰,虽然心中这会儿的怒火很想找个发泄的对象,但是戈泰毕竟是鞑靼几个最大的部落首领,他坐在太师的位置也需要戈泰这样的人支持,所以自然也不能轻易处罚了戈泰。
否则以鞑靼现在的情况,一但他引得鞑靼各个部落的首领不满,到时候恐怕可能托欢的这件事都还没解决,他就得面临整个鞑靼的其他部落的群起围攻了。
压下心中的怒意,阿鲁台深吸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众人道:“好了,此事既然已经定下了,那么大家就商议一下怎么把这价值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牲畜给凑齐吧!”
阿鲁台话落,整个大帐内直接陷入沉默,一眼望去,几乎所有鞑靼的各个部落首领全部都低下了头,不去对上阿鲁台的视线,就连刚刚开口的戈泰,这个时候也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好几个人的后面。
对此阿鲁台也并不意外,毕竟草原之上,不管是鞑靼也好,还是瓦剌也罢,名义上虽然他和之前的马哈木都是掌控着其他各个部落的首领,但是实际上各个部落不过都只是在名义上联合在他的麾下,如果他阿鲁台可以一直带着他们打胜仗,发大财,那么这些人自然不介意承认他的地位。
但是如果胜仗大不了,反而还需要这些部落来为鞑靼破财消灾,那么自然第一个反对他的也会是这些人。
只不过现在这些人一来身处王庭之中,二来外部还有托欢以及大明的威胁。
现在的鞑靼没有他阿鲁台,肯定得散,一但鞑靼散了,到时候这些人自身别说是面对大明了,怕是面对托欢那两万人,都得直接玩完,所以目前的情况却也由不得这些人罢了。
阿鲁台想到这,干脆也懒得再问这些人,直接开口道:“前期一千万两白银的牲畜,我可以承担其中五百万两白银,剩下的五百万两白银,诸位之后自行商议一下吧,另外随后的五百万两白银的牲畜,也需要各位承担一下了。”
阿鲁台说完,不管其他人的脸色变化,直接便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们送客。
五百万两白银的份额,已经是在阿鲁台看来极为负责的数字了,毕竟正如李成所说,鞑靼不是只有他阿鲁台的一个部落,不可能什么都有他阿鲁台来出。
这五百万两白银的份额,对于他阿鲁台来说,也是一笔极大的数字了,哪怕可以用牲畜来抵押一部分,也足够让阿鲁台肉疼许久了。
………
大明所在的营帐。
李成和牛三的心情都很好。
这次洽谈无疑可以算是超标完成了任务,特别是这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赔款,其实本来按照他们出发时的任务,也只是为了给大明之后讨伐鞑靼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
而这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完全可以说是任务之外的事情了。
而现在阿鲁台不仅答应了讨伐托欢的事情,还同意了上供这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牲畜的事情,这两件事情一但开始实施,可以说此次出使,李成已经是圆满的不能再圆满了。
“李政w,接下来我们就准备回和林了吗?”回到营帐,牛三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好奇问道。
“这是自然!”李成点了点头笑道:“事情已经谈好了,我们自然就要准备回去了,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
说着,李成看向牛三,带着几分打趣。
“这怎么可能?”牛三立即摇头,然后道:“我只是担心,接下来的事情罢了,接下来如果阿鲁台真的拿出了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牲畜,我们怎么将这些牲畜运回去,还有后续那五百万两银子的牲畜,到时候又怎么与鞑靼交接?”
“此事已经无需你我操心了!”听到牛三的话,李成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来的时候殿下已经给了我联系鞑靼这边大明皇家商会暗子的权利,之后我们把这些事情报给皇家商会这边,到时候这些牲畜什么的,自然会有皇家商会那边的人安排好。”
听到李成说到皇家商会,牛三眼里忍不住露出几分好奇之色。
其实他一直对这个太孙殿下名下的商会充满了好奇。
以前在大明的时候,牛三对于这个皇家商会尚有些不明觉厉,只知道这个商会是太孙殿下所创办,另外他还在三千营的时候,还听说这个商会在应天府建了一个皇家商城,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每天都会财运滚滚。
但是那个时候的牛三在三千营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旗罢了,虽然大小也能算是一个官职了,但是也只不过掌管着十个人,而且百户以下官职不能被世袭,他这个小旗更是显得可有可无。
所以在大明的时候,牛三对于皇家商会的映像更多的其实都是道听途说,本身甚至连皇家商城的大门都未曾迈进去过。
但是随着来到草原上,特别是加入了太孙殿下的亲卫军之后,牛三才真正感受到了皇家商会的恐怖,可以说是几乎无处不在。
无论是眼前这个此次代表太孙殿下出使鞑靼的使者李成,还是那些几乎遍布整个草原各个部落的商人,以及修建和林城之时,那些每天源源不断被运送来的物资,几乎大明皇家商会的存在就像是无处不在一般。
不过心里好奇归好奇,牛三其实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听到李成提到皇家商会后,他也只是多看了几眼李成,然后就不再开口问什么了。
……
帖力部落!
起床后的格力尔默默地拿起一支从和林城的东市购买来的线香,然后在被供奉在毡帐中的长生牌进行了一番虔诚的祷告。
“长生天在上,请您一定保佑伟大的太孙殿下长命万岁,最好可以永远的庇护长生天的子民!”
祷告完毕,格力尔又默默向着和林城的方向跪拜了一下!
他今天起的很早,天色也刚刚亮起。
最近他已经加入了大明皇家商会名下的作坊,光荣的拿到了一个可以每月拿到固定工资的……嗯……铁饭碗!
嗯,那位作坊的管事就是这么说的!
可以拿到固定的工资,只要不犯错,伟大的皇太孙一直还在,那么他们的工作便可以一直干下去,干到老,甚至老了,干不动活之后还会有什么养老的事情……
那位管事说,这样的工作就是什么铁饭碗!
不过在格力尔看来这应该是金饭碗才是,毕竟铁饭碗能值几个钱?
“格力尔,你起来了吗?”毛毡外传来压着嗓子的呼喊声,似乎是担心打扰到了其他人。
“是王护卫吗?”听到外面的喊声,格力尔立即高兴的掀开了毛毡的门挡。
“格力尔!”门外,一个身穿甲衣的大明士兵看到格力尔走了出来,立即喊了一声,然后道:“格力尔,你起来,就赶紧收拾一下吧,听说今天和林那边来了一位大人物,想要来和林视察一下牛羊分配的工作情况,你正好去过和林,也是帖力部落的人,所以我希望到时候你可以亲自带着这位大人物了解一下帖力部落现在的情况。”
“大……大人物?”格力尔听到王护卫的话,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