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陷入沉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朱瞻基的问题。
而是在思考朱瞻基话里的可行性,毕竟监国之事不是儿戏,万一要是出了差错,影响也会很大。
朱瞻基见此,立即又再次添了一把火道:“还有,爷爷,这不是马上北伐了嘛,您现在让二叔监国,他一定会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到时候您再忽悠他几句,上了战场,他还不得给您掏心窝子啊?”
朱棣:“………”
虽然知道你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麻烦请不要这么直白好不好?
朱棣看了一眼脸上笑嘻嘻的朱瞻基,想了想,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点了点头道:“你要是真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倒也是件好事,不过监国之事也并非儿戏,如果你有把握让他主动到我面前开这个口,那么我也并不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让二叔主动找您………”朱瞻基听到这话,感觉有些牙疼,自家二叔那胆子大是大,但是让他主动找自家爷爷开口要这监国的位子………
嗯……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朱瞻基稍稍琢磨了一下,立即就点了点头道:“行吧,那我之后找二叔他聊聊!”
“嗯,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朱棣见朱瞻基答应下来,随意的就点了下头。
他对这件事其实有些无所谓,成了也好,正好可以让他轻松几天,顺便若是真像朱瞻基说的那样,可以打消老二的念想,也能消除许多后患。
而不成的话,他也没什么损失,反而他对于自家大孙子能不能说服老二的事情,还是有些期待的。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进了城,朱棣忙着召集了一帮子大臣,就土豆的后续事情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朝会。
主要还是土豆后续推广的问题上,这里面争吵的比较多,意见并不统一,部分人觉得土豆推广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应该慢慢来,另一部分人觉得应该尽快,等到良种足够了之后,就应该下令让所有人必须种土豆,两方争执不下。
最后还是朱棣一锤定音,简单的将朱瞻基在马车上和他说过的安排再次诉说了一遍,然后这才结束了这次小朝会。
朱瞻基这次则是全程看戏,毕竟该说的都和他爷爷说了,土豆的结果也出来了,剩下的事情,具体的自然得交给自家爷爷了,不然怎么体现皇帝英明神武不是?
回到太子府后,朱瞻基和自家老爹打了个招呼,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开始琢磨了起来。
如何让自家二叔主动去找老爷子要监国权利这件事,如果他直接了当的去找朱高煦,后者肯定不会相信,毕竟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能是什么好事不成?
搞不好人家不信不说,反倒还以为他又想坑他了,虽然这件事的确在坑人不假……
不过以朱瞻基对自家二叔的了解,直接了当是不行,但是换个方式的话,却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自家这位二叔的野心可谓是人尽皆知了,只要打消了他的疑虑,真有机会让其监国,他肯定是不会错过的。
至于主动开口的胆量,其实更是不需要怀疑的,甚至认真说起来,在这种事情上,朱高煦的胆量比起他朱瞻基都大。
数次拒绝就藩不说,私底下圈养私兵,死士这种事都没少干,甚至是还时常以唐太宗自比。
如果不是摊上了一个好大哥,朱瞻基估计自家这位二叔,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最起码也得是个幽禁。
不过让朱高煦去找朱棣问题不大,朱瞻基在此之前,却也要做一些其他的准备,毕竟让朱高煦监国,可不是让他这位二叔去享受生活的。
夏府!
朱瞻基其实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来找夏原吉其实也是朱瞻基思索再三后的决定。
要说把大明目前的所有文官在自家爷爷心里全部排一个名,夏原吉绝对是榜一大哥的有力竞争者,但同时,如果把这些榜上有名的文官再排一个名,排出老爷子最讨厌的人,夏原吉也绝对是妥妥的榜一。
没办法,任谁摊上了这么一个天天给你哭穷的钱袋子,想开心都难。
而朱瞻基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让自家二叔也体会一下自家爷爷对夏原吉又爱又恨,冰火两重天的快乐了。
唯一担心的可能就是,到时候自家二叔估计杀了夏原吉的心都有吧?
夏原吉对朱瞻基的到来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以往都是他去找这位太孙殿下,今天倒好这位太孙殿下居然主动找起了他。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倒也没失了礼节,得到下人来报,他很快就让人打开了中门,将朱瞻基迎了进来。
毕竟朱瞻基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对朱瞻基的感官说起来其实也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朱瞻基提出的晒盐之法,昨日他已经从皇帝那里得到了食盐产量暴增的解决之法,想来要不了多久,户部在食盐的收入这块儿,肯定会增长一大截,而这些也都是眼前这位太孙殿下所带来的。
还有那土豆的出现,将来土豆推广开来,等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都是这位殿下的功劳,怕是又会是一个万家生佛的场景了。
如此一来,太孙殿下的储君位置更稳不说,太子殿下那边同样也是不可动摇,这种情况下,该怎么选择,如何站队自然是不需要多说的。
所以夏原吉对于朱瞻基心里其实也更倾向于交好的。
夏原吉的府邸还算可以,虽然大明俸禄低是出了名的,但是俸禄是归俸禄的,皇帝也不可能真让自己的大臣穷的揭不开锅不是,像是海瑞那种也终究是少数。
不过当然,夏原吉的府邸也算不得奢华,只能说是没有掉了朝廷大员的档次,毕竟夏原吉好歹也是个户部尚书,就算是不贪,其实也不会穷到哪里去。
“微臣夏原吉拜见太孙殿下!”见到朱瞻基,夏原吉率先行了礼。
朱瞻基点了点头,也回了一个礼,简单的交谈之后,夏原吉这才将朱瞻基迎了进去。
有侍女上了茶,夏原吉这才有些意外的看向朱瞻基开口问道:“不知道殿下今日所来是?”
“前些日子在户部多有叨扰,今日正好无事。”朱瞻基一边端起茶碗尝了一口,一边随口笑道:“这不,就特意来看看夏户部,顺便感谢一些夏户部之前的教导!”
夏原吉:“………”
你要不自己瞧瞧你自己说了些什么?
这话你自己信吗?
你要是真感激,有了解决晒盐法带来食盐产量暴增弊端的办法,该藏着掖着这么久?
直到昨天,才把这办法告诉皇帝?
“殿下还是和之前一样叫臣夏老头的好,臣听的舒服。”夏原吉心里翻了翻白眼,嘴上也不去接朱瞻基的茬就道:“另外的话,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也还请对臣直言的好。”
如果换在以前,夏原吉说不定还会和朱瞻基拉扯一番,但是随着对朱瞻基的了解,夏原吉也是摸到了一些和这位太孙殿下相处的方式。
那就是千万不能和这位太孙殿下客气,你一但客气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进了这位殿下早就挖好了的坑里。
“看夏户部这话说的,之前如此称呼,也不是为了体现亲近不是?”朱瞻基脸上笑容不变,见夏原吉依旧不接茬,他这才放下茶杯,收敛了一下笑容道:“不知道夏户部对我二叔怎么看?”
“汉王殿下……”夏原吉被朱瞻基的话问的一愣。
朱瞻基则点了一下头,继续道:“就是我二叔。”
“说起来我爷爷也不是一次说过我二叔像他的话了,当年靖难的时候,二叔更是数次救过爷爷,我听我爹讲,建文二年的时候,白沟河之战,战况之惨烈,我爷爷连换了三匹战马,射光了三筒箭,手中的宝剑也被砍断,险被南军大将平安,瞿能所伤。”
“也是我二叔在危急之际率数千精锐骑兵来援,与爷爷合兵一处,大败南军,阵斩了瞿能父子,也是同一年,我爷爷在东昌战败,河间王为了保护爷爷战死,爷爷虽然奋力冲出重围,但却也遭到了南军的追击,也是我二叔在关键时刻率部赶至,擒获敌将数人,击退了南军,这才保护着爷爷安全撤离了战场。”
“还有建文四年,爷爷攻至长江北岸,准备自浦子口渡江,遭到了南军的顽强抵抗。爷爷那个时候因战事不利,甚至都打算议和北还了。也是二叔此时引兵来援,率众殊死力战,最终扭转了败局,而之后才是爷爷率大军渡过了长江,很快便攻入南京。”
“可以说,没有二叔,爷爷如今或许都还在北平,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你觉得我二叔怎么样?”
“………”
朱瞻基话落,夏原吉心脏都差点没跳出来?
心里更是直接骂起了娘,这好端端的,您堂堂太孙殿下,突然就夸起了汉王?
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就您这位太孙殿下和汉赵二王最不对付?
现在问他怎么看?他可以站一旁吃着瓜看吗?
但是偏偏朱瞻基问出来了,他又不好不回答,这会儿他突然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刚刚就和朱瞻基多客气客气了。
谁知道这位太孙殿下会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
这一个回答不好,搞不好他这身老骨头就得交代出去了,犹豫了半响他这才拱了拱手,一脸生无可恋道:“殿下还是别为难老臣了,这个问题老臣回答的好与不好,怕是都会得罪太孙殿下与汉王殿下两位中的一位,老臣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两位殿下折腾!”
他这也算是直接把话挑明了,甚至连“老臣”的自称都不惜用上了。
朱瞻基对夏原吉的回答到没有怎么意外,笑了一下就道:“你看你,不就是让你评价一下我二叔嘛,看把你为难的,这种事情,你就事论事不就行了,难不成你把我二叔夸两句,我还能给你记小本本上,以后报复你不成?”
夏原吉:“………”
你记不记小本本我不知道,但是你这小鞋我肯定少不了。
他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依旧一脸恰到好处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行了,我不为难你行了吧!”朱瞻基见到夏原吉这幅样子,随意的就摆了摆手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二叔啊,他就是可惜不是长子,不然现在坐在太子位上的,那肯定就是我二叔了,夏老头,你说是不是?”
夏原吉闻言只是摇头回以微笑,半个字也不开口。
朱瞻基见此也不怪他,继续道:“但是吧,人啊,有时候如果一直看不到希望也还好,那么他自然就会绝了心思,但是害怕的就是看到了希望,偏偏这个希望又随时好像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到了这个时候,绝望中的人,为了这个希望,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便也都有了可能!”
“就像我二叔现在,之前坊间甚至就差直说我爷爷要换太子了,但是这种话,夏老头你信吗?”
夏原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即又反应过来,刚想说些什么,朱瞻基就已经继续开口说了起来:
“所以换太子这种事情,你也不信是吧?但是我二叔他信了啊,这些年这种的事情,他可没少信,什么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此子英果类我,啧啧,爷爷敢说,我二叔他也敢信,也不想想上一个英果类我的是什么下场?”
“但是,他怎么说也是我的二叔不是?爷爷给了不切实际的希望,让他一步步步入深渊,做侄子的我自然也有责任将他拉回来不是?”
朱瞻基看向夏原吉,神色一收,严肃道:“现在了,我爷爷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以在之前我的一番劝说下,也下定了决心,要把我二叔的这个希望彻底掐灭掉,只是吧,你也知道,我爷爷这个人好面子,以前说过那些话,他也不好直接去反悔,”
“所以………夏老头,现在就有一个艰巨的任务放到了你的面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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