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
朱慈烺吓的一个哆嗦,方才拿起的账本啪嗒一声落在了案上。
从内阁下发旨意到今日,满打满算也就是十日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日,李自成的大军又刚从北直隶撤出,许多地方连官员都未补齐。
朱慈烺很是怀疑,下面的州县还不一定见到诏令。
没见到诏令,人却送到了京城,这帮做事的人,这不是在糊弄人吗?
王之心看出了朱慈烺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因皇上特意交代过,是殿下的大事,咱们司礼监和礼仪房下去的都是干练之人,下面的州县体察圣意,早有登记造册,这才事半功倍。”
“即便是从各地到京城,也不止十日吧?”
“以往的选婚,诏书都是发往全国的,路上耽搁的时日太久。此次只在北直隶遴选,自然不用花费什么时间。”
理由合情合理,但朱慈烺总觉得哪里不对,又问道:“王公公,此次到京中的有多少人?”
“哎呦,人是刚送到的,奴婢可真说不准,待回去问清楚,奴婢再来向殿下回复。”
见朱慈烺眼中疑惑更甚,王之心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谀笑道:“我的殿下呀,这是天大的好事,咱们司礼监做事,您就放心吧!奴婢还等着殿下的赏呢!”
虽然有王之心打包票,但朱慈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送走了王之心,他就打算去一趟文华殿,听听父皇如何说。
眼下崇祯没有管这些琐事的心情,他的注意力,正被手中的那封山海关的战报所吸引。
战报是今日一大早送过来的,内阁先是将战报送到了司礼监。高时明看到后不敢耽搁,其后便和内阁一齐带着战报来见崇祯。
“四月二十,真的是四月二十!”
看到战报上赫然写着“十七年四月二十,建虏进犯山海关”那一行字,崇祯脸上一阵喜色,翻翻覆覆看了不下三四遍,这才接着看了下去。
“吴三桂是个将才啊,朕果然没看错人!”
崇祯看完战报,兴冲冲地抬起了头,对高时明说道:“难怪太子会起了拉拢吴三桂的心思,朕早该弃了宁远鸡肋之地,守好国门便是,有王永吉、吴三桂镇守险隘,又何惧建虏!”
高时明当即跪了下去,“这是皇上慧眼识人,奴婢恭喜皇上!”
内阁四人互看了一眼,脸上的欣喜掩藏不住深深的忧虑。
当日太子以监国的身份,亲自将吴三桂送到午门,他们都是亲眼所见。
原本他们只以为太子只是代天行事,给予吴三桂优渥,没想到,太子竟然也想拉拢吴三桂?
那太子若是得了崇祯的指婚,岂不是要乐开了花?
不行,他们要维护祖宗的意志,断断不能让皇帝和太子任性妄为。
几人的忧色,崇祯看在眼里,只道是忧心战事,笑道:“诸位先生不必担心,建虏锐气大挫,大军已然后退了八十里,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有此一战,山海关无忧矣。”
魏藻德拱手笑道:“皇上说的是,建虏一向以骑兵闻名于世,平西侯亲率三千骑兵,大破建虏骑兵,可谓是奇功一件,臣这就知会兵部,为平西侯叙功颁赏。”
其他人均是眼前一亮,看皇上的言语之间,明摆着要大赏吴三桂。
既然如此,内阁不妨把事情坐在前面,按着军制将吴三桂的功劳定下,先把皇帝的嘴给堵上。
其后皇帝再想额外加赏,或是想用结亲来拉拢吴三桂,那内阁就有了反对的由头。
当然,一味的反对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的这位皇上,可是有迁怒于人的习惯,十七年来,盛怒之下杀了不少的文臣。
最好是尽快去敲定太子妃的人选和太子的婚期,断了皇上和太子的念想。
嗯,那个赵家姑娘就不错!毕竟皇后和懿安皇后都见过!
几人在心里达成了同一个共识,这几个月,参奏嘉定伯的奏疏能压就压,务必要让此事水到渠成,不能再节外生枝。
崇祯还不知道这帮股肱之臣的真实想法,见内阁如此配合,竟然主动给吴三桂论功,欣慰之余,心中不由有了一丝疑虑。
“朕记得,前几日刘泽清也上过捷报,兵部那边可有赏赐?”
自然是没有的,在内阁看来,刘泽清身为山东总兵,平定山东境内叛军,保一方平安,是他应尽之责。
魏藻德干笑一声,说道:“吴三桂拒敌于关外,刘泽清平寇于国内,都是不世之功。臣这几日盯着兵部,催办此事。”
内阁急着回去商议对策,当即以朝事为由,匆匆告辞离去。
待四人走后,崇祯站起身子,问道:“高时明,魏藻德方才的话,你怎么看?”
“是啊,他们这帮文臣,可是一向见不得武将们的好,放在往日,这么大的事,说不定就暗戳戳的指示御史参奏起吴三桂了。可看他们今日的说辞,不但没有参奏吴三桂的意思,还巴不得立即给吴三桂论功行赏,奴婢呀,也蒙着呐。”
“这可真是奇怪哉也。”
崇祯沉吟了一息,问道:“东厂那边,谁在盯着他们?”
“原本是高悌在盯着,这几日高悌去了南直隶,眼下又回了王之心的手里。”
“让王之心来见朕,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朱慈烺怎么都想不到,一个时辰之前,他刚见过王之心。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又在文华殿里遇到了一起。
在崇祯面前,王之心还是同样的说辞,听的崇祯疑心更甚。
据他的了解,魏藻德这几个人,平日里对东宫只是面子上的敬重而已。前些日子太子监国,主持查抄陈演,魏藻德还对太子颇有微词,为何对于太子的选婚,会如此上心?
崇祯不由看了朱慈烺一眼,转而问王之心道:“你是说,内阁这几日,一直在忙着太子的选婚?”
王之心忙不迭的答道:“自从得了皇上的旨意,内阁的几位先生,一直都为殿下的事儿操心不已。尤其是丘尚书,更是日以继夜,臣昨日去文渊阁传旨时,殿下大婚的章程都快要拟好了。”
崇祯思索了一会儿,看着朱慈烺问道:“朕记得,朕当年给你选的那个伴读,就是丘瑜的儿子吧?”
见朱慈烺点了点头,崇祯笑道:“琅哥儿,该不会是你提点过了丘尚书,他才会如此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