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母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孝顺温良的盛云廷会在临死之前对她这样强硬。
她震惊的看向盛云廷,面颊微微的抽搐,“云廷,你为了宋茫那个女人威胁我?我可是你的亲妈啊?还比不上你那个离了婚的老婆吗?”
“……”
是比不上,在盛云廷的眼里,我是他的唯一,谁都比不上。
忽然想到了什么,盛母又问,“云廷,所以说,公司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你是故意留给宋茫的。如果不是我在你的保险柜里无意中找到那份合同,你是不是就真的给宋茫?”
发现合同的时候,盛母以为是盛云廷把这个很早以前签订的合同都忘了。
见着这些日子盛云廷对我的绝情,对时梦伊的宠爱,她以为盛云廷已经对我彻底的没有了感情。
那么,盛氏这么重要的股份自然就不能落在我这个外人手里。
她用了一通电话联合时梦伊骗我回国,又逼着我签了合同转让书。
做完这一切,都在盛云廷的默许中。
怎么会……怎么会……云廷,怎么会还惦念着那个宋茫?盛母想不通。
“是。”盛云廷毫不犹豫的承认,“那本来就是给阿茫的。”
“……”盛母咬着牙,她已明白盛云廷的目的,从盛云廷生病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我铺路。
巨大的怨气的一下子积聚在盛母的胸腔。
盛云廷见状,使了个眼色,对着一旁的时梦伊道,“梦伊,你先出去。”
有些话,他必须私下里跟盛母说。
时梦伊不解的看着这母子俩,脑子里一头雾水。这对母子如今剑拔弩张的架势,看起来很是诡异。
时梦伊还是乖乖了出去,还特意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盛云廷便道,“妈,你究竟是关心我多一点,还是关心公司多一点?”
“云廷,你这是什么意思?!”
“妈……”盛云廷的表情淡淡,无波无痕,“我知道您还有个儿子。”
盛母的身体瞬间僵硬,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被冻住,她盘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微微的凌乱。
嘴唇动了动,又抿成了一条线。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的张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话刚落,眼泪便跟着流了下来。
“我爸去世那会儿。”盛云廷道,“参加完爸的葬礼,我无意中听见了妈和一个叔叔的对话。”
“云廷。”盛母着急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云廷,你才是我儿子啊。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好儿子……”
她语无伦次,想解释的东西三言两语也解释不通,或者说,有些事情,她根本羞于跟盛云廷解释。
盛云廷也懒得听,如果真想追究,真想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他也不必沉默这么多年。
盛云廷一直很清楚什么东西对他来说重要,什么对他不重要。盛母的那个孩子,他丝毫不关心。
他只是难受,盛母一面想要抱孙子,一面却在这么多年里对他不闻不问。
他生病了,哪怕他没有告诉盛母,盛母也应该有所耳闻。就算不是癌症,只是个普通的胃炎,盛母也应该来看看。
有些人就是这样,面上不在乎,心里还是渴望被爱的。
“妈,那你为什么不早来看看我?”他打断了盛母的话,静静的问盛母。
“云廷,不是妈不来看你,是他们都瞒着我,没有人告诉我,你是患了癌症。我以为只是跟以前一样,就是个普通的胃炎。你生病了,妈怎么会不看你?”盛母上前握住了盛云廷的手,她颤抖着,眼角的细纹皱了起来,她不复那般端庄优雅。
她急切的匆忙的解释,“云廷,你别把妈想坏了。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我怎么会不关心你。你误会妈妈了。妈妈的确是一心想要发展公司,那是因为妈从小过得就是苦日子。我嫁给你爸爸,以为日子会变好,没想到你爸却破产了。我怕,我真的好怕再过那种日子。”
她说的那样真切又感人,也确然是真心话。www.九九^九)xs(.co^m
盛云廷的心微微的动容,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没作声。
盛母恸哭了许久,她的泪水滴落在洁白的被褥上湿润了一大片。
夜色渐沉。
冬天已过去,春天依旧寒冷。
盛云廷疲倦的眨了眨眼,他让盛母不要哭,他甚至开始劝慰盛母,生死有命,倒也没什么。
那模样,似乎他已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过了没多久,公司的秘书给盛母打电话说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盛母尴尬的看着盛云廷。
盛云廷说,“妈,您去公司吧。”
“好。”盛母应了,她说,“我之后再过来。”
“嗯。”
想了想,盛母又回过头,她道,“云廷,公司的股份,你是不是还打算留给宋茫?”
她终究还是不放心,如果说盛云廷有意把公司股份留给我,那么之前的股份转让书不过就是个幌子。
“嗯,我说过那是属于阿茫的。”
“宋茫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凭什么得到股份?”盛母旋即反问。
“阿茫她照顾了我的十年,已经足够了。”盛云廷抬起眼睑,长长的乌黑的睫毛里栖息着云影天光。
窗外的春分寥寥的吹动,吹落冬天里最后一片枯叶。他的面颊在清冷的月光下无比苍白。
他就那样,像是站在地狱里说了那句话,足够了,已经足够了。所以,他快要死了,总得为我留点什么。
盛母没再说什么,出了门,她便急切的给我打电话,嘟嘟嘟……我始终未接。
电话里机械版的声音毫无情感,提醒盛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盛母捏紧了手机,“宋茫!该死的宋茫。”
正要踏进电梯,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盛阿姨。”席若深站在电梯前,黝黑的眸子盯着盛母手中的手机,他问,“您刚刚是要给宋茫打电话吗?”
盛母,“……”
“阿姨,您大概还不清楚宋茫对云廷有多重要。您可以打,但后果一定不是您想承受的。”席若深没有温度的笑着道。
盛母默默的把手机塞回了包里。
送走盛母,席若深回到病房内,盛云廷已经闭上了眼,但眉峰微蹙,该是疼的没睡着。
席若深轻轻的叹息一口气,“云廷,我刚刚看到阿姨了。”
盛云廷幽幽的睁开双眼,“嗯。”
“阿姨肯定会告诉宋茫的。”
“不会。”盛云廷笃定道,他的声音很轻,“若深,我想把遗嘱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