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将独家揭露,一名心怀怨恨之人已知晓他们的秘密,并对动人的金发美女米琪抱有敌意。米琪今年二十五岁,是《六点钟全球报道》中广受欢迎的记者。
昨晚,米琪在位于西伦敦的家中表示:“这是一场噩梦。我们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我只希望他们住手。
“我们一直没有公开我们的关系,因为想避开公众的眼光,多了解彼此。我们真的很爱对方。
“这个男人私底下比大家所知道的更为风趣。
“他很勇敢,又英俊,我怎么可能不疯狂爱上他呢?现在我们只希望这种无情的破坏能够停止。”
杰可正于伦敦马丁格尔高级诊所接受密集的复健与物理治疗。他的发言人表示:“杰可非常憎恶对米琪做出这些威胁之举的人。她是他遇过的最好的女人。无论这种行为的幕后主使者是谁,都最好祈祷警察比杰可先找到他们,不然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杰可已结束婚约(见第四版)。
媒体的报道持续发烧两个星期,然后渐渐冷却,偶尔当这对宣称为情侣的两人其中一人发生什么事情时才会再度登上报纸——杰可摆脱复健,重新生活;他受雇成为电视体育播报员;米琪得到新工作,担任早餐时段电视节目的采访者;杰可从事照顾晚期病患的志愿工作……诸如此类的消息重燃媒体对他们令人信以为真的恋情的兴趣。杰可与米琪很快便学会,他们一周必须至少一次共同高调地公开亮相,以避免引起八卦专栏的猜疑。很多时候,在杰可与米琪离开夜店或结束慈善工作后,因为知道自己被跟拍,所以他便与两位女士在同个屋檐下度过一晚。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一年,米琪找来杰可与贝齐共进晚餐并商议之后的应对之策。
米琪的爱人多年前曾有承办会议厅午餐酒席的经验,因此烹饪技术颇佳。当杰可咽下最后一点佳肴,他朝两位女士露出狡诈的狞笑。“如果需要这么美味的东西来软化我,”他说,“一定没什么好事。”
贝齐认真地笑了笑,“你还没尝过太妃糖浆布丁配上自制榛果冰激凌呢。”
杰可假装为之震惊,“如果我是警察,你会因为那样的提议而被捕喔。”
“我们的确有一个建议想跟你说。”米琪说。
“嗯,我的直觉是你们不搞三人行,所以绝对不会是为了这件事。”他翘起椅子的前脚轻轻摇晃着。
“你好歹表现一点失望嘛。”贝齐冷淡地说,“我们这么不吸引你,实在很伤我们的自尊。”
杰可的笑容令米琪心神不宁地想到杰克·尼克逊。“贝齐,亲爱的,如果你知道我喜欢怎么搞我的女人,你会非常感激我对你们没兴趣。”
“事实上,就是因为我们对你这部分的私事完全不了解,所以我们一直都不愿对你做出这项提议。”贝齐伶俐地收拾好碗盘,并将它们拿至小厨房。
“我现在开始好奇是什么事情了。”杰可说,椅子向前倾并轻轻地砰了一声,他将装着义肢的手臂架在桌上。他与米琪四目相接,眼中闪烁着光芒。“揭晓秘密吧,米琪。”
贝齐出现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你跟米琪必须一同出门去玩这件愚蠢的事情太费时了。我一点也不介意她跟你出去,只是我们都比较想在已经所剩无几的时间里跟彼此相处。”
“你们要终止这个合作关系?”杰可蹙眉。
“恰恰相反。”贝齐一边说,一边坐回桌前,握住米琪的手,“我们觉得,如果你们结婚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看起来十分惊讶。米琪觉得她从没在杰可·文斯极为克制的面容上见过比这个更真实的表情。
夏兹再次环视、端详她的听众,祈祷自己不会出糗。她试图反复猜想可能遭人反驳之处,还有反驳之词会为何。她知道赛门会在推论原理中挑毛病;里昂会往后翘起椅子抽烟,嘴上挂着轻蔑的冷笑,然后在她的论点中找到最脆弱的攻击点;凯会在鸡蛋里挑骨头,对细枝末节吹毛求疵而看不到全盘。至于东尼,夏兹希望自己的成果——聪明地发现受害人群组而且认真追踪到可论证的外部联结——能静静地让他留下深刻印象。她所做的前置作业将引发一项重大调查行动,然后当一切尘埃落定,她的未来也随之改变——那个将明星凶手绳之以法的女人将成为全国警界的传奇,并且有权利挑选自己所想服务的单位,夏兹在心里如此幻想着。
卡萝·乔登是个未知数。夏兹整个早上都在观察她与东尼一起工作,依旧无法得到足够的信息来推测她对自己的想法将做出什么响应。为了尽可能不留一丝纰漏,夏兹得让几个同事先上台发言,因此当其他人发表报告时,她便可以仔细观察卡萝。
里昂打头阵。夏兹相当讶异他的报告如此简短,而且不只有她一人这么觉得。里昂说,虽然部分案件有显著的相似性,但是考虑到每年失踪少女的人数时,便很难认为当中有任何统计数字上的重要性——这些相似处可能只是众多案件中的少数巧合。他似乎颇为勉强地挑出四名来自西部郊区的女孩——其中一人也出现在夏兹发现的群组里——并且认为她们的共通点在于纪录显示她们均怀有成为模特儿的野心。里昂表示,可能有一名或多名色情电影导演以提供成为摄影模特儿的机会为借口,诱拐她们进入拍摄色情电影与卖春的火炕。
房间里先出现一些漠然的意见,然后是短暂的沉默。接着卡萝冷淡地说:“你花了多久的时间做这项分析,杰克森先生?”
里昂的双眉一垂。“没有太多需要分析的地方。”他好斗地说,“我做了该做的。”
“如果我是将这些资料交给你的调查警官,我宁愿不要对这些肤浅的东西留下印象。”卡萝说,“我失望透顶。一个专门单位所做的分析竟然这么没有意义,完全比不上我手下任何警官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内所能提供的数据。这样的团队让我相当瞧不起。”
里昂吃惊得目瞪口呆。不管是东尼还是毕许,都不曾如此公开批评任何人。在他做出回应前,东尼先插话道:“乔登探长说得没错,里昂,你的报告不够好。我们应该是顶尖的团队,而且如果我们不认真看待每一件任务,认为它们值得注意,我们就无法结交任何战友。我们怎么想这些案子是其次,但是对于调查警官们而言,这些很重要;对于受害者,也很重要。”
“这只是一个练习。”里昂抗议道,“根本没有任何调查警官。现在只是游戏时间,你们不能当真啊!”虽然里昂没说,但是声音中的呜咽表达出:这不公平!
“就我所知,这里的每一个案件都是真的。”卡萝轻声地说,“这些孩子都在失踪名单上,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当中有些人已经死亡。无论生死,家属都希望有个答案,但是不知情往往比知道真相还来得伤人。如果我们无视他人的痛苦,那么被人看不起是活该。”
夏兹看见东尼无动于衷的脸露出一丝对于卡萝之言的认同,然后随着他的眼光望向里昂,后者的双唇已抿成一条线,半侧身地坐在位子上,避免看到卡萝。“很好。”东尼说,“我们已经知道乔登探长绝不客套。下一个想接受严惩的人是谁啊?”
在凯的报告过程中,夏兹几乎无法遏制不耐的情绪。凯的分析平淡无趣,但煞费苦心地以五花八门的关联编造了数个可能的类群。其中一个与夏兹的群组相符,但是凯对其所赋予的重要性低于其他类群。当冗长的陈述接近尾声时,东尼显得开心了一点。“非常详细的分析。”没说出口的“但是”两字悬在空气中,像个等待下一个人接手的接力棒。
卡萝接下这个挑战。“是的,但是听起来你抱持着中立的态度。调查警察要的是你以支持特定措施的方式来呈现这些数据,所以你需要为诸多结论排出优先级——这很有可能,这比较没有可能,这个很薄弱,这个真的不可能……那样才能让实际办案的警官以最有成效的方式组织调查行动。”
“虽然在脱离现实的课堂习作中很难做到这一点,”东尼补充道,“但是我们也应该尽力为之。对于刚刚提到应该注意的优先级,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夏兹在接下来的热切讨论中几乎没有发言。她十分紧张即将面临的状况,担心自己的表现会无法让其他人留下什么印象。有几次她看见卡萝·乔登以询问的眼神直视着她,而她则回以无伤大雅的保守意见。
转眼间轮到她上场了。夏兹清清喉咙,整理面前的纸张。“虽然乍看之下,几个不同的相似性组合出数个可能的类群,但是经过进一步分析之后,一系列的共同因素强化了其中一个群组的存在。”她坚定地开始讲述,“今天下午我想提出的是,这个群组更进一步地与某个重要的共同外部因素有关。而毋庸置疑的结论就是,这个类群即是单一连续杀人犯的手下亡魂。”
她抬起眼,听见凯倒抽一口气,而里昂粗声一笑。东尼看起来颇为惊讶,但卡萝·乔登倚身向前,下巴顶在双拳上,全神贯注地听着。夏兹**一边的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我不是胡诌的,我保证。”她一边说,一边绕着桌子发下一份份装订好的影印资料。
“七个案子。”她说,“你们眼前所见的第一页是这七名失踪人士共同外貌特征的表格。在我看来,其中一个重要的共同点是这七个女孩离家时都带了一套替换的衣物,但是逃家并且露宿街头会需要的东西,她们却都没有带。在每一起案件中,跟她们一同消失的是她们‘最漂亮的’衣服——那种在有特别约会时会选择穿上的时髦服装,而不是便于走路的运动鞋,也不是夜间保暖用的雪衣。我知道不是所有青少年对于自己的穿着都十分在意,但是请记住,我们手上的实例不是不负责任、难以管教、像野孩子一般的女孩。”
她抬起头,满意地看见东尼跟卡萝·乔登一样全神贯注。“在每个案子里,她们都没有到学校,也都事前说谎掩饰下课后的行踪,好让自己有大约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能安全逃跑。当中只有一人因十二岁时曾顺手牵羊而引起警方或社福机构的注意。她们不是少年犯,她们也不严重酗酒或吸毒。
“第二页是她们的照片,我已将图片缩小到同样的尺寸。你们不觉得她们的五官很相似吗?”夏兹吊胃口地顿了顿。
“太可怕了。”赛门喃喃说道,“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没发现。”
“不只是五官,”卡萝听起来有一点困惑地说,“她们全都有一种姿态,某种……近乎性感的样子。”
“她们迫不及待地想变成女人。”里昂对房间里的人说,“就是这样,错不了。”
“不论是什么,”夏兹打断大家的话,“她们都有同样的特质。案子的地理位置十分零星分散,在六年间不定期发生,但是受害者们看起来几乎可以互换——这是强而有力的证据。但东尼曾教我们应该也要寻找外部联系、受害者无法控制的要素或共同影响、与凶手有关而不是与受害人有关的要素。
“我问自己,何处能找到能与我的假定受害群组相关的外部关联。”夏兹拿起另一叠装订好的影印资料发给大家,“答案是:当地报纸。我花了两周的时间搜罗每个失踪案的当地报纸。今天凌晨,我终于找到我要的东西。你们都拿到资料了,在你们面前。每个女孩失踪前,同一名知名人士都曾出现在她们的家乡。而且别忘了,她们每个人离家时都从衣柜里带走一套衣服——一套打算让男人惊艳的衣服。”
当大家意识到夏兹所讲的凶暴行为时,难以置信的窃窃私语已经四起。“没错。”她说,“我也不敢相信。我的意思是,谁会相信全国最受欢迎的体育英雄兼电视明星会是连续杀人犯?而谁将授权对杰可·文斯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