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透过仓库的小窗,在地上投下几道灰白的亮斑。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霉味,夹杂着汗水和尘土,令人窒息。我默默搬运着沉重的木箱,汗水顺着我的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我说史云啊,你这箱子码得不怎么整齐啊,歪歪扭扭的,要是倒了砸到花花草草怎么办?”王富贵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已要保持冷静。王富贵是佐藤的狗腿子,平日里仗着会几句日语,没少作威作福。我淡淡地回了一句:“王翻译官说的是,我这就整理好。”
“整理好就行,别以为躲到后勤就能偷懒,日本人最讨厌的就是懒惰的支那人!”王富贵冷哼一声,甩着两撇八字胡,迈着方步走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家伙,不过是个翻译,还真把自已当个人物了。我低下头,继续整理着物资,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将仓库的情况摸得更加透彻。
王富贵的挑衅只是个开始。没过几天,负责仓库物资发放的陈麻子也开始给我穿小鞋。他本来就贪得无厌,经常克扣我们的口粮。在王富贵的挑唆下,他变本加厉,不仅故意少给了我一半的窝头,还让我清扫整个仓库,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
面对他们的欺压,我只能选择忍耐。我知道,现在还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去思考,去寻找合适的时机。
夜深人静,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望着窗外昏暗的月光,心中五味杂陈。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已,要保持警惕,要隐藏锋芒。可是,眼看着同胞们受苦受难,我却只能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这种无力感几乎要把我逼疯。
“吱呀——”仓库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我认出是李大力。他鬼鬼祟祟地向四周张望,确定没人才摸索着走到我床边。
“史云,你睡了吗?”他压低声音问道。
我闭着眼睛没有出声,心中却暗自警惕。李大力和我一样,都是被抓来的劳工,平日里沉默寡言,也不怎么和人来往。他这个时候来找我,不知有何贵干?
“我知道你没睡。”李大力见我没反应,又凑近了一点,“我今天看到你和陈麻子一起从佐藤办公室出来,你是不是……”
我猛地睁开眼睛,冷冷地盯着他:“李大力,你想说什么?”
李大力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我坐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李大力,我告诉你,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
李大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匆匆离开了。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李大力虽然胆小怕事,但绝不是一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他今天这番话,更像是被人挑唆,故意来试探我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发现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我隐约听到“走狗”、“汉奸”之类的词语,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散布谣言,想要败坏我的名声。
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我需要冷静,需要耐心,更需要找到那个躲在暗处操控一切的人。
一天晚上,趁着夜深人静,我偷偷潜入了仓库的办公室。陈麻子贪财好色,经常把仓库的账册带回宿舍,美其名曰“加班核对”。我早就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点燃油灯,翻开账册,仔细查阅着每一笔记录。果然不出所料,账面上很多物资的出入数量都对不上,而且都是近期才被人为篡改过的。我心中冷笑,看来王富贵和陈麻子是想联手做局,把我当作替罪羊。
我合上账册,将它放回原位。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仓库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史云!你在干什么!”王富贵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中回荡,脸上带着一抹阴险的笑容。
我心头一紧,该死,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故作镇定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慌乱:“王,王翻译官,您怎么来了?”
王富贵带着一脸的嘲讽,走到我面前,用手指着桌上的账册:“史云,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翻阅仓库的账目!”
我还没来得及辩解,王富贵就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拖到门口。这时,一个矮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日军后勤部门的负责人佐藤。
“佐藤太君,您来得正好!”王富贵指着我,大声说道,“这个史云,他工作不认真,还私自翻阅仓库账目,我怀疑他……”
王富贵故意拉长了声音,用阴冷的目光瞥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我怀疑他想把仓库里的物资偷卖给外面的奸细!”
“纳尼?!”佐藤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用生硬的中文问道,“是不是真的?!”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已保持冷静。我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乱,否则就真的落入了王富贵的圈套。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对佐藤说道:“佐藤太君,您误会了!我并没有偷卖物资,我只是发现账目上有些出入的数目对不上,所以才想核对清楚。”
“狡辩!”王富贵在一旁冷笑道,“你一个劳工,懂什么账目?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想要销毁证据!”
我并没有理会王富贵的挑衅,而是指着账册上的一处,对佐藤说道:“佐藤太君,请您看这里,上个月20号,仓库里明明只进了100箱牛肉罐头,可是账面上却写着150箱,这多出来的50箱去了哪里?”
佐藤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拿起账册仔细翻阅,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王富贵见状,连忙解释道:“佐藤太君,这…这可能是陈麻子记错了,他这个人做事粗心大意,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八嘎!”佐藤猛地将账册扔在王富贵脸上,怒斥道,“混蛋!仓库里的物资关系到整个皇军的补给,怎么能如此马虎?!”
王富贵被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点头哈腰地道歉。我趁机说道:“佐藤太君,我愿意配合您彻查此事,还仓库一个清白!”
佐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相信了我的话,他挥了挥手,示意王富贵放开我。
王富贵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照办。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低声威胁道:“史云,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没完!”
我装作害怕的样子,低着头不敢说话。佐藤离开后,我回到宿舍,心中却充满了担忧。我知道,王富贵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我。
果然,第二天,陈麻子就故意刁难我,让我去搬运最重的货物,还不给我提供任何工具。我累得满头大汗,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更糟糕的是,下午的时候,陈麻子突然指着我说我弄丢了一箱重要的医疗物资,还诬陷我私藏起来,想要卖给外面的黑市。
我顿时心急如焚,这箱医疗物资关系重大,如果真的找不到,我恐怕就真的百口莫辩了!我开始在仓库里四处寻找,每个角落都不放过,但始终没有找到那箱失踪的物资。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仓库角落里的一堆杂物后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我猫着腰,拨开那堆破旧的麻袋和木板,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仔细一看,那后面竟然有一个小隔间,被几块木板遮挡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
我壮着胆子,挪开木板,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涌了出来。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到里面竟然堆放着不少药品和医疗器械,其中赫然摆放着一箱和陈麻子描述一模一样的医疗物资!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分明是陈麻子故意藏起来的!他利用自已管理仓库的便利,私藏物资,再嫁祸给我,好狠毒的心思!
我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但很快又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我必须找到证据,让陈麻子无法抵赖,才能彻底翻身。
我仔细检查了这间密室,发现里面不仅有被藏匿的物资,还有一些账本和信件。我翻开账本,上面记录着陈麻子这些年贪污的数目,触目惊心。而信件则是他和一些不明身份的人的来往,内容含糊不清,但却透露出不少信息。
我心中一动,难道陈麻子不仅贪污腐败,还和外面的人有勾结?这可是个重大的发现!我将账本和信件藏好,准备找机会交给黎大哥,让他帮忙调查。
我走出密室,重新用木板遮挡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在仓库里寻找。这时,陈麻子带着几个工人走了过来,他一脸阴笑地看着我:“怎么样?找到了吗?找不到就别想吃饭!”
我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陈哥,我真没拿,您就饶了我吧,我找了一天了,腿都跑断了……”
陈麻子冷哼一声:“少跟我耍花招!找不到东西,你就等着去见佐藤太君吧!”
他说完,便带着人扬长而去。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陈麻子,你以为这样就能陷害我吗?你太小看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快步走出仓库,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陈麻子的真面目!
“陈麻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我大步走到陈麻子面前,高声说道,语气坚定,目光如炬。
陈麻子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史云,你疯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冷笑一声,没有理会他的恐吓,而是转身面对众人,高举起手中的箱子:
“大家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