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阴沉,加上冷风肆虐,温度比平日里低了许多。
岑府的婆子给岑菁和万宁准备了小手炉,又在马车上铺起了厚厚的软垫子,点上冬日里最
适合的芦丹香,淡淡的木香,享受着生姜、肉桂、和茶香所带来的温暖而又辛辣的香气,万宁顿觉昏昏欲睡。
可岑菁却精神十足,拽着万宁游遍秀州各大街市,什么金银铺子、绸缎铺子、胭脂水粉铺子铺子都逛了个遍,最后还是在万宁的建议下买了一套银质珐琅镶嵌的五件套才算作罢。
银质首饰既不比金质贵重,又比一般的上档次,总得来说开支不会太大,也不至于失了体面,倒是恰如其分。
岑菁也很满意这套首饰。
簪子做得大气,耳环做得精巧,项链又显得独特,总之各方面都刚刚好。既不会显得太过贵重,也不会失了体面。
“阿宁,还是你眼光好,要是带了阿芯过来,怕是挑上个半日都没有结果。”岑菁捧着这盒首饰格外高兴,在车上就对万宁的眼光赞不绝口起来。
万宁许是昨晚受了风寒,头痛欲裂,却也不想扫了岑菁的兴致,一直陪着她走街串铺,挑选着各式衣料首饰,直到找到满意的银质五件套为止。
再上车时,万宁靠着窗,精神萎靡,只想睡觉。
岑菁却精气神十足,拉着万宁说着说那的。
“阿宁,我们等会去百果坊买些果食和蜜饯吧,听说那新做的酒酿青梅特别的受欢迎,我们要不要去买些尝尝。”岑菁兴高采烈地说道。
万宁嗯了一声,兴趣缺缺。她已经撑到了极限,只想赶紧回去休息。
岑菁却没注意到这一点,吩咐着马车到了百果坊,拉着万宁就下了车。
万宁瞧着百果坊里各式蜜饯、糕点,尝了那最酸的梅子,又吃了一块酸枣糕,才总算压下胃里翻滚着的难受劲。
“阿宁,你尝尝这青梅酿,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哦。”岑菁端着一个青瓷碟子,里面装了两颗青如碧玉的梅子。
万宁闻到了糯米酒甜香的酒味,若在平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品尝,可今日她胃里实在搅得难受。一是前一日醉酒的后遗症,二是彻夜噩梦带来的不适感。
“姐姐觉得好吃就好,我……实在是有些不舒服。”万宁捂着腹部,脸色铁青。
岑菁终于发现了万宁的异样,担心地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万宁如实说道:“昨日喝了不少冷酒,又彻夜不得安眠,故而现在难受得紧。”
岑菁见她脸色难看得很,知她没有说谎,便吩咐着店家包了几样点心和蜜饯,扶着万宁就欲回府。
谁知出了铺子的大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位妇人。
“哎呦,我的鸡蛋。”妇人惊呼,她因与万宁相撞,手上拎着的竹篮子被撞倒在地,里头的鸡蛋碎了一地,铺了满地的蛋清蛋黄。
“我的鸡蛋呀!”妇人瞧着自己辛辛苦苦攒着的鸡蛋就这样没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万宁强忍着不适,向这妇人道了歉,并让浅喜赔了鸡蛋的钱。
可是岑菁却不肯了,她大声嚷道:“明明是你故意撞上来的,却为何要怪我妹子的不适?”
妇人委委屈屈地哭道:“奴家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的,好不容易攒了些鸡蛋卖给这街上掌柜,却不想今日不小心冲撞了娘子,幸好这位娘子心善,赔了奴家鸡蛋的钱,要不然奴家回去少不了要挨夫君一顿打。”
岑菁听了,还想和她理论,却被万宁拦住了。
万宁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想给岑府惹来更多麻烦,便让浅喜取了钱两给了这妇人,说道:“这位大嫂,不管今日之事是谁撞了谁,我都赔你这鸡蛋钱,你速速回去吧,不要在此纠缠。”
妇人接过谢道:“多谢这位小娘子,奴家夫君手有残疾,又不能说话,故而这家里只能靠这点收入维系,今日鸡蛋被摔,不得收入,回去后奴家日子难过。幸得菩萨心肠的小娘子垂怜,奴家感激不尽。”
一边说着一边鞠躬谢过。
万宁挥挥手,示意她快走。她感觉自己胃里翻滚,头痛欲裂,看人已是重影,怕是再纠缠两下,自个儿就要晕了。
妇人就此离去。
岑菁却有些不服。
“阿宁,你何必怕她。刚刚明明是她撞上了你。”岑菁忿忿然道,“一个平民妇人,故意撞了我们讹钱,你何必惯着她。”
万宁扶额皱眉道:“姐姐不必再说了,这妇人要是吵闹起来,不利地只能是我们。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却要顾及岑府的声名。
何况,姐姐,我实在是不舒服。”
万宁这边刚说完,那边就扶着墙角呕吐起来。
岑菁吓坏了,帮忙拍着万宁的背部,嘴里不断说道:“阿宁,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若是没睡好,怎会这般严重。”
万宁吐得昏天黑地,天旋地转,她无力地举起手摆了摆,却在下一秒就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已在岑府的高床暖枕上。
“宁姐儿,你可算醒了。”崔妈妈见万宁醒了,总算松了口气,拿了帕子敷在万宁额上,关切说道,“姐儿,你烧了一天一夜,郎中给你配置了药汤,却怎么也灌不下去,大伙儿都吓坏了呢。好在现在你醒了,老奴去端了药给你喝下。”
崔妈妈正欲起身,就听万宁道:“崔妈妈,我口渴,你端些水给我。”
崔妈妈赶紧去倒了一杯清水,扶起万宁喝下。
“你刚刚说我病了?”万宁喝了水,精神总算好些,静静问道。
崔妈妈道:“是的,姐儿,你昨日就发了烧,还在外头吹了那许久的冷风,这才昏倒了。郎中给你配了药,你却一直牙关紧闭灌不下去,大伙儿都担心你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呢。幸好你现在醒了,老奴去端了药给你喝下,这病也好得快些。”
万宁点点头,她确实觉得头重如铅,浑身酸痛。
崔妈妈端了药给她喝下,万宁问道:“祖母和父亲呢?”
崔妈妈道:“老太太自然在屋子里歇着,主君他今日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发生一起人命案子。”
“发生案子了?”万宁昏沉沉地问了一句,却很快因体力不支耷拉着脑袋又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