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到县衙附近时,正逢乔声瑞在衙门口送各县来领孩子的众人离去。
一辆辆牛车、驴车、马车在衙门口停的是水泄不通,丢了孩子的家里此时寻回了孩子,自是感激涕零,喜不自胜。
而周边百姓见衙门口这般热闹,都蜂拥而至,观者如堵。
等了好一会,才等得众人散去,万宁终于可以挤到前头,来到乔声瑞身边。
“阿咸,你怎么来了?早上可吃了我遣人送去的豆花和葱花油饼子?”乔声瑞一上午都忙着迎来送往,已是疲惫不堪,乍一见到万宁,又惊又喜,那些个辛苦劳累似是少了一半。
“谢谢乔县令,我吃了,味道极好。”万宁先谢过乔声瑞,然后才说道,“我听闻垂髫孩童失踪案已经破了,孩子已经找到了,所以过来瞧瞧。”
乔声瑞道:“阿咸若是不来,我也是准备待这边忙完过去寻你。”
“那正好,县令快与我说说这经过。”万宁迫不及待催促。
乔声瑞却不着急,先安排衙役疏散了围观的众人,这才朝万宁挥手道:“阿咸随我进来,我们到里头说话。”
万宁紧随着进到县衙里头。
两人来到内堂,不等乔声瑞坐定,万宁便问道:“县令,快与我说说案情。”
乔声瑞见她着急的样子,不由宠溺一笑,柔声问道:“阿咸莫急,你一路赶来可觉口渴,先喝口茶再说。”
万宁摇摇头道:“我不渴,还是说案子吧。”
乔声瑞一边笑着应好,一边还是吩咐下去将万宁最爱喝的小昆茶准备起来。
安排妥当了,才坐下慢慢对万宁说起经过。
昨个送万宁回到家中,乔声瑞便回了城,查探西城门守卫的人早已在衙门等候了。
据守卫说昨个戌正时分,有四人策马过了西城门,其中两人是潜水队的巡铺,那个时辰是进城去铺所换班的。有一人是西榆巷安家绸缎铺子的安大郎,从柳州进了货回来。在城外卸了货时辰已晚,便先骑了马回家。再有一人便是已收监入狱的犯人了,此人是登记住在四方客栈的翼州人。因临近关城门进来个生面孔,守卫便拦住问了两句,这才知道此人的歇脚处。
“幸好这守卫问了,倒省了不少时间。衙差立马去了四方客栈寻找,得知此人和同住在客栈的四个翼州人都去了群芳阁喝花酒,一夜未归。衙差又赶去了群芳阁,在那温柔乡里将一行五人都带了回来。
我见他们神色慌张,颇为可疑。心想诈他们一诈,便将他们分隔开来,对其中一人说其他人都招了,都指他是主谋,我要严办他,那人被这一唬就全招了。
原来这伙人是京城来的,京城有些楼子专要长得俊秀的小郎君,给的银钱很是丰厚。于是他们便分散到各地搜罗。两个月前来到秀州,四处搜寻拐骗孩童。
如今眼看着马上就要立冬,北边天气冷的早,怕大雪封路年前赶不回去,昨个城外那个便连夜赶回城里想找几个踩点行事的同伙商议商议,这几日便准备带着拐来的孩子返回京城。却不想进城听客栈小二说那几人都在勾栏里喝酒耍乐,一时没忍耐住,就跑去那一起戏耍了一晚。今个还没醒就被我们给一窝端了。
一人招供接下去就一顺百顺,他们招出了城外藏孩子的窝点,与阿咸推断的一样,就在离歇客亭不足一里地的一所废弃的空屋子中。
衙差们赶去后,抓了留守的两人,救出了里头的七个孩子。问了家址,我又派了几人马不停蹄地分别赶去邻县各处报信,各孩子家人很快就赶了来。这不,一上午都领走了。”
乔声瑞一口气说完,觉得有些口渴,此时沏好了的小昆茶正好就端了上来。
连喝了数口茶,乔声瑞重重地吁出口气,往后轻轻靠在了折背玫瑰椅上。
从昨个到现在,他都没有合上眼休息片刻,这会子真是觉得累了。
可他还不想去歇歇,今个这拐带案破的及时,他心里是颇为得意。
几个周边的县令都来道谢,想必知州也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受了嘉奖,也算不辜负父亲临终遗表的一番苦心。
母亲也肯定会夸奖他的。
这样想着,心里头便觉舒畅喜悦。
坐于对面的万宁则捧着黑釉斗笠盏,浅抿了一口。
小昆茶的香郁之气令人神清气爽,既解了早上葱花饼子的油腻,又缓了这一路赶来的疲倦。
乔声瑞讲述此案时,她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此时,整个经过已然清楚,这伙人在秀州拐带孩子不会错,孩子被救出不会错,那么是自己推断错了吗?
“县令,那陈四郎可是长得特别俊俏,那伙人竟花了这等心思和那么些银两将他抢走?”万宁还是有些不解。
乔声瑞正处于半歇息状态,忽闻万宁发问,脱口说道:“这倒不知,我并未见着陈四郎。”
“没见着?”万宁惊讶万分。
乔声瑞缓过神来,坐直了身子说道:“我也正要与阿咸你说。救出的孩子里头并无敫七郎和陈四郎。”
“什么?这两个孩子为何没和这些孩子关在一起?县令可问清楚了?”万宁心头顿觉不妙。
“自然是仔细地问了。怎奈这几人都不记得是否拐带过敫七郎和陈四郎。”乔声瑞说道,“这伙人每天是分头行事,到处寻觅俊俏小郎,若是看到中意的,寻着机便拐走了。有些孩子他们也不知道出自哪户人家。我也担心他们说谎脱罪,为了查实两个孩子到底在哪,便对几人都动了刑,可到现在这几人都说拐带的孩子都在那个空屋中,不曾有另藏别处的。”
万宁听了,心思百转,细想着此案之前种种。
“县令,可否让我见见昨天骑马进城的那个犯人?”万宁问。
“自然可以。阿咸稍等,我命人将他带上来。”乔声瑞说完便命外面立着的衙差将犯人周全带上来。
犯人受了刑,已是意志俱毁,带上来后便伏地不起,磕头求饶。
“你只要如实回话,自可以免于受刑。”乔声瑞厉声警告。
“罪人一定如实回答,只求县令不要再打。”犯人磕头如捣蒜。
万宁便开始发问。
“犯人周全,我且问你,昨日晚间城闭前夕你为何急急赶回?”
周全有气无力地回道:“因近冬日,恐北边的路不好走,这才回城找行事的几个兄……同犯,商议早日启程之事。”
“说得没错,冬日一到,北边飘雪,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都不好走了。你们要急着回去也属正常。只是,早一日商议、晚一日商议,早一日启程、晚一日启程并不打紧,这还没到立冬,也不至于就大雪封路,寸步难行了。周全,你为何单单选在昨日进城,而且还是在城门即将关闭之时?”万宁再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