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月白色长袍,身形清瘦,一头乌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绾在头顶,脸还是顾长歌熟悉的那张脸,不过可能是因为有病的原因,所以少了几分红润,显得有些苍白。
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开合间尽显风骨。
对此顾长歌只想送上四个字。
——人模狗样。
“王爷。”
车夫恭敬地掀开帘子,裴义在众人的簇拥下坐了进去,谁料想马车才刚起步,就猛然一个刹车,跌得他当时就皱了眉头。
“走路不长眼睛吗?你可知这是谁的马车就敢往上撞?”
外面传来了车夫恼怒的呵斥声。
“你这人忒不讲理!没看见我走过来了吗?”另一道声音丝毫不示弱,听着就不是个好惹的主。
听这声音……是个女子?
裴义有些讶然地挑了挑眉,对一边的贴身侍卫流星低声道:“下去看看。”
“是。”
流星应了一声,不消片刻就回来了,“回禀王爷,是个不懂规矩的女子,居然敢拦您的座驾,要不要……”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在脖颈间划过,眸中凶光乍现。
“不用。”
裴义淡声道,敢在晋王府前拦路的人可不多,他倒是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能做出这番举动来。
他伸手撩起帘子,饶有兴趣的目光向下一扫,正正好对上一双眼瞳。
裴义眸光一顿。
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
明明是单纯无辜的模样,却偏偏在眼尾处勾起一弯撩人的弧度,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更是有一种致命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让他几乎呼吸一窒。
“你……”
那女子看到他时似乎也微微一愣,然后才抱着胳膊绕到他前面来,略有迟疑地开口:“……这位公子,我看你脸色这么白,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放肆!”
流星大怒,只听得“噌”地一声,顾长歌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寒意瞬间贴过来,转眼间冰凉的剑刃就抵上她的喉咙。
“流星。”
裴义及时地制止了他,“不要冲动。”
“王爷……”
流星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顾长歌一眼,然后才不甘心地收回了剑。
顾长歌若无其事地摸摸脖子,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抹寒意,她略带埋怨道:“这位公子好生粗鲁呢,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怎么还听不得实话了?”
流星一听这话眼睛又是一瞪:“你!”
“哦?”
裴义抬了抬手打断他,若有所思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有病的?”
“这还不明显吗?”
顾长歌挑眉:“这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啊!”
“没想到我居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么?”
裴义笑了一声,低声道,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谁听。
他拖着这副病弱的身体已经多年,也奔走了很多地方,但是这病却非但一点都不见好,反倒越来越严重了,如今居然已经到了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地步了吗?
“你叹什么气。”
顾长歌不解:“又不是无药可救了,治好了不就行了吗?”
“你懂什么?!”
流星终于忍不住了,他压抑着怒火:“王爷,我们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废话……”
“你才什么都不懂呢!”
顾长歌打断他的话,声音颇为不悦:“这病难道不好治吗?”
裴义眸光一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病我会治啊!”
“……”
空气骤然陷入了寂静。
流星用极慢的速度抬起剑来,指着顾长歌的喉咙,声音发紧:“……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无礼。”
毫不留情地用指尖将剑刃挪开,顾长歌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托人办事,可不是这种态度,看来晋王府的人不仅有眼无珠,还特别没有规矩呢!”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就连周身的气质好像在瞬间变得截然不同了,是那种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才有的那种威亚,兜头向流星笼罩下来,让他瞳孔骤缩:“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宫可没时间和你废话。”
“本宫……你,你……”
流星大骇,裴义也变了脸色,顾长歌一甩袖子,率先走到晋王府的大门前,偏头道:“晋王,我们不妨借一步说话……至于你那个不懂规矩的侍卫,本宫懒得和他计较。”
“还有,今天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话音刚落,那车夫就瑟瑟发抖地跪了下来,声音打颤:“老奴今日什么都没有看见!”
……
晋王爷常年在外求医,半年前才回来,回来以后也只是在晋王府专心养病,因此没见过裳贵妃也很正常。
只是一向盛宠的裳贵妃今日突然找上门来上演了这么一出,并且扬言可以治好他的病,这就有点意思了。
“宫中的消息你也应该听说了。”
顾长歌仪态万千地坐在椅子上,动作优雅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宫里的什么消息?”
裴义挑眉,虽然他之前没有见过裳贵妃,但却是也听闻过此人向来嚣张跋扈。
这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他不动声色地端详着面前的人,这容貌和身段都是极为出挑,能把那昏君迷的神魂颠倒倒也不足为奇。
“裳贵妃身份特殊,就这样来找本王,就不怕有心之人说闲话?”
“晋王不也是这般不忌讳地看着本宫吗?”
顾长歌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如今这后宫里皆传本宫失宠,本宫的闲话还少吗?”
“所以敢问娘娘,这…是真的吗?”
裴义身体微微前倾,带了试探的口吻。
“本宫哪里知道。”
顾长歌低垂着眉眼:“都说帝心难测,本宫又哪敢妄自揣测陛下的想法?这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有无数的人跳出来想将本宫踩在脚底下,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以后的日子,难啊,难。”
裴义不是傻子,这样一番话说下来,他也大概明白裳贵妃的意思了,但是他也是个老狐狸,自然也不可能主动挑明。
“所以……娘娘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