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属于自己的粮食和钱吗?想,那就分地,不过是要交税的。
觉得税重,自己攒不到钱?那就再分一些免税的地,用来补贴家用。
那怎么才能拿到免税的地?生孩子啊,生一个就给五亩地,不仅要生,还要好好养活,等把孩子养到六岁,还能再得五亩免税的地,一直持续到孩子成年后结婚分家。
这样一来,假设一对夫妻在成年后的十年里,相继抚养了六个孩子,那么他们家除了有20亩粮田,20亩辅田外,合计还有30亩到60亩不等的免税地。
当然这个免税地不是一下子出现的,免税地的数量,会伴随着孩子的出生和成长,逐渐增多,也会因为孩子的夭折而被没收,总之你不好好养孩子,把孩子养死了,那么你家的免税地也就没了,迫使家长对孩子的生命安全负责任。
而且这个制度一旦推行,是不可能出现那种孩子太多,导致抚养不起的情况出现的,按照一家两个大人,六个孩子计算,合计100亩地,其中只有40亩是交税的,其余60亩都是免税地,这些免税地里生产出来的财富,足以用来抚养孩子成年,甚至还能把用不完的储蓄起来。
最后,随着孩子的逐渐成年,一个个分家出去,那些免税地也将重新收回,然后分给其他的需要分地的人,那些长大结婚的孩子,也将会在这个制度下完成一个新的循环。
罗冲是一个现代人,深知现代社会的收税规则,看起来很多古代曾经出现的税都消失了,其实则不然,只是把以前的税款隐藏了起来而已,就像增值税那样的东西。
用法律约束子民,只会让他们记恨,人就是这样,你给他定的规矩太多了,他就觉得自己被剥夺了自由,所以用法律约束,还不如用利益来诱导他们。
儒家号称人之初性本善,法家却称人之初性本恶,你跟他讲礼仪,讲道德,还不如直接跟他说明利害关系,再用利益诱导.
罗冲深以为然,人与人之间最初的关系,不就是利益吗,当然有人会说不是还有感情吗,但是感情也是需要利益来维持的,跟你交朋友天天赔钱,谁还跟你交朋友,心甘情愿为你付出而不求回报的,只有爹娘,甚至有的爹娘都做不到,这是事实。
因此罗冲制定的这一套规则,就是用比较重的税,来让百姓感到生活带来的压力,而解决这个压力的办法,就是生孩子,让汉部落的百姓,喊着‘生孩子致富’的口号,积极开展造人运动,以达到罗冲期望的,人口快速增长的目的。
当然,这是比较长远的打算,没有一两代人的时间,看不到什么效果,这个制度推出后,只会让汉部落总人口暴增,但是其中儿童占据的比例非常大,不过就是短期之内,看不到人口增加带来的好处,因为这些孩子长大需要时间。
这当然不是说儿童在总人口占据比例太大不好,其实这样是很好的,说明这个国家有活力,生机勃勃。
不过在孩子长大的15年之内,汉部落也不能停止发展,依然需要大量的外来人口补充,那该怎么办呢,这个问题还要从土地问题上来说。
两个成年人结婚后,就能分到40亩地,这个面积不小,种那么多地,劳动量很大,还要交不少的税,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只能生孩子来获取免税地,可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孩子出生了,地就更多了,虽然钱粮也多了,但是劳动力也会相应的增加,毕竟地是分给你了,可你不去种植,没有产出,那就还是赚不到钱。
比如一对年轻的小两口,两个人一起种40亩地,但是结婚第一年,女人怀孕了,不能再下地干重活,那么40亩地的劳作,都要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这是很累的。
等到第二年,孩子出生了,结果又分了五亩地,这样两人不仅要照顾孩子,还要共同种植45亩地,劳动量也相应的增加。
按照两年一个孩子的速度,这个劳动量只会越来越多,而且女人孕期不能从事劳作,相当于变相的减少了一个劳动力,甚至还需要人来照顾,这样家里的钱和粮食是多了,但是一个成年人根本忙不过来,那该怎么办呢。
罗冲想的办法,主要是两个方面,首先是牲畜,增加牛马驴这些牲口的人均占有率,牛马驴都能用来帮人干农活,一头牲口可以代替四个成年劳动力,如果一家能有一头牲口的话,无疑会轻松许多。
关于牲畜的使用和规划,具体的实施也要分成两个方面,第一种是设立官方牲畜养殖机构,由官府统一蓄养牲口,百姓想要用的话,可以去官府租借,比如我要耕十亩地,想用牛耕,那就花钱找官府租一头牛来,讲好使用时间,到期归还即可。
另一个办法,就是不仅想用牛耕地,还想弄辆车,平时可以拉一些东西,那怎么办呢,那就老老实实种几年地,手里攒点钱,然后到官方的养殖机构去买一头,变成私有财产,你想用来干嘛就干嘛。
当然,作为畜力使用的牲口,不能随意宰杀吃肉,就算意外死了,也要由官府验明正身,证实牲畜的死因,这个不只是为了预防有人大肆杀牛屠马,也是为了牲畜防疫,万一是得了什么感染病死的,也能由官府及时的妥善处理,避免疫情的爆发。
这是第一个方面,另一个还是回到人口上,即便你有钱,攒钱买了两头牲口,但是牲口也不能什么活都干了,就算你有牲口,那还是需要人来操控吧。
这就是罗冲的第二个人口扩充计划了,相比于鼓励生育这种长期才能见效的办法,第二个办法则是短期计划,不仅能够快速吸纳外来人口,还能快速的扩展汉部落的领土疆域。
那就是吸纳野人。
曾经汉部落对于‘野人’的定义,是指那些三三两两,或者单独在野外生活的人,就像是血屠那样的单身汉子,但是现在改了,罗冲对于‘野人’制定了新的定义,除了汉部落在编户口的‘国民’外,其他任何外来部落的人口,都被视为‘野人’。
而罗冲说的这个吸纳野人,就是指吸纳外来人口,怎么吸纳呢,官府不管,不管你是骗也好,抢也好,或着拿东西买也罢,政府一概不管,能把外面的人弄回汉部落,那就算是你的本事。
只要弄来一个外来人口,在政府报备存档之后,就可以拥有这个‘野人’两年的使用权,你弄回来一个人,那这两年的时间内,你就要负责他的衣食住行,还要教他说汉语,教他使用汉部落的农具,同样的,这个人也要帮你干活,可以帮你劈柴,帮你挑粪,帮你种地。
两年的私人劳役期结束之后,这个已经学会了汉语,学会了种地,学会了汉部落生存习惯的人,就会在官府获得正式的汉部落户口,成为汉部落的在编之民。
这样看起来像是鼓励百姓猎取私人奴隶,唔......确实很像,但实际上却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就是这些弄来的‘野人’,虽然要为主人服两年劳役,但他可不是终身奴隶啊,罗冲可是给他们提供了上升渠道的,只要干两年活,就能成为汉部落的正式‘国民’,享受和其他公民一样的待遇和社会义务。
可不要小看这一条规则,看起来简单,其实包含的内容极大。
大多数人一说起奴隶,想到的都是干不完的重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没日没夜的干活啊......还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而奴隶主呢,动辄打骂,没完成任务不是不给吃的,就是皮鞭伺候。
但是有了这条‘野人’的上升渠道之后,给主人干完两年的活儿,他就能升级成为和主人一样的汉部落公民,享受和主人一样的权力。
那么问题就来了,只要你这两年没打死他,一旦让他成了和你一样的人,你知道他将来会混成什么样,万一他有本事,当了官呢,或者他自己没本事,但是他的孩子当了官呢,等他有权有势之后,他回来还不想着法子的报复你,把你折腾的家破人亡?
反过来说,如果这两年服役期,你对他很好,让他也在汉部落有了家,将来万一他出息了,说不准还会报答你的恩德呢?
这样一对比,你还敢虐待这些给你干活的‘野人’吗?虐待了他,非但没有什么好处,还会给自己结仇,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干吧。
最后一条,就是要防止公民隐瞒自家‘野人’的数量,或者隐瞒自家‘野人’的服役年限,导致出现养私奴的现象,扣留‘野人’一直为自家干活,不让他升级为公民,对于这种情况,罗冲也有一套相对应的法律来约束。
首先,你从外面弄来了野人,必须先到官府报备,给这个野人注册临时身份证,并记录他的服役期限,在谁家服役等等,这些基础信息。
如果有敢瞒报的,可能你瞒得住官府,但是你瞒得住跟你隔着一个墙头的邻居吗?
在编之民按照军事化管制,五户为一伍,十户为一什,百户为一里。
如果你隐瞒‘野人’,在家里养私奴,你的四个邻居没有揭发举报,那就一起连坐受罚,一人犯法,五家同罪,看看谁还敢替你隐瞒,自己家多出一个大活人,你前后左右的邻居会不知道?更何况这个人还要时常出入,给你家地里干活儿,这能藏得住吗?
同样,如果一伍全都瞒报,同一个什的人没有举报,那就十家连坐,全什瞒报,同一个里的人没有揭发,全里连坐,里长撤职查办。
当然,一味惩罚是不行的,万一出现那种当官的带头养私奴怎么办?所以还要设置举报奖励。
如果发现谁家养私奴,你去官府举报了,举报人可以获得举报奖励,奖励就是当年的赋税,可以少交一半。
比如按照汉部落4/10的农税,收了一千斤粮食,要上交四百斤,但是你发现邻居家养私奴,然后你去举报了,那你今年只要上交二百斤粮食就行。
这样一来,前有奖励,后又重罚,谁还敢替你隐瞒罪行?没准到时候就是几个邻居争先恐后的跑去举报你了。
罗冲这围绕着分地的一套组合拳打下来,长远角度上,鼓励了人口生育,短期角度上,可以快速吸收周边人口,等周边的人口全部被汉部落虹吸之后,就可以把这些‘野人’变成的新民向外迁徙,在周围的地方设置新的郡县,派新人去驻扎,然后继续向外拓展。
这个政策说起来也有弊端,毕竟这个时代人口是有限的,但是周围的地方又得不到开发,用这样的政策,确实可以起到快速壮大汉部落的目的,不论是地盘,还是人口,都会井喷式的暴涨,但是越往后,这条政策的危害就越大。
一旦没有新的田地可以分发给百姓,或者‘野人’全被搜刮一空,那么汉部落就会爆发危机。
不过这就是执政的必然性了,世界上没有哪一条政策是一直适用的,只有根据自身的国情,随时调整新的政策就好了,在危机爆发之前,先把它掐灭在摇篮里。
同样,这一套规则也不可能适用汉部落所有的领地,只适合那些农耕的郡县使用,其他不种地的,比如渔民,工匠,放牧养殖的牧人,这些规则就不能硬往上套了,那是不现实的。
所以还要根据各地不同的地域情况,发展地域特色经济,也要制定符合地方民情的法律制度和发展方向。
密密麻麻的条款被罗冲记在纸上,他相去找那些县衙的官员开个会讨论一下,但是却放弃了,那些人干点小事还行,让他们参与制定规则,他们有那个才能吗?
想到此处,罗冲再次感到了穿越者的孤独感,身边聚集着几万人,却没有一个可以帮他想这种事情,自己交出来的那些学生,他们也顶多能做一个规则的‘执行者’,先告诉他们怎么做,然后让他们按照规则执行。
想让他们制定规则?他们也得有执政经验啊,别说其他的,就罗冲这一套国家的理念,他们连听都没听过,他们的思维还都处在公有制的部落时代,这特酿的跟罗冲差着几千年的代沟呢,图之奈何。
思及至此,罗冲不由的扶着脑袋发出一声叹息。
“我好难啊......!”
不过再难也只有自己才能做,没办法,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想当皇帝,就得做好累死的打算,天底下的最累的职业就是皇帝了,看似掌握全天下,其实一大堆的事情都要管,尤其是罗冲还打算搞中央集权。
分封是不可能分封的,那样只会引起没完没了的内斗,最后搞得就像战国一样,到处都是战火,都是生灵涂炭。
相反,只有统一,只有集权,才能把国家所有的资源集中到一起,用在该用的地方,才能更好的发展国家。
就像罗冲要爬科技树一样,想做东西,连材料都凑不齐,这个材料在这个‘国’,那个材料在那个‘国’,两边还在打仗,那还玩个屁,还怎么靠爬科技树来富国强兵。
还不如一开始就定下统一的调子,就算罗冲死了,后世不管怎么折腾,好歹有他这个祖宗的模范在那里摆着,子孙也好效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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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罗冲咬着笔头推演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然后来对症下药的制定法律和‘游戏规则’的时候,其他地方的部落也没闲着,他们同样在学习和进步。
春季的第一个月过半,草原上再次长出嫩绿的青草时,无数的部落也在带着自己的族人迁徙,他们将要前往春夏的牧场,在那里生活小半年的时间,等到牛马羊顺利产仔,小牛犊子和羊羔断奶,他们才会赶往下一个水草丰茂的牧场。
茫茫的草原上,苏日图的部落也在迁徙,托了汉部落商队的福,苏日图在去年用牛马和兽皮等物跟汉部落商队换了六辆双轮单马的板车,这一下可把苏日图乐坏了。
自从有了板车之后,他们的迁徙变得更方便起来,以前不方便携带的毡帐等物,现在也能放在板车上运输,虽然这个车特别简陋,远不如汉部落商队的运输车豪华,但是挡不住它性价比高啊。
此时此刻,苏日图穿着一身灰白色,还有些发黄的毛布长袍,腿上穿着羊毛布做的裤子,脚上蹬着一双牛皮马靴,头上戴着一个皮帽子,手里拿着一把短刀不停的削着木头,坐在板车上跟队伍一起行驶。
裤子,是跟汉部落的商队学的,皮靴,也是跟商队学的,袍子,更是,做衣服用的布料也全是来自汉部落,针线锥子,亦然。
不过虽然现在苏日图部落的装扮全都学习汉部落,但也融入了他们的自己特色,比如袍子上用羊骨头做成的扣子或者装饰,还有袍子也比较长,以及前后左右的开叉,方便骑马。
更重要的是,苏日图坐在板车上,听着车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手里却没闲着,他用汉部落换来的小匕首,不停的切削着一块木头,那形状赫然就是一个高桥马鞍的形状,旁边甚至还有两个用皮条连接的藤编圆环,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对儿马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