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阑很快就收起了诧异的神色，扬起笑脸冲燕然道:“燕小六，我好不容易才申请到随军前往燕齐边境，感不感动？”
她又拉起于斐的手上下打量，“于侧妃穿了士兵的衣裳，显得利落又俊俏，若不是认识你，一下子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女红妆。”
于斐颔首:“多谢顾先生夸奖。”
“咱们这般熟悉，可别说客套话。”顾夜阑笑着摆手，“说来不怕于侧妃笑话，夜阑倒不是头一回跟着军队出行。”
“以往也曾随师父跟军队作战，对兵士常受的各种伤病甚是清楚，”她解释道，“遂听闻燕小六要领兵出征，索性就跟着一同出发。”
“结果倒好，”顾夜阑冲着于斐眨眨眼，“有人连谢都没有一句，你说是不是让人伤心？”
燕然尴尬地咳了一声。
一千人的队伍，在配备随军大夫时按着惯例配备两人。
燕然当时同意了人员申请，但根本没有留意大夫的人员名单。
是以真不知道顾夜阑在名单之上。
在他看来，士兵们都是铁打的汉子，上战场多是以外伤为主，配备能熟练处理外伤的大夫最是稳妥。
像顾夜阑这样医术高超的神医，做随军大夫是一种浪费。
且没必要。
只不过顾夜阑这样拉着于斐抱怨，燕然便不想自家女人尴尬，遂压下了原本的想法，打算客气两句。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帐帘又被人推了开，楚王如一道风般卷了进来。
他先往帐子里的床榻方向扫了一眼，随后才看到了杵在帐子中央的三人:“咦？这是谁？”
楚王嗓门大，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往顾夜阑身上来回地扫。
他家太子弟弟带了媳妇在身边，若不是有要事他还不敢过来打扰，这瘦巴巴的男子又是何人，居然比他还没有眼力见。
怎的没见太子弟弟把他拎着丢出外头去？
楚王仔细一看，更是吓了一跳，这陌生脸男子竟然拉着于侧妃的手，莫不是不知道于侧妃是女的？
他就不怕太子弟弟直接把他的手剁了喂狗？
楚王想也不想一把就提起顾夜阑的领子把她拎开到了一旁:“你这小子不要命了！”
他动作粗鲁，差点没把顾夜阑给提得岔了气。
顾夜阑吓得忙唤了一句:“楚王爷，您放开我！”
她一开口就把楚王给吓坏了，吓得楚王想也不想就把顾夜阑往外一推，整个人同时往后退了一大步:“你是女的？！”
那口气充满了惊悚和嫌弃。
他家王妃可是说过了，出门在外最忌讳就是接近莫名其妙的女人！
至少距离要间隔三步远以上。
更别提像刚才那样，他的手还抓了那女人的领子。
楚王连忙把手伸到后背上使劲搓了搓，若要让王妃知道了，他这手还能留着？
难怪那女人拉住于侧妃的手，太子弟弟没有把她给扔出去。
原来居然是个女的！
他真是失算了！
顾夜阑被推得退了一步，揉着喉咙清了清嗓子，才满面无奈道:“楚王，我是顾夜阑。”
“顾神医？”楚王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了顾夜阑几眼，“顾神医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现在是随军大夫。”顾夜阑整整衣领，含笑道，“楚王可是不欢迎我？”
这话问的。
楚王挠挠头道:“怎会？顾神医你在京城可是鼎鼎有名的神医，让你随军做大夫，那可是士兵们的福气！”
顾夜阑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被楚王这么一打岔，原本想说的话却没了合适的气氛。
顾夜阑想了想，索性对着于斐道:“于侧妃一同随军正好，我的帐篷刚搭好了，不若和
我去看看，咱们回头一块儿住？”
“什么？”楚王震惊一喝。
“不必。”燕然冷声拒绝。
于斐就略有些傻眼。
顾夜阑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夜阑不解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军营中将领不得有女子服侍的规矩，于侧妃不知晓吗？”
要她说，于侧妃就不该随着军队出行。
出征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男人们时刻都要警觉着随时投入战争，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为女人分神。
除了军妓外，从无女子可以随军。
当然，她身为军中大夫则远不一样。
又或者，像燕国太后那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于侧妃这样娇滴滴的后宫嫔妃，仗着得宠随军，在她看来实属不智。
只是，她到底是燕小六的爱妃，顾夜阑自认识趣，才不会让燕小六难堪。
“顾神医，”楚王像是突然开了窍，“本王刚才过来正好看到卢大夫四处在寻你，没想到你居然在太子的营帐里。走走走，本王带你去找卢大夫，他那肯定是有着要不得的正事等着你处理！”
言罢，楚王做出了相请的手势，脸上咧着大大的、让人无法拒绝的笑。
顾夜阑看看楚王，又看看一脸寒冰的燕然，不解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就随楚王过去一趟。”
楚王引着顾夜阑出了营帐，走了一段路后才诚恳地对她说道:“顾神医，你这没成亲或许不太清楚，太子他既然带了于侧妃一同出征，自然是要跟于侧妃同进同出的。人家可是小夫妻俩，一块儿住又有啥的。”
他家太子弟弟这才开窍多久，如果不是和于侧妃浓情蜜意，又怎会出征也揣裤腰带上带着？
要他看这挺好的。
说不定赶明儿回去的路上，于侧妃就把娃给揣肚子里了。
最重要的是，以太子弟弟的沉稳、冷静、英明、果断，加上于侧妃又是聪慧过人的性子，两人就算是你侬我侬地一路过去，除了让他偶尔眼热外，根本不可能耽误什么事情。
顾神医这是杞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就算了，横空拆散人家小夫妻俩睡热炕头，那可不行。
别说他觉得不妥，瞧瞧太子弟弟刚才那脸一下就黑透了的样子，如果不是他好心把顾神医带出来，说不定顾神医就直接被丢出军营了。
顾神医却是一脸困惑地问道:“楚王爷不是带过兵出征吗？怎会连将领不得女人服侍的规矩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