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子衣裳又脏又破,抬起头时露出半张脸的红斑,乍一看甚是骇人。
巧儿得了于斐的命令上前去领人,很快就把人带着一同进了于府的宅子。
秦王妃在路上便奇怪地问了于斐:“为何要拦下那个女子?”
她对于斐和秦王如出一辙的举动表示诧异。
于斐亦没瞒她:“她身上似乎有京城官员的鱼符。”
鱼符是朝廷颁发给官员的符信,官员轻易不得离身。
那名女子身上怀有鱼符,本就是让人起疑之事。
更别说,怀有的是京城官员独有的深紫色鱼符。
所以于斐和秦王皆同一时间起了拦下该名女子询问的念头。
那名女子跟着众人去了于府,见于斐等人虽然身着便服但气质贵不可侵,一时嗫嚅着想要用簪子换取银两后离去。
秦王妃笑着走上前去,把女子手中的簪子拿起来仔细端详:“说来这枚细簪倒是真值百两银子。”
这话一出,那女子倏地眼睛一亮。
秦王妃似笑非笑地一扬簪子:“这枚金簪子虽然轻巧,单从分量上来说确实容易让人瞧不上眼。但其珍贵之处在于雕刻的技艺,若未看错的话,这枚簪子应该出自京城百年老字号瑞祥楼的顶级雕刻师之手,一枚簪子百两不算贵了。”
那女子神色一震,不想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有夫人能够一眼就看出她手中簪子的出处。
秦王妃嘴角一勾。
身为京城贵妇,对这些百年老店的出品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宴席上可不得少了许多可聊的话题。
算不得什么。
然而在她看见于斐和秦王眼底流露出的赞赏之色时,忽地一颗心就跟有小鹿在里头乱撞似的。
“这枚簪子奴家不卖了。”那女子忽地变了神色,握紧簪子就想离去。
秦王妃手一伸拦下了她的去路:“我们于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你一介妇孺,究竟从哪里弄来的簪子?莫不是偷的?抢的?”
“不是的!”那女子忙否认,“这是奴家的簪子!”
“这么说,你是京城人?”于斐问道。
女子瑟缩道:“不,不是……”
秦王妃骤然冷声:“既然不是京城人,又如何得此簪子?你若不如实道来,莫怪我们送你去官府!”
女子霎时被秦王妃的气势吓得一紧张,扑通就跪了下去:“这是奴家老爷给奴家的,真不是奴家偷的。”
“你家老爷是谁?”于斐眯起眼,心底起了个猜测。
“奴家、奴家老爷……”女子不自觉地握住了怀里的鱼符,“是、是……”
于斐眉一挑,冲小雨递了个眼色。
小雨机灵地上前将那女子制住,从她怀中把鱼符取了出来。
于斐看了眼鱼符,递给了秦王。
秦王将鱼符仔细翻看,瞳孔骤然一缩:“监察御史卢道远。”
监察御史卢道远!
于斐眸光一凝。
燕然跟她说过,前往东海查探私采铁矿被刺杀的官员名字就是叫做卢道远。
“你究竟是卢大人的什么人?”
秦王身处朝堂,知晓的信息自然比于斐更多。
那女子没有回答秦王的话,竟然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秦王只得让人将她先带下去。
“卢大人是什么人?”秦王妃随着于斐进屋歇息,小声问道。
于斐没有隐瞒,只不过她知晓的并不多。
秦王妃听了,神色跟着郑重起来。
刺杀朝廷命官可是重罪,那女子形迹可疑,又怀揣卢大人的鱼符,势必与此有关。
“待人醒了再细细审问。”秦王妃道,“有王爷在,定会处理妥当,咱们不用忧心。”
于斐点点头。
秦王虽是陪秦王妃去闽东城探亲,但遇上这等大事,自然不敢轻忽。
他领人亲自审问了那名女子,到了夜里终于有了初步结论。
“那女子是真定城人,真定城离这里约莫两日的路程。”秦王将了解到的信息道出,“卢大人回京路过真定城时看上了那个女子,本想带着回京做个妾室,哪知离开真定城时就出了事。”
“贼人为刺杀卢大人而来,将卢大人及随从尽数砍杀,那女子因为被马车压在下头,反倒逃过了一劫。”
“贼人离去后,女子爬出来寻卢大人,彼时卢大人仅存一息。他将鱼符和一封密信交给那女子,嘱咐她带回京城便气绝而亡。”
秦王妃想起那女子脸上的红斑:“那女子面容有疾,卢大人怎会看得上她?”
若真是想带回京城做妾,好歹得有些模样才是?
秦王睇她一眼:“她是怕被人发现才会刻意在脸上做了胎记。”
秦王妃恍然。
于斐又问:“可她为何会落魄到去当铺抵当簪子?”
“说是路上被人偷了包袱,所以才将卢大人送她的定情信物拿去当铺当押。”秦王已然审问过这点,是以清楚。
闹了这么一出,众人都已累了。
于府的厨子早就备上了热腾腾的饭菜,众人稍作歇息便舒舒服服地用了一顿晚膳。
用完晚膳,于斐习惯地走向院子散步。
哪知刚走了不多远,忽地就顿住了脚:“殿……下?”
一抬眼竟然就看见了燕然正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了过来,眼角眉梢挂满了笑意。
于斐开心地提着裙子就往前跑。
这下可没把燕然给吓了一跳,下一瞬就垫脚朝于斐飞了过来,速度飞快却又温和而缓慢地将她搂进了怀里:“阿斐,小心!”
于斐扬起欢颜,像是看不够似的望着燕然:“阿然,你怎么会来了?”
她比燕然晚出门三天,这一路又不便疾行,本还想着要许久功夫才可能追上燕然。
却不曾想,这才出门三天,燕然就来找她了。
“五哥飞鸽传书告诉爷你来东海了,”燕然定定地看着于斐,仿佛极度想念般的挪不开眼,“爷这几日本就在真定城落脚查案,索性赶过来将你接上。”
“阿斐,你为何会来东海?”
临出门前阿斐还惋惜过因为有了身孕不便随他出门办差,突然跟了上来,让燕然不由挂心。
于斐只暖暖一笑,伸手抚上燕然的俊颜:“就是想你了,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