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尚未出阁，”于斐嘴角噙着一朵温柔的笑，眼底带着一丝怜悯，“多多展示自身的才华是好事。大姐成为京城第一才女，是替我们国公府增添了光彩。”
“只不过，”于斐又道，“本良媛已是太子府的良媛，作为已经出阁的女子，安分守己才是最重要的品德。不知大姐觉得，是否该当如是？”
于芊的脸一寸一寸地僵了。
她今日有备而来，让杨晴当众落于斐面子，却轻易被于斐反击躲过。
现下想要让众人知道于斐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又被于斐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轻巧避开。
她只想着撕下于斐的面具，却忘了于斐已是妇人。
身为妇人，确实不该抛头露面，更别说在春日宴这样的场合。
感受到身上那一道道贵妇们扫过来的鄙夷目光，于芊浑身忍不住发颤。
“好了，”太子妃见状，不动声色地睐了眼于斐，笑着将手里的画作放在宫婢的托盘上，“于大姑娘这副《春日》，一会儿送去殿下那边，本宫定要让那些才子们好好看看，咱们女人家也是可以作出不输男子的好画！”
太子妃出面打了和场，众人自然不再这件事上纠结，遂又纷纷三五成群地深入花园里赏景。
于斐觉得无趣，回头对小雨说:“陪我去更衣。”
哪知却看见小雨满脸瞠目结舌，似未回魂:“小主，你好厉害！”
她家小主从来没有在大姑娘面前赢过，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
今天小主的反击，实在是太过瘾了！
于斐失笑地揉了揉小雨的面颊:“走吧。”
两人避开了人群，往可供休憩的宫殿走去。
更衣出来后，于斐瞧着时辰还早:“咱们去湖边散步。”
哪知路过一处长廊，就见何良娣匆匆走了过来:“于良媛，站住！”
于斐顿足，屈膝道:“见过何良娣。”
“你帮我个忙。”何良娣面露焦急地走到于斐跟前，“殿下让人传话，将这壶酒送去画舫，本良娣急着去更衣，你速速将这食盒提上，快去画舫找殿下。”
“何良娣，”于斐拒绝莫名其妙的任务，“既然殿下让你送酒，你可以更衣后再送去。”
“本良娣、本良娣……”何良娣突然捂住肚子，“怕是需要好些时候才能更衣完，如果误了殿下的事，你我都得吃挂落！我定然会告诉殿下，你明明没事，却不肯替我送酒！”
于斐蹙眉。
燕然那样的人，说不定还真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迁怒于她。
只是，何良娣突然要她去送酒，总觉得当中有问题。
“当真是殿下让你送酒？”于斐狐疑地看着捧着肚子嗷嗷叫的何良娣。
何良娣怒目一瞪:“这种事情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再不去，小心我去告状！啊，我的肚子……”
就在于斐犹豫之际，一个声音传来:“都在做什么！”
两人抬头望去，就见太子侧妃张氏迈步而来。
何良娣眼神闪烁了一瞬，咬牙将先前的事情道了一遍。
张氏眯眼看她，定了一会儿，忽的扬唇一笑:“既然是殿下的吩咐，于良媛还不快去？误了殿下的事情，小心你的脑袋！”
于斐深吸一口气，示意小雨接过食盒，冲两人屈屈膝道:“既然是殿下的吩咐，那妾身这就将酒送去。”
慢悠悠地看着于斐远远离开的背影，张氏似笑非笑地睇着缩成一团的何良娣:“本宫还是头回听，殿下会让何良娣给送酒呢。既然是殿下的意思，自然不能让殿下久等。何良娣你说，是也不是？”
何良娣抖着身子，垂下头道:“娘娘所言……甚是。”
“好了，”张氏摆摆手，“本宫还要去花园里赏景，何良娣，你好自为之。”
何良娣颤着嗓音:“恭送娘娘。”
张氏嘴角勾起弧度，一步一顿地往前走去。
何良娣这一出计谋若是成功，她自然乐见其成。
可倘若计谋失败，她这个推波助澜的推手，自是不知道何良娣假召骗人之事。
殿下会让何良娣送酒？嗤！只有于良媛那样的蠢货，才会相信罢？
张氏身后，何良娣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婢女忙搀扶她起身到一旁坐下，她抖着的手捏得紧紧的，看着张氏的背影，暗自祈祷今天的计谋一定要成！
“小主，被太子侧妃知道了咱们计划的事情，那可怎生是好？”婢女同样慌了神。
“不怕，不用怕。”何良娣似是在安抚婢女，其实是在安抚自己，“太子侧妃出言相助，对咱们来说是好事。不然，于良媛那个贱人怕是不肯去画舫之上！只要她上了画舫，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那厢于斐领着小雨沿着泰昇湖往码头走去。
“小主，何良娣她……”小雨担心地拉了拉于斐的袖子。
于斐转头看她一眼:“你觉得真的是殿下让她送酒吗？”
“奴婢不知，可侧妃娘娘那样说，应该不会有假？只是奴婢觉得怪怪的……”
“殿下又怎么可能让何良娣送酒。”于斐淡淡扯了扯唇。
燕然那人，向来只把后院女人当做摆设。
真要送酒，随便叫个小厮不就行了。
小雨咬住唇:“小主，你明知何良娣说谎，为何还……”
“不接了这个招儿，又怎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斐浅浅一笑，“咱们且小心些，应当不会有事。”
真要有什么事，她手里还有系统给的迷烟球，关键时候自救不是问题。
两人走到湖边，就见除了湖中央的两艘巨型画舫外，四下散落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画舫，亦有两三艘只供三四人乘坐的画舫停靠在码头边上。
“奴婢听说不少公子乘着那些画舫往湖中央过去，”小雨翘首望着湖边停泊的小画舫，“咱们去搭乘船儿往湖中央去。”
“殿下已经登那画舫了么？”于斐眯眼望去，隐约间大画舫上人头涌动。
“应该是的。”小雨点头，“太子府邀来这么多公子，殿下肯定在那画舫上招待客人。”
到了码头，有守候的仆人恭敬问道:“请问是要登船前往湖中央的画舫吗？”
于斐和小雨对视一眼，扶着小雨的手上了画舫，仆人解开绳索，吆喝了一声，摇着画舫往湖中央行去。
两人没有进船舱，只站在夹板上，望向几乎连着天际的碧湖。
忽地，一道黑影从余光中闪过，于斐心中一惊，转头看去——
小雨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