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颖天天被骂,早上,中午,下午,晚上,只要李猛没有睡着,便是骂的,而且越骂越凶,见她气得回一两句嘴,便将她一把揪住,痛打一顿,有时候手打疼了,也不够方便,便抓竹子,棍子,甚至劈好的大块柴来打的……见她被打得钻到桌子底下,“鬼哭狼嚎”地大声哭喊,引得老母亲与隔壁邻居来劝架,好说歹说,他终于也过瘾了,多半又半醉着上床睡了。
李颖的俩个女儿见妈妈被打,开始时被他推得远远的,手脚都破皮了,嚎啕大哭着又往上扑,结果被推得更远,跌得鼻青脸肿……
“女儿啊,妈妈嫁给你们的亲爹,是嫁对了,眼瞅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时,你们的爹却走了。妈后来被李猛骗了,成这样了,可能真是妈妈的命不好……不管怎么样,往后你妈再被他打,你们不要想保护妈,因为你们不但保护不了妈,而且你们还白白受伤。记住了,往后妈被他打,你们只要躲到屋外去,不要看也不要听,当什么事也没有就行。”
“妈,那告诉奶奶?告诉邻居?”大女儿问。
“不要告诉,都不要告诉,告诉你们的奶奶有什么用?告诉邻居有什么用?哪一次不是来劝的人越多,妈不是被打得越凶?你们好好读书,将来才可能不会受妈的苦,将来才可能保护好妈……”当妈的交待。
李猛眼见桌上的下酒菜越来越少,便时常去亲朋好友家赖饭吃的。他多是在开饭时去,人家出于礼貌说声“一起吃”,他便乐得一屁股坐下了。有时候人家不乐意了,他便说“哇,这么多菜,有鱼有肉的,正好我带酒呢,真有口福啊!”他边说边从口袋掏出瓶二锅头来,大咧咧地坐下来吃了。
有一天中午,他去村头的一个远房亲戚家,由于白吃多次,那家的念小学四年级的儿子由于听妈念叨过多次,此次便翻着白眼,学妈的话说:“我看你叫李猛,真的叫对了。”
李猛乐了,讲:“这话我爱听,夸我是猛张飞吗?”
“想得挺美的,你还猛张飞!我看你姓李,叫猛吃白食才对!”
李猛一听,大怒,上去就给孩子一大嘴巴子,讲:“小屁孩,谁教你这么说的?我啥时候吃白食了?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
他骂完,竟跑到厨房将那大菜刀拎出来,满嘴酒气,讲:“没教养的东西,信不信我斫了你?!”
孩子吓傻了。
孩子的父母也愣住了,想这家伙喝了酒,真可能什么事都干出来。
孩子的妈忙说:“猛哥,瞧你说的,你咋能跟孩子一般见识呢?这孩子胡言乱语的,也怪我平时太宠他了,呆会儿我收拾他。”
孩子的爹接下去说:“猛子,别跟孩子计较,我叫他给你赔礼,行不?”
李猛呷了口酒,怒气未消地说:“赔礼?行,跪下来跟我说声对不对。”
孩子的爹说:“儿子,快给你叔说声对不起。”
孩子真的怕了,跪下来说声“对不起”了。
“好,也不全怪你,桌上只有素的没有荤的,家里那么多鸡,你爹妈也不整一只给你,桌上光这两碗青菜,这怎么吃呀?”李猛说完,转头对孩子的爹说:“兄弟,你说是不是这理,是不是该杀只鸡?”
当爹的看媳妇,为难了。
恰好家里唯一的大公鸡进来了,足有四五斤,威风凛凛的。
“啊,这只大公鸡挺好,喂了些年头了吧?就是它了,宰了够美味的。”
“不行,家里就这只大公鸡呢!”女人不干了,讲:“它要给母鸡们配种,我还要养小鸡呢。”
“那这么说鸡蛋总有吧?鸡蛋煎两个,行不?”李猛咧嘴笑了。
“去吧,去煎几个鸡蛋。”男主人说了。
女主人去煎了三个鸡蛋,全成了李猛的下酒菜。
没过几天,李猛夜里打完牌,输了钱,经过这人家时,忽见那只大公鸡在自家门口的一棵小树下打盹,张望了一下,在旁边捡了个破编织袋,往它头上一罩,罩住了,然后他一溜小跑回家。
他将李颖喊起来,说买了只大公鸡,现在杀了吃。
李颖不敢多问。
第二天,鸡的女主人在村里问,李颖说了。
李猛却死活不认帐,讲杀的是自己家公鸡。事后,他又将李颖一顿胖揍的。
自那以后,李猛隔三差五往家里带鸡,然后叫李颖杀了煮来吃,还对她说:“你要承认也行,你自个儿去赔!”
李颖没有办法,总是向亲人借钱来私下“买”了,解决了。村里人看在李颖的份上,也就没有声张,怕她受家暴的。
预产期越来越近了,李颖这天下午腹痛难忍,她感觉要生了,便给丈夫电话。
李猛正在小店打牌呢,不耐烦地说:“多大事?早着呢。”说完就挂掉了。
怎么办?
婆婆外出干活了,也不知是上山还是下地,李颖让两个女儿分头去找,半天没人回来。
怎么办呀?
李颖真有点慌了。
还能找谁呢?送医院去分娩是大事,家里有婆婆还有男人,街坊邻居想帮忙也心存顾虑呀,何况男人是蛮横不讲理的李猛!
怎么办?
肚子越来越痛,她在床上呻吟了。
手机微信响了,孙国良发的:“妹子,现在怎么样了?”
李颖没力气打字,忍着痛,冒着冷汗,语音说:“哥,我一个人在家,感觉孩子要生了,怎么办呀?”
“知道了,我一两个小时到你家,你别忙啊。”孙国良讲。
一个小时后,孙国良开车来了,车上还有他家附近私人诊所请的一个小护士。
孙国良和小护士将李颖扶到车上后,径直开往市立医院去了。
李颖走时,对邻居说了的。
走后半小时,两个女儿先后回来了,她俩找不到奶奶的。
又过了两个小时,当奶奶的回家了,天快黑了。
很快,李猛吹着欢快的囗哨回家了,口袋里各装一瓶小瓶的二锅头,手里拎一袋花生什么,他今天赢了三四百,很开心。
他想老婆应该将饭做好了,他吃饱喝足后若是能再将她敲打敲打,这日子就更幸福更称心如意了。
他回到家,一掀锅盖,没煮菜,便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臭婆娘!死哪去了?!”
他娘在屋外正和邻居聊,问孙国良的长相什么,听他屋内发火,担心他摔碗什么,便回了。
“猛子,别嚷了,她上医院了。”当娘的讲。
“上医院?怎么不跟我说?上哪家医院?”
“邻居讲那男人说是市立医院的。”
“男人?什么男人?”李猛立即警惕起来。
“不知道,听说那男人不高,秃顶,五十来岁样子。”
“哦!”李猛脑海里现出孙国良的身影,他那“肌肉爆棚”使他发怵的。他沉吟了一下,讲:“你给她打电话,看她在哪里!”
李颖的手机响了,却是她落在家里的床上了。
李猛查了下她的手机,见到“妹子”一语,恨得牙痒痒,骂说:“这对狗男女,铁定有事,看我不扒了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