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波折让两人都失了眠,而装睡便是盖住这种涌动的情愫最好的方式。
在这方面池憬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她能想象到的就是林知一那张俏首峨眉,让她一时心跳加速了一下,按书上的解释属于正常现象,人对美的事物都会产生一种短暂的情愫。
林知一演过妲己,若是抛开那直言直语的傻呼劲儿,观众对她的印象也会一直停在那个时候,而这样的行走在人间的尤物,是个人都会心动一瞬。
一早,村里听说来了大明星考古教授都围在了村长家门口,在林知一洗漱的功夫池憬已经换好了衣服等她。
摄像机从二人起床后便一直跟着,当然拍摄间,方达海会尽量少说话,跟在身后便是。
晨曦破晓,一碗清粥是继昨夜后的第一份惊喜,空气的纯净能洗涤身心。萦绕在空气中的尘埃散着金色的光芒。
林知一扎了马尾画了简单的妆,她走在池憬身后跟着出了门,白日并没有让她对整个村庄有焕然一新的期待感。
反而是道路崎岖不平,农作物稀疏单调,一路能见村民带着斗笠在路过,或是抱着孩子的妇人站在土坡上张望摄像组。
听村长说这里很久没有下过雨,一口井供着全村已经快见底。
导演组将采访地点定在这儿是个不错的选择,节目播出也能引起社会的关注。
并不华丽的新衣成了村里的焦点,家中有年轻人在外务工的,房屋翻修过,不过也只是盖了新瓦,铺了门前石。
多数都是土墙富有年代感,褪色成白的对联还粘连在木门前,一串红辣椒算是很好的装饰。
最前面是小段,路过坡坎,他一步跨上去后转身去拉池憬,池憬穿的登山鞋很好走,“没事,我自己能上去。”
小段往前移动,这样的山路不是第一次走,她稳稳地爬上后转头去看林知一,“能上来吗?”
“可能需要你拉我一下。”林知一递过去手,却被池憬隔着衣服抓住了小臂,她爬上土坡后看了一眼池憬,而池憬转过身时,霎那间的侧脸和高中时期的模样有些重合。
林知一大概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池憬这么多年,学识和温柔并肩而行的时候,无意的暖心之举更是加分项。
爬上土坡后,林知一累的喘着大气。身后的摄像师已经分不清左肩的厚茧是为了生活,还是为了理想。
而池憬像是习惯了,她望着前面的屋子,土墙黑瓦门口的柱头上拴着大黄狗,听到动静便朝着几人狂叫。
池憬下意识地往林知一身侧站了一下,林知一也知她怕狗,于是挪了一下步子挡住她。
村长先一步入了屋子。
老村长摘了头上的帽子,笑咧咧地喊道:“大柱哥,北海来的教授做采访勒,上电视的。”他的嗓门很大,还未进门的几人听的很清楚。
这户老人姓丁,儿子在外打工出了意外,后来儿媳走了,留下两个还在念小学的孩子在家。
院中是凹凸不平的泥地,脏衣堆在背篓里,林知一只在年代剧里见过这场景。四四方方的泛着陈旧感的农具,老人正坐在阴凉处身着蓝布旧衣缝补着一双布鞋。
老村长在剧组来前已经打过了招呼,老人站起身将东西放到一边,笑脸相迎,面对摄像头的时候有些局促不安。
蜡黄的面颊布满细纹,许是年龄的推移漆黑的眸子已然不复存在,剩下灰蓝的瞳孔怔怔地张望着她们。
“欢迎欢迎。”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来掩饰自己的局促,方达海带着笑意亲切地握手。
老村长端出几个凳子,摄像头架好以后,林知一朝着屋内看了一眼,没有电视且昏暗的屋子内堆了杂物。活在聚光灯下的林知一心里生出难受。
池憬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小段,以老人家的木大门为背景,林知一坐到了池憬的旁边,小段不入镜,只负责做记录。
摄像师打好了手势,没有前台词,前面都是池憬开头,林知一像一个听故事的小孩双手撑着下巴。
第一个地方历史的问题,关于对遗址或是祖辈流传下来的故事,老人仰天沉默良久啧了一声,“能记得就是盗墓贼的事儿,那时我还小,听家里老人说在这一带有不少古墓,往前走有不少胡人,胡人有钱,死了就葬在这一块儿,小时候不少盗墓的往这儿钻。”
在这一地带的大墓除了公主墓,剩下的都是西凉贵族,不过千百年来被风沙掩盖,别的墓穴也难以勘测到。
听老人这么说,池憬留了个心,这一块应该还有空墓,小段记载下来了老人所说的东西。
林知一温和地问:“爷爷,您是否知道一些关于西凉公主的故事。”她眼底带笑。
“西凉古国,那是小时候大人讲来唬小孩的故事,据说是,以前西凉国王老来得了七公主,祭祀说这公主是天神投胎,于是西凉国的皇帝就凡事顺着她,还定了最好的亲事给她,其他几个孩子就不高兴了,祭祀也没说错,成人后七公主聪明过人,凡事都要争个第一,但她有一点不足,她视力不好,在射箭上不行。”老人说到这儿喝了一口水。
老村长也在一旁听着,笑着搭了一句话,“这故事在村里都是家喻户晓。她做惯了第一名,在皇帝举办的比赛上不敢输了,于是就问祭祀要来了毒药喝下装病,结果这一喝,落了个终生不孕,一个女人生不了孩子,在当时可是不得了。”
林知一听的认真,这故事的确是用来哄小孩的,小时候她奶奶也会给她讲一些这样的故事,这个故事能流传,所反映的,无非就是教育孩子,不要试图什么都争第一。认识不足,做出努力,逃避会得不偿失。
剩下的问了一些当地习俗,不过这些习俗都是和新京镇的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分别。
简单的问话没有耽误多少时间,林知一接过小段手里的本子放到了自己包里,不用猜也知道池憬回去了以后要整理。
而刻意挑选的几个村民,讲的都是差不多的故事,这几户人挨的都不远,往回走的路程仍旧会经过刚来的那家。
村长安排了中午在一户家中吃饭,简单的烧了几个菜,唯一的肉便是烧了一锅鸡,方达海临走时放了红包藏在苞米袋里。
林知一的鞋子全是灰尘脏的不成样子,她追上池憬问:“你们以前做采访在哪儿吃饭?”
池憬说:“以前都是比较近的农户,回基地吃,你还习惯吗?”
“我还好。”
林知一瞬间看懂了,这次方达海还想借着小山村的幌子来网上为纪录片做一波宣传,不过这样倒也是对小山村有好处。
说着路过刚刚那户大爷院门口,两个小孩提着布袋回来,胸前的衣裳脏的不成样子,眼神透着纯稚如清泉。
小孩躲闪了一下,林知一想起方达海在路上说的这家人的情况,林知一不敢多看,她们胆子小到不敢被人多注视。
不过那遮不住手腕的旧衣,一双破凉鞋被她留意到记在了心里。
回到村长家的时候天刚黑,池憬忙着整理今天的记录,林知一从听到这里缺水严重后,想冲澡的想法也没了。
她拿着手机四处找信号,路过正屋门前的时候,方达海和村长还坐在一起聊天,方达海瞥见她的身影叫住了她,“一一,看你转了几圈了,你在做什么?”
林知一举着手机,看着屏幕上发不出去的感叹号说:“我在找信号,这消息怎么发不出去。”她说着使劲戳了一下屏幕。
村长翘着二郎腿,笑说:“要往高处走,后面山坡有信号,我儿子回来都是到那儿打电话,你明天可以去。”
“谢谢村长。”林知一甜甜一笑然后跑进屋里,池憬刚关电脑,正在收桌子。
林知一凑到池憬旁边,“可以借我一下台灯吗?”
“你拿,不过快没电了。”
在得到允许后,林知一拿着台灯出了门,池憬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林知一已经闪没影了,报纸糊的窗挡住了外面的一切。
池憬没有多想去,换了衣裳洗漱,她刚出门,在正屋门口歇凉的方达海和老村长也准备散了。
老村长看到池憬,笑着道:“池教授,这里信号不好,你要打电话也是一样的,白天到后山去打。”
池憬应声,微笑礼貌道谢,当她进厨房洗漱完了以后回到房间还不见人回来,厨房大门拐了弯往后便是茅厕的位置。林知一没回来池憬也不能锁门,她等了好一阵,出门之际。
小段正好从后面过来,“早点休息,教授。”
池憬看了一下他过来的方向,问:“看到林知一了吗?”
“没啊,怎么了?”小段也往后看了一下。
“没事。”
池憬转身回了屋子继续等她。
穿着拖鞋爬土坡并不合适,林知一走的很小心,当她终于见到手机有了信号,满意一笑拨通了杨言的电话。连打了几个电话,林知一才拨通。电话刚接通,杨言那头在应酬,还能听见吵闹声。
听到这声音林知一更觉得耳边的虫鸣悦耳,杨言道:“喂,一一,在谈事儿,长话短说。”
“杨姐,我现在在柳柏村,我想让你帮我联系一下,给这边学校捐款。”
“现在捐款可黑了,你往年捐的那些,实际到人手上都没多少了,不如我帮你安排一下捐物资到当地小学什么的。”杨言说话的语速很快。
“我明天有时间的话,到这边小学看一下,回去了。”林知一说着那头忽然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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