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话就是成都局势目前的写照,李庆安想利用荣王李琬和李亨不可调和的矛盾,使南唐陷于两王争位的内战,为此他不惜给杨国忠施加压力,命杨国忠劝说李琬动兵变,逼迫李隆基让位。
但事态的展并没有按照李庆安所安排的轨迹行走,李庆安能谋事,但他却谋不了人心,在最后一刻,李琬并没有采用李庆安的所安排的策略,他没有动兵变,而是企图用宫内毒杀的办法送李隆基归西,李琬低估了人心的险恶,他没有想到一百万贯的珠宝黄金最后却给自己带了灭顶之灾。
三更时分,以政变起家的李隆基率先动手,他密令高仙芝收拢军权,镇压李琬和杨国忠的yin谋叛乱,高仙芝立刻命令心腹大将席元庆率军一万控制了成都,荣王府和杨国忠府被团团包围,杨国忠和李琬皆被抓获,五更时分,李隆基下达了满门抄斩的旨意。
李琬满门八十九人被杀,杨家满门一百五十四人被杀,杨国忠跟随了李隆基近十五年,最后却被李隆基亲自下令处斩,杨国忠的妻子裴柔和留在成都的两个儿子皆被砍头,不仅是杨国忠的妻女,凡杨家的在职官员皆有共同谋逆的嫌疑,包括杨铁、杨锄、杨昭、杨晴等三十几名叔伯兄弟以及侄儿在内皆一并被斩,曾经风光一时的杨家,最终没有逃脱悲惨的下场。
三天后,李亨率八万大军抵达了成都,李隆基正式册封李亨为东宫太子,世事就是这么滑稽,刚刚在长安登基不到半年的李亨又摇身一晃,变成了南唐东宫太子,令世人为之侧目。
成都生变故的消息,在两天后以飞鸽传信的方式传到了长安这个消息令长安哗然,无数人都感到了困uo和不解,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李隆基会立一个失德之人为储。
但长安朝廷对此事却相当低调没有多少人去关心它,此时,长安满朝武的心都放在了长安新朝的建立。
由李庆安推荐,三百四十名五品以上职事官投票表决,正式推举裴曼、张筠、崔涣、韦滔、张镝、卢奂、王缙等七人为书门下平章事组成新一任政事堂。
随即政事堂宣布废除伪帝李亨所下一切旨意,重尊敬宗皇后沈氏为太后,在政事堂和沈太后的一致提议下百官拥立了年仅两岁的李豫唯一骨肉,隋王李迅为新帝,改年号为庆平,今年便为庆平元年。
由于再没有了李亨那样的监国,政事堂也就成了北唐最高的权力机构北唐所有的军国要务皆由政事娶七相共决,而太后沈氏下旨加封李庆安为太师,天策上将军,天下兵马大元帅,并将渭南县的万顷皇庄赏赐给了李庆安。
大明宫麟德殿内,沈太后亲自接见了前来拜谢册封的李庆安,此时沈珍珠的心十分难过就是在去年此地,她同样也接见了李庆安,并亲口尊他为尚父,然而尚父也没有能保住她的儿子,她的儿子被祖父用最卑鄙的手段毒死了。
沈珍珠并不怪罪李庆安,她知道李庆安若在长安李亨是绝不敢下手,他就是利用李庆安在西域与吐蕃作战期间下了手,沈珍珠只恨自己,她如果能再细心一点,不要离开儿子身边她就一定会阻止儿子喝下那碗断肠的mi糖水。
亲人已经死去了,悔恨也没有用,沈珍珠只希望有一天能亲手杀死那个害了自己丈夫和儿子的恶魔这成了她活在世间唯一的信念。
沈珍珠坐在内殿上怔怔地想着心事,这时门口一名si卫高声道“天策上将军觐见太后娘娘!”
一连喊了两声,沈珍珠都没有反应,她依然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之,这时,她的心腹si女见娘娘失神,便轻轻地碰了她一下,“娘娘!”
沈珍珠一下子回过神来,问道:“李大将军到了吗?”
“已经到了很久,在外面等候呢!”
“啊!召他觐见。”
“娘娘有旨,召天策上将军进殿!”
两名宫女迅拉过了一道纱帘,将沈珍珠隔开了,片刻,李庆安快步走进了内殿,他一眼便看见了端坐在纱帘后的沈珍珠,他心微微一叹,这个可怜的女人,眼睁睁看着丈夫和儿子两任皇帝先后惨死,不知她内心会是如何悲痛。
李庆安上前两步,单膝跪下道:“臣,安西节度使李庆安参见太后,祝太后千岁千千岁!”
“赵王殿下不必多礼了,请起吧!”
“谢太后!”
李庆安站起身,躬身又道:“臣进宫特来拜谢太后的封赐!”
沈珍珠微微一笑道:“以殿下对大唐社稷的功劳,无论怎样的封赏都不为过,其实哀家的意思是希望殿下能成为监国,但又不敢轻易提出,便想先征求殿下的意思。”
“多谢娘娘美意,政事堂也有此意,但都被微臣拒绝了,微臣还要集精力统一大唐,无暇过问具体政务,所以臣还是不担任职为好。”
“既然如此,那哀家就不勉强你了,不过哀家希望你能接受那片皇庄的封赐,否则,哀家心不安。”
说得皇庄,这也是李庆安进宫的主要目的,他就是要来辞去那片万顷皇庄的封赐,他身施一礼道:“娘娘,那片皇庄臣不能接受!”
“为何?难道哀家没有权力封赐你吗?”
“非也!”
李庆安摇摇头道:“娘娘的美意臣感ji不尽,但政事堂已经做出决定,要继承敬宗皇帝未完之事业,将尚未分配完的土地全部分给关黎民,让耕者有其田,彻底缓和土地兼并的危局,这一万顷皇庄当初敬宗皇帝已经草拟了分田方案,但被李亨强行收回,所以如果娘娘把这片皇庄给了臣,而臣又接受了这将会使敬宗皇帝九泉下难以瞑目。”
沈珍珠默然,半晌她才叹了口气道:“哀家无知,多谢殿下深明大义,这件事哀家听殿下的安排。”
李庆安听她对自己左一声殿下右一声殿下,心着实有些不自在,便笑道:“在娘娘面前,臣安敢称殿下,娘娘不妨称呼臣武职。”
沈珍珠笑了,便点点头道:“哀家恭敬不如从命,也称你为大将军吧!”
“多谢娘娘体谅微臣若没有其他事,微臣便告退了。”
沈珍珠却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道:“哀家有此话想给大将军si下说说,不知可不可以。”
李庆安点了点头这时,几名宫si女上前将内殿的大门关上了,殿内顿时一片昏暗,沈珍珠又对几名si女道:“你们也退下。”
几名si女退了下去,内殿里只有李庆安和沈珍珠两人,这让李庆安感觉气氛有些压抑,他若有所感不由抬头望去,只见沈珍珠徐徐拉开了那层薄薄的纱帘,他现在可以清晰地看见沈珍珠的脸,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庞,一今年轻而憔悴的少fu,她才二十七八岁便成了太后,往后的漫长岁月真不知她该怎么办?
“大将军,哀家也知道和你闭门si谈会影响你的名声,哀家先向你道歉了。
“臣不在意!”
沈珍珠轻轻叹了口气,又道:“我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对这个人世我已没有任何留恋了,本来我想出家为尼但你夫人明月劝我,大仇未抱你怎么能退出红尘,我想也对,若不能亲眼看见仇人被手刃,我的心就离不开尘世,这次我之所以答应再为太后,我是为了报答你而做准备。”
李庆安刚要说话,沈珍珠又摆摆手拦住了他,“你不要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李庆安,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太后,微臣不太明白。”
“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傻,你立才两岁迅儿为帝,你以为我不明白你的心思吗?当初先帝就告诉过我你很有野心,所以我才让适儿拜你为尚父,既是求你保护,也是希望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虽然适儿最后还是惨死,但我并不恨你,我知道你不在长安,远在吐火罗,我原以为你回来后便会登基,却没想到你竟然立讯儿为帝,李庆安,你让我看不透啊!”
李庆安脸sè1u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道:“那我想问娘娘一句,先帝有没有说,谁可以相信?”
“先帝让我不要相信你,而去相信郭子仪,可是这一次,郭子仪却令我失望透顶,他太油滑了,根本就不敢得罪李亨,或者说是不敢得罪你,我很清楚,依你的身份和实力,灭掉李亨绰绰有余,所以李庆安,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交易?”
李庆安瞥了她一眼,他不明白她还有什么责本和自己做交易,除非她的身体,这时,李庆安隐隐感觉到沈珍珠让自己和她独处暗室,并不是说几句si话那样简单,如果是那样,她的心腹si女没必要离开,也没有必要拉开纱帘,李庆安感觉她似乎是在刻意制造一种youuo自己的气氛“太后想用什么和我做交易?”李庆安的声音也略略显得有些紧张。
沈珍珠脸微微一红,她不敢抬头看李庆安的眼睛,低声道:“我只有两样东西可以和你做交换,一个是我的太后身份,另一个我不说你也明白,但我希望你能接受前者。”
李庆安笑了,道:“你的太后身份怎么和我做交易?”
沈珍珠慢慢抬起头,一双秀丽的美眸凝视着李庆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若能答应我的要求,只要你提出要求,我随意可以下旨让迅儿退位,由我来出面,向天下人宣布你可合法即位。”
李庆安也凝视着沈珍珠的双目,半响,他才缓缓道:“太后的要求是想让我把李亨交给你,对吧!”
“是!这世间只有你才能办到,我要亲手在先帝和我儿的灵肃杀了他。”
李庆安沉默了片刻,他叹了口气道:“太后,我可以承诺你杀了他,可是要把他交给你,你知道这很难。”
“我也知道这很难,所以我才和你做交易。”
说到这,沈珍珠轻轻咬了一下,低声对李庆安道:“李庆安,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应允。”
李亨的南逃,引了他的心腹大臣们一片逃亡潮,当李庆安率军进城后,长安的混乱局面便渐渐地平息下来,此时,长安城已经完全被千牛卫控制,李庆安通过政事堂,任命苏震为京兆尹,同时任命了新的万年县和长安县县令,他又命千牛卫放权,把属于县衙的日常事务还给了长安县和万年县,千牛卫把精力转到了维护各坊的安全秩序上,而那些邻里纠纷、作jian犯科的日常琐事,就交由县衙去处理。
李庆安从大明宫出来,天sè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他闭着眼靠在软垫上,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晃动,他脑海里怎么也抹不去沈珍珠那哀怨秀丽的脸庞,他不由想起历史上的沈珍珠,在安史之乱爆后,安禄山的军队攻陷了长安,沈珍珠来不及逃走,被叛军抓住,掳到了洛阳安禄山的皇宫里,她所受到的侮辱和欺凌可想而知,这个可怜的女人最后下落不明,成为了历史上的不解之谜。
其实以李庆安对李豫的了解,沈珍珠最后只可能有两个结局,一是出家为尼,遁入空门,其次便是被李豫派人杀了。
历史已经在他这里转了弯,沈珍珠不会再遭到安禄山军队的欺凌,但是她却遭到了另一种人生不幸,这让李庆安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怜惜之心。
马车走得很慢,李庆安的思路从沈珍珠身上又转移到了眼前的局势,目前李隆基控制着整个长江以南的广大国土,荆襄的李瑁和江淮的李磷都手握十万以上的重军,加上李亨的关军,哥舒翰的两湖军和高仙芝的剑南军,以及岭南的三万军,李隆基可以调动的军队足有五十万之众,而自己安西军虽然犀利,但不可能放弃安西撤回原,他的大部分军队还得留在安西。
加上河东太原以北的三万军和潼关的四万军,他手上最多只有二十万军队,而他要面对的不仅是李隆基的五十万大军,还有郭子仪的十万非敌非友军,还有即将造反的安禄山的三十万范阳大军,还有河南和河东没有得来及被李亨带走的十万关军。
可以说他四面环敌,形势十分严峻,但形势再严峻,他也不能不动,那么他的第一步,该从哪里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