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关隘颇多,三山关在五关以东,拱卫朝歌,地势险要,若非帝王心腹,难以委任。
邓九公武艺高强,累世勋贵,在军中威望极高,自是守关的上佳人选。
总兵府后院,演武场上。
女童生的粉雕玉琢,扎了两个丸子发髻,攥尺余木剑,气势汹汹,脚步腾挪,挥剑斩下。
咔嚓。
其在身前,有个高壮几分的男童攥铁锏格挡,掌中兵刃分成两截,断面光滑如镜。
“大兄,吾剑术可有长进?”
女童明眸转动,挽了个剑花,语气戏谑。
“这把木剑是仙人赐下的宝物,你得其认主,寻常兵刃怎能抵挡?”
邓九公立在檐下,闻言哑然失笑。
这院中的男童女童,正是其子邓秀、其女邓婵玉。
邓九公年逾五旬,老来得女,自然宠爱倍加。
本来顾忌女儿年岁浅,根骨稚嫩,谁知邓婵玉显露诸多神异之处,体魄坚韧、气力也大,已然能够练武了。
这般,邓九公索性连儿带女一并传下武道炼气之法。
邓婵玉先天根性奇佳,金枝玉叶,乃是一等一的仙道胚子,轻易炼出武道真气。
此女肖父,喜好武事,性情极烈,常常与年长两岁的兄长切磋武艺。
若是从前,邓秀尚能稳压一头。
今日邓婵玉炼武道真气,水到渠成,炼化神石气机,成就先天土行道体,木剑认主。
此剑乃是太岁削古松枝丫,施展火法,敛藏土行道韵,炼一日方成,其中玄妙颇多。
这般,攻守易形,胜负颠倒。
“吾妹福缘深厚,能得仙人垂青,未来造化匪浅……”
邓秀望着铁锏断面,神色惊异。
“父亲,仙人长什么模样,在何处修行,孩儿得了宝剑,未来定要回报!”
邓婵玉攥着木剑,爱不释手。
其话音未落,忽见天边划过一道金光。
“紫阳洞内修道德,太白山中炼元神。
三山五岳任遨游,长生久视等闲论。
大千世界乱红尘,兀自求个逍遥身。”
杨任身穿白底金纹扫霞仙衣,攥着一把拂尘,背负长剑,大袖飘摇,凌虚缓步,诚有一番仙风道骨。
邓婵玉仰起头来,望着那神仙风度,目不转睛,心驰神往。
“贫道太白山炼气士杨任,今日邓婵玉得了木剑、结了道缘,合该入吾门下……”
杨任言罢,一步迈出,须臾千丈。
邓九公闻言,神色微变。
自从十六年前仙人齐入红尘后,世间神异事迹诸多,已是不足为奇。
何况,三年前,邓婵玉降生,太岁便来过总兵府,本来不该惊诧。
奈何,彼时太岁并未报上名号。
“老夫镇守三山关多年,虽未久居朝歌,亦曾闻昔年司天监监正之名……”
邓九公攥起一口长刀,神色警惕。
“总兵莫要冲动,贫道是方外之人,奉圣人钧旨入朝歌做官。
本来兢兢业业,未有僭越之举,奈何妖孽祸乱宫闱,欲图构陷。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终于遭了帝王猜忌,故而离群索居,归隐山野。
令女根性奇佳,实与吾阐教玉虚法脉有缘,若入吾门下,定能成就仙身。”
杨任轻挥拂尘,稽首言道。
邓九公闻言,神色变幻一阵,无奈叹息。
“唉,罢了,你是仙神,吾是凡俗,真似蚍蜉撼树,老夫便不行那自取其辱之事了!”
邓九公说完,放下长刀,望着女儿,杀气渐消。
“总兵放心,令女年岁尚浅,贫道先传其道法,让她在世俗修行,若遇灾劫,吾来消解。”
杨任神情诚挚,语气温和。
“你便是传吾木剑的仙人吗?”
邓婵玉攥着剑柄,有些惊疑地走近。
杨任低下头来,轻轻抖袖。
嗖。
邓婵玉掌中木剑忽而化作流光遁去,忽长忽短,吞吐剑芒,去往天幕,须臾即返。
“这般剑术,实在稀奇……”
邓秀失神呢喃,神色羡艳。
“老师在上,受婵玉一拜!”
邓婵玉见状,当即叩拜在地。
“尔父闻吾名姓,如临大敌,你怎轻易就起了拜师之心?”
杨任摊开掌心,木剑归来,化作三寸长短,宛如褐色长针。
“老师神通广大,若是生起气来,吾父生死难料……何况,素闻帝王宠幸妖妃,若是遭受迫害而走,实是无可厚非。”
邓婵玉抬起头来,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坚毅之色。
“你既拜了,吾也受了,此后便是玉虚门下。”
杨任言罢,从袖中取出个葫芦。
“这是尔师祖炼制的紫阳灵丹,服食一粒,须臾筑成道基。”
邓婵玉接过葫芦,叩首称谢。
“此乃玉虚正法,唯有嫡传门人方能习练,尔根性深厚,大道高远,若好生修行,定有上乘功果。”
杨任轻轻点出一指,流光遁出,化作金色文字,钻入女童眉心泥丸宫。
邓婵玉闭目凝神,半晌才睁开眼眸。
“多谢老师赐法。”
邓婵玉说完,再度叩首。
“这般,你已叩首三次,正式入太白门墙,为师便赐你一件护身法宝。”
杨任心念一动,祭起一口仙剑。
此剑长约三尺,通体莹润,流光溢彩。
“你是先天土行道体,这口宝剑乃玉石炼就,正好契合。”
邓婵玉恭恭敬敬接了仙剑。
邓九公见状,神色复杂,喜忧参半。
“老师,此石与我一同降生,多有玄妙,不知怎的,缩小了些许,吾猜其中定有玄妙,奈何难窥根本。”
邓婵玉思忖片刻,摊开掌心,其上凭空多出一枚五色神石。
此石较问世时小了一圈,大抵是在不知不觉间被那女童纳了道韵。
杨任祭起神目,赤芒流溢,观摩其道体境况,果然见脾脏神光敛藏,土行圆满。
“贫道也不瞒你,吾需炼一桩道术,正缺三成土行真性,尔神石土行充沛,故而才赐下木剑,成就道缘。”
杨任沉吟片刻,实言相告。
“老师收我为徒,赐下正法,已是天大福缘,此石在徒儿手上蒙尘,自该献上。”
邓婵玉言罢,鼓着腮帮子,显然有些不舍。
“这却不必,五色石神异,吾取一缕道韵便足够了,此后再传你炼宝之法,尔日夜祭炼,定能成就本命法宝。”
杨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