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红砂阵,本就是十阵中最凶恶的一阵,煞气、业力滔天。
如今九阵皆破,其阵主都丧了性命,身死道消,元神泯灭,却有真灵存世,阴气萦绕。
故而,唯余红砂阵,看似形单影只,实则寄托了十天君大道根本。
莫说玄门金仙,大罗神仙也要暂避锋芒。
商灭周兴,乃是天数。
帝辛殷受神人共弃,武王姬发顺天应命。
这般一进一退,一盛一衰,其间人道气运变动,难以估量。
天下气运一分为二,殷受姬发分占七三。
如此洪福之人,自然能抵消那红砂阵煞气。
大阵开启,神异颇多。
姬发瞧见那黑风飕飕、阴云惨惨,空中红砂飞舞,难免心生畏惧。
“天子莫忧,贫道尚在。”
陆压道人走在前面,衣袖飘摇,语气淡然。
“你有甚么本事,能护那肉眼凡胎之人?”
张绍面似冻绿,发像朱砂,仗剑披发,立在八卦台上,抓起一把红砂撒下。
嗖。
这座恶阵,合天地人三才,中分三气,内藏红砂三斗,看似沙粒,实似利刃。
何况,当日十天君与余元、吕岳、罗宣共演阵势,生出许多变化。
这一把红砂散开,化作砂雨,遮天蔽日,覆压而来。
其中三才之气绽开,消人道体,蚀人元神,天雷轰顶,真火袭足,寒冰生出,旋成锋刃,罡风飕飕,金光阵阵,黑水红水,黑砂红砂,煞气化血,瘟疫消神,好生凶恶!
如此阵仗,饶是历经劫难的陆压也蹙起了眉头,匆忙施展神通,化作虹光。
此间手段,甚么天雷真火,稀松平常,黑水红砂易被火焚,唯独那金光、罡风,纵然施展火行法身也无法避免。
姬发:?
轰。
天雷绽开,真火肆虐,寒冰罡风席卷,金光煞气覆压,瘟疫病气,黑红砂水,齐齐催发。
“老师救我!”
姬发瞪大眼眸,身形踉跄,匆忙躲避。
奈何,矮瘦赤袍道人自顾不暇,已然逃出生天,诸多凶煞手段迅疾,须臾降下。
姬发一着不慎,跌坐在地,其下真火窜起,笼罩周身。
“啊~~”
姬发大惊失色,痛呼一声。
“咦?”
姬发摸了摸身子,未受创伤。
嗡。
其王服之内,心门之上,符印大放光华,金光化轮,道韵成莲。
这般,任凭凶煞手段肆虐,未能伤及毫毛。
“真是无上妙术,仙家神通……”
姬发惊异之余,大为赞叹,伸手掀开衣襟,摩挲那似隐似现的奇妙符纹。
如此,自然对玉虚道统愈发敬畏。
“吾道尔凡俗之身,怎敢擅闯大阵,原来是有神符护身……”
张绍见状,眼眸微凝,抓了把红砂,继续撒下。
轰。
诸多凶煞,纷至沓来。
姬发见状,神色惊异,缩了缩脑袋。
嗡。
其脑后金轮,身下莲台光华璀璨,抵住煞气病气。
“本王观尔道术,实在稀松,玉虚法门,方是正宗!”
姬发知晓心门神符厉害,忽而变了脸色,大笑言道。
这却要惹恼了红砂阵主、张绍天君。
截教门人,素来对自家道统引以为傲,尤其是外门弟子,逢人便言碧游妙法神异。
故而,蔑视道人无妨,蔑视道统却是触碰了逆鳞。
张绍怒火冲天,须发尽张,竭力运转碧游妙法,采煞化煞,采阴炼阴。
这般行径,本来定会致使毒祸发作,好在学了瘟神的炼毒化瘟之术,生出深重病气,化作瀑布垂下。
“呵呵,旁门左道罢了!”
姬发坐在阵内,心神逐渐安定,倚仗神符,出言讥讽。
张绍闻言,怒气愈盛。
轰、轰、轰!
红砂是一把又一把的撒,凶煞是一轮又一轮的砸。
姬发脑后金轮光华璀璨,身下莲台道韵玄妙,依旧无有损伤。
奈何,虽是人主,终究凡夫俗子,未修成法眼,瞧不出符纹变化。
这道玉虚秘传神符,本是取阴阳道气,凭借人道气运加持,成就护身法门。
姬发王命在身,乃是天子人选,气运深厚,纵然耗费三年五载,亦剩下海量。
奈何,大阵之中,内外气机禁绝,若非阵主调动,其间道韵有限。
莫说红砂阵,十绝阵都无有以两仪做根本的。
如此触怒天君,不断祭凶煞摧残,大阵内阴阳道韵不断流逝,本来能维持百日,现在怕是三日都难。
起初,张绍顾着泄愤,未曾祭法眼观摩,撒了十把红砂,终于察觉端倪。
“呵呵,尔神符再玄妙,进入大阵,总归是那无根之萍,无根之水,难以长久……”
张绍说完,施展道术,拢回一把红砂,归入砂斗。
“贫道每隔百息施展一次,定能成功诛灭那西岐逆贼之主,好保殷商国祚!”
张绍眼眸微凝,冷笑连连。
……
嗖。
赤虹飞掠,迅疾非常。
“老师,如何了?”
姜子牙连忙上前,稽首问道。
陆压道人现出身形,愁眉不展,沉吟良久。
“莫非,武王已遭遇不测?!!”
姜子牙见状,大惊失色,身形踉跄,跌坐在地。
其根性低劣,纵然在昆仑山修行四十年,圣人亲授,依旧没攒就胸中五气。
虽然保存元阳了之身,可是修行进境依旧缓慢。
好在,朝歌司天监做官的经历,让其领略了人道气运的玄妙之处。
若要成就仙道,唯有依附武王,伐无道,诛殷商,成就大业,凭借从龙之功,积攒海量功德。
自然,西岐经营几世,民殷国富,根基稳固,纵然人主身死,亦有讨伐之力。
奈何,诸如姬发般天命在身、洪福齐天之君,实是千载难逢。
“莫慌,武王有神符护身,性命无虞……
贫道小觑了红砂阵,其中种种凶煞,威势滔天,难以抵挡。
若要破阵,尚需消磨阵中煞气,然后入阵。”
陆压道人眼眸微凝,轻声言道。
众仙闻言,神色各异。
燃灯道人坐在蒲团上,五指掐动,推算命理。
本来,十绝阵布下,定有应命之人祭阵,消弭煞气,轻易破之。
奈何,天机混沌,唯独损了惧留孙、普贤真人性命,坏了文殊广法天尊法身。
余下,未有甚么死伤。
“你那神符,按阴阳施展,若被禁绝气机,维持几许光阴?”
清虚道德真君蹙起眉头,悄然传音。
“本是百日……”
杨任祭起神目,赤色光华隐在眼底,瞧见阵内境况,哑然失笑。
众仙正思忖者,忽觉天上有遁光划过。
“诸位老师,贫道来也!”
玉虚门人,循声望去,却见那道人穿素袍,仗剑行来。
“贫道武夷山散人乔坤,知晓十绝阵布下,特来辅佐子牙破阵!”
乔坤攥着宝剑,肃然言道。
杨任见状,忆起昔年北海火中取粟,夺得先天寒竹之事,神色恍惚。
“如此甚好,武王在阵内抵御煞气,尔入阵去,定能建立奇功!”
燃灯道人见状,大喜过望,立刻画饼。
“真贤主也,吾去护持!”
乔坤说完,仗剑要走。
“莫急!”
杨任收敛心神,忽而出言。
“嗯?”
燃灯道人眯起眼睛,神色微妙。
其道友惧留孙身死,已然对太岁生出芥蒂,好不容易法现成道之宝,太岁施展神通夺去。
本来就看他很不顺眼了,偏偏屡屡跳出来坏事,让人愈发厌恶。
“怎么,你要代乔坤道友入阵?”
燃灯道人脸上堆笑,看似说笑着问道。
“正是。”
杨任说完,躬身施礼。
“你又要耍甚么花样?”
清虚道德真君心中忧虑,连忙传音。
“如今,截教布下十绝阵,阐教来破阵,总归是玄门内部争斗,怎能牵连外人?
这般,吾等颂念的黄庭经,岂不是成了摆设,哪还有甚么清静道德?”
杨任运转法力,传音应道。
为了炼返先天、集齐五行真性,太岁没少耗费心血、施展手段。
当年北海夺取先天寒竹,其实算不上光彩,无非是声东击西、借刀杀人。
幸好,乔坤没死,其间因果称不上深重。
今日重逢,代其入阵,保其性命,亦算是了却心念。
“你神通玄妙,法宝稀奇,亦熟悉那道护身神符,诚是破阵的极佳人选。”
燃灯道人说完,轻轻颔首。
“这座大阵非比寻常,极尽凶煞,若要破开,恐怕不易……
你将吾宝物拿去,尔成就先天躯壳,亦有吾之道术,无需祭炼,亦能施展。”
陆压道人见状,若有所思,悄然给太岁传音。
其话音未落,一点毫光悄然而至,钻入太岁袖中。
“如此,师侄要小心行事!”
姜子牙蹙起眉头,神色忧虑。
若非杨任去落魂阵夺回魂魄,姜丞相早已身死道消,自然心存感激。
“诸位师长放心,吾去去就回!”
杨任说完,施展神通,化作虹光,径直东去。
“这位道友行事,真是雷厉风行啊!”
乔坤见状,尴尬地笑道。
嗖。
太岁仙衣飘摇,身后长剑寒芒隐现。
“好妖道,莫伤武王!”
杨任须臾入阵,仗剑而行,气势汹汹。
“你个杀星孽障,总算是来了!”
张绍眼眸微凝,祭起砂斗,瞬间倾倒。
“呵呵,区区小术,能奈我何?”
杨任说着,顶上现出五色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