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是金仙修为不假,可并不以肉身坚韧见长。
其同门师兄——蓬莱岛一气仙余元,多年前便炼就金刚不坏之身。
闻仲重视修为境界,积攒道行,倒是也修炼了些道术,不过都是中正平和的路子。
故而,上古大妖九尾狐惑其心神,朱厌借机全力催发妖身,让他吃了大亏,脏腑震裂,胸中五气都有溃散之势。
好在,杨任、杨戬、哪吒三兄弟及时出手,拦下了巨猿的杀招,这才救了他一命。
否则,胸中五气彻底散去,即便侥幸不死,多年道行也要毁于一旦。
闻仲被送回大营,门人伺候他服下碧游秘传灵丹,在榻上休憩半晌,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元气。
本想待伤势再好转几分,彻底压制残存在脏腑中的妖气,而后再起来主持大局。
谁知,诸将在大帐中商讨拒敌之策,崇黑虎起了驱狼逐虎之心,居然要请金鳌岛十缺一天君至此。
闻仲想要快速平息战乱,可也不想生出更大的乱子。
这几位仙人,不守清规、不修道德,行事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截教四大亲传,已受其蛊惑,贸然入劫,让金灵圣母都起了争斗之心。
若请他们驾临人间,谁也说不清究竟是福是祸。
杨任更不希望十天君前来,在成就仙身、炼返先天之前,有姚宾做生死之交,已经足够了。
闻仲醒转之后,神智恢复,体内法力不再四处乱窜,逐渐有了章法。
杨任有神目在身,太师伤势变化,悉数暴露在其视线之下,自然瞒他不得。
此前,火焚千军、诛杀妖邪,大约转去了三成毒祸,若要安生修行,需得继续杀生。
故而,他当机立断,将烫手山芋交到闻仲手上,让其不得不醒来主事。
“咳咳…让老夫定夺?”
闻仲撑着病榻,坐起身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杨任抬起头来,神色腼腆。
“老师,您醒了…伤势好些了吗?”
余庆大喜过望,涕泗横流。
诸将面上也多了几分喜意,哪怕太师伤势尚未痊愈,总归有了主心骨,好过一盘散沙。
“昔年天数大变,降下毒祸,实为约束吾道门中人,好让阐截两教少些争端,修清静之心。
故而,圣人们命门下关闭洞府,静颂黄庭,距今无有多少年岁。
你那十位师长,本就毒祸深重,若贸然让其沾染是非,实在不妥。”
闻仲运转碧游正法,梳理经脉穴窍,神色红润了几分。
“可是,叛军旦夕南下,有那古怪风雪,吾等麾下皆是血肉之躯,怎能阻挡?”
崇黑虎双眉微蹙,语气有些急切。
这北伯候之位,他势在必得,若是十天君齐至,他便能在大乱时施展手段。
“呵呵,崇将军是北地人士,忧心故土,实为人之常情……可是,你先好好想想,这群妖孽出世不久,能有多少道行?
此番老夫受创,实是承受了二妖神通,若叛军真成了气候,怎还未攻来?”
闻仲征战多年,智虑周全,寥寥数语,已然道破了敌营虚实。
崇黑虎闻言,眼眸黯淡,默不作声。
“可是,若那风雪一直不消,吾等将士怎敢涉足北境?”
张桂芳神色平静,语气也无甚起伏。
“这有何难?咳咳…吾教之中,精通火法之仙数不胜数,只需请其中毒祸较浅者至此,以大法力消了风雪便是……
可惜参军尚未修成仙身,否则,凭借那把神扇,大抵便能破了那诡异手段。”
闻仲强撑病体下了床榻,缓缓起身。
“老师重伤未愈,还是莫要动作的好。”
吉立搀着闻仲,神色担忧。
“这场风雪狂暴恣意,来的古怪,不知太师欲请哪位上仙前来破局?”
杨任心思急转,当即发问。
“吾教外门,火龙岛炼气士罗宣,乃火法的行家里手,若能请他至此,定能解眼前困顿。”
闻仲言罢,眉心神目睁开,现出三尺白光,凝而不散。
其视线穿越营帐,落在雪原之上。
啊,罗宣?
杨任闻言,神色古井无波,可心里却微微一惊。
这位也是老熟人…昔年雪夜出朝歌,清虚道德真君带他返回山门,路遇接火天君刘环,以他为饵,钓鱼上钩,将其打杀。
杨任泥丸宫那口青蛇剑胎,其中的太阳精金、首阳山之铜、九天玄铁,皆是从刘环的那口飞烟剑得来。
这口仙家宝剑的真正主人,正是那火龙岛罗宣。
此仙可是金仙修为,火法格外精深,其毒祸又不似十天君那般深重,若真来了,反而更加棘手。
“启禀太师,末将师门之中,亦有几位上仙擅长火法,不如……”
杨任脸上堆起笑容,恭敬地问道。
“此事暂缓……即便现在传讯,他们少说也要一日才能赶到。
当务之急,需先遏住叛军南下之势,绝不能让他们攻破大营!”
闻仲言罢,祭起雌雄蛟龙金鞭。
可惜,他伤势太重,支撑了片刻,法宝便坠落下来。
“今夜形势危机,诸位有何高见,不妨畅所欲言。”
闻仲捂着心门,缓缓坐下。
“请太师安心坐镇中军,运筹帷幄,让吾等去做那阵前先锋!”
哪吒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语气格外笃定。
“这位小将军是……”
闻仲回忆起受创前的场景,依稀记得有道赤光从天而降。
“此为家中幼弟,素来顽劣,学了点道术便不知天高地厚……”
杨任摇了摇头,无奈一叹。
“好啊,大商有此少年英才,何愁成汤基业不能长久?”
闻仲轻咳两声,收了金鞭,消了身先士卒的念头。
“太师谬赞……”
杨任神色古怪,躬身应答。
他与哪吒,皆是阐教嫡传,未来都要反商入周,怎会保成汤基业。
莫说他们二人,若依照本来命数,崇黑虎也应反商归周,合八百路诸侯直取朝歌。
这座大营之中,有反骨者不在少数。
“诸位各有神通,若合力施为,定能阻遏叛军攻势,可是,我观帐外情景,那头孽畜似乎并不打算动作。”
闻太师收了神目,大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