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你这人,太实诚!(3k)

阐截两教仙人,在收徒之事上,各有定准。

玉虚上仙,有似道行天尊、灵宝大法师等收徒避劫者,亦有广成子、太乙真人般视徒为子之仙。

截教境况大相径庭,若是内门嫡传,尚要勘察根性人品,然后决定是否收入门下,此后会尽心竭力教授。

至于外门仙人,其收徒便似收仆从一般。

诸如吕岳的四个门人,虽说都得了瘟癀之术,凶煞法宝,总归要忙前忙后,常常侍奉。

余元是碧游嫡传,自然不喜那般做派,可也必须承认,有门人代劳,实在省心省力。

故而,余元见“韩立”根性深厚,生性率真,其道术也有玄妙,起了收徒之心。

如此,不惜以独门丹术为饵,好让其多待些时日,磋磨一阵,尚有斡旋余地。

“吾是山野散数,尔是大教嫡传,怎能私自传授法术?”

杨任坐在案前,语气冷漠。

“贫道丹术,虽是脱胎碧游妙法,总归是另辟蹊径,已非教中传承。

你为我催熟灵药,尚未报答,何不在山中修行一段时日,吾定尽心传授。”

余元眼眸微动,诚恳劝说。

“这般,叨扰了。”

杨任嘴角僵硬地扯了扯,稽首回应。

朱天麟见状,警铃大作。

“吾师亦有上乘丹道,尔先在师叔处研习,未来相互映证,定有诸多感悟。”

朱天麟咬了咬牙,从中作梗。

“这确是修行至理,世间妙法何其多也,终究少有人修至绝巅。

吾等身处三界之中,五行之内,跟脚不尽相同,自然不能照本宣科。”

余元轻挥衣袖,语气洒脱。

杨任沉吟片刻,轻轻颔首。

朱天麟笑容僵滞,暗道苦也。

……

如此七日,光阴飞逝。

杨任盘坐在崖边,俯瞰云海,其心念一动,祭起一尊巨大鼎炉。

这几日,余元果然悉心教导炼丹之术,已将独门火法、印诀倾囊相授。

自然,其与化血神刀同炼的灵丹,乃是压箱底的法门,在收徒之前,不会传授。

奈何,这北海散仙韩立,实为玉虚嫡传杨任,其根性之深厚、神目之玄妙,难以估量。

这七日,杨任一边学习一气仙独门丹术,一边祭起神目,观摩那神刀气机。

如此相互印证,哪怕没能破解灵丹药方,总归窥出几分关窍,有了消煞思路。

杨任收敛心神,轻轻挥袖,将参精、朱果、朱砂、云母、之类投入鼎中,而后捏印掐诀,依照独门秘术催开真火。

轰。

却见:

三足两耳定乾坤,五行七星攒离精。

其内丹材药料,逐渐在真火煅烧下化作凝液。

这却是仙神寻常手段,不足为奇。

杨任待丹液融为一处,炼至纯色,心念一动,自山中收来一缕阴煞,归入丹内。

炼气士修行,本是分清浊二气,敬煞气而远之。

余元却剑走偏锋,炼煞成丹,服下后,煞气肆虐,阴煞激起心火,阳煞激起肾水,心肾相交,水火相济,龙虎相成。

这般,成就上乘仙道气象,自是玄门妙法,而非旁门左道。

杨任心念一动,祭起先天金行之气,同丹液汇成一处,逐渐依照五行生克之理,蕴养丹丸。

余元法脉,源自金灵圣母。

此仙手段,始于金行之气,化生五行。

如此,闻仲才修成那堂堂正正的五行大遁,余元也依照妙法,炼成金刚不坏之身。

这两种大道看似迥异,实则殊途同归。

杨任凭借神目威势,窥得几分玄妙,若能观其修行景象,有望推演出那炼体法门。

如今,尚未集齐五行真性,未炼成先天神魔之躯,难成金刚不坏、水火不侵之肉身。

若能得到余元的独门神通,在炼返先天前,可以作为过渡手段。

本来命数,此仙葬身在斩仙飞刀之下,已然证明其神通玄奇。

毕竟,陆压道人的看家法宝,从来不斩寻常仙神,杀的不是火法大成的白礼、便是修成玄功的袁洪、有凤命在身的妲己。

余元与那三位并列,可见他那金刚不坏之身的神异之处。

杨任心念一动,炉中飞出三粒金色丹丸,其上异香阵阵,宝光熠熠。

若要推演那炼体之法,需在此多待些时日。

杨任先天离火神目有观天彻地之能。

奈何,炼气士修行时,灵觉最是敏锐,尤其那一气仙修为深厚,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行藏。

杨任沉吟片刻,收了灵丹,放回丹炉,往云台行去。

“咦,你炼完那金霞丹了?吾正要寻你……”

余元身穿大红八卦道袍,大步流星而来。

“上仙丹法,实在玄妙。”

杨任微微颔首,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莫要唤什么上仙,贫道较你痴长数百岁,此番又有传法之谊,如若不弃,可称老师……”

余元咧嘴一笑,其心昭然若揭。

“贫道之师是那上古仙人,吾受其恩惠,怎能轻易改换门庭?

吾知上仙待我似亲传一般,奈何传承已定,不得僭越。”

杨任神色为难,踌躇半晌,终于出言。

余元闻言,不怒反喜。

“好啊,尔见利不改本心,真是赤诚之仙。”

实则,太岁是怕掌教将他逐出门墙。

“这些俗礼暂且不论,贫道要出岛访友,汝安心在山中修行,此物联通洞府进出禁制,你且收好。

若有人来寻我,你便言吾不在山中,莫与其交谈太多,免得坏吾大事。”

余元一边说着,一边递来一块金牌,上书“蓬莱仙境”四字。

“吾是外客,怎能占据上仙洞府?”

杨任神情僵硬,语气斩钉截铁。

“贫道传你丹术,自非外人,尔安心修行,莫要与那朱天麟厮混。”

余元言罢,不等“韩立”答复,唤来金睛五云驼,乘骑腾云而去。

杨任转过身去,径直往山间茅屋而行。

此番,一气仙离开洞府,太岁却无有甚么巧取豪夺之心。

这山中灵药、仙材固然珍贵,总归是外物,青峰山、太白山也能寻见。

何况,余元走的古怪,谁也说不准是否是试探。

“师叔和你说什么了!”

朱天麟顶着张赤红长脸,低下头来,好奇地问道。

“上仙外出访友,让吾等好生修行。”

杨任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答道。

“这却难办,吾来蓬莱仙山七日,本想向师叔求教丹毒之理,谁知他竟出岛了……”

朱天麟眉头蹙起,故意说道。

“如此,你何不与我先去西海,好继续找寻那无主灵岛?”

朱天麟眸中精光一闪,终于道出了真实目的。

“贫道与上仙有约在先,至少要等到他归来,吾去谢过才能离去。”

杨任言罢,调转方向,继续前行。

“你这人,太实诚!”

朱天麟见状,无奈叹息。

杨任独自行着,不多时入了茅屋,布下禁制,五心向天,默默修行。

如今,虽已炼就胸中五气,修成仙身,可是依旧不能懈怠,需得日夜运功。

这仙道三境,乃重炼元神,让精气神合而为一,修出金华、玉华、九华,自此神智清明,难受迷瘴。

杨任凭借先天之气、无形道剑镇压毒祸,蕴养元神,而后祭起神目,观摩蓬莱至景。

至于说那《天下洞天福地图录》,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不能轻易祭起。

这般修行几个时辰,不觉间已至黄昏时分。

大日西移,映照瀚海。

这蓬莱岛周遭,全部染成赤色,其间云海仿佛火烧。

“余道友,贫道欲出海斩蛟,其中那几条真仙境界的牲畜吾来对付,你收拾那十来条散仙小蛟便是。”

洞府之外,传来声响。

杨任从入定中醒转,缓缓睁开眼眸。

“好大的口气……”

杨任闻言一惊,轻声呢喃。

这蛟龙之流,自然比不上四海真龙,可那真仙道行却非纸糊,尤其蛟龙肉身强横,实在不容小觑。

此仙有独战数条真仙蛟龙的底气,多半是金仙之尊。

杨任祭起神目,望向云海之上。

这道人头挽双髻,背负一口宝剑,其气机内敛,让人窥不出虚实。

好在,杨任凭借神目,已确定他是金仙修为。

“这位道长,余上仙已出岛访友去了。”

杨任撤了茅屋禁制,祭起遁光,径直去往云台言道。

“咦,汝神完气足,大抵是成就仙身,吾未见过你,莫非是余元新收的门人吗?”

这背剑道人双眉微蹙,疑惑地问道。

“可是羽翼仙师叔?”

朱天麟闻讯赶来,打了个稽首。

“你身上的气机倒是熟悉,瘟里病气的,定是吕岳门人,汝师提起过吾之名号?”

羽翼仙冯虚而立,笑着问道。

“家师常言师叔神通广大,乃是外门一等一的人物。”

朱天麟低眉颔首,语气恭敬。

“这般,你与他一道,随吾出海斩蛟。

尔等俱是散仙修为,虽不能做主力,总归有几分用处。”

羽翼仙大袖一挥,定下章程。

“这……吾等修为浅薄,何况余元师叔尚未归来,需得看护洞府……”

朱天麟面露难色,婉言拒绝。

“怎么,贫道养了条曲鳝,吃了他灵药,如今便要与我割袍断义了?”

羽翼仙闻言,勃然大怒。

“如此,吾愿随上仙出海。”

杨任打了个稽首,忽然出言。

朱天麟闻言,暗叹一声,悄然传音。

“你这人,太实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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