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春,岐山地界,枝叶新绿,芳菲馥郁。
大军在城外排开,营帐角楼,铁枪银铠,好不齐整。
本来命数,首任征西元帅,乃是那呼名落马张桂芳,其人葬身冀州城外,总不能号令阴兵搦战。
大商武将,本是以武成王黄飞虎为尊,余下便是鲁雄、邓九公等老将。
如今国祚动荡,闻仲有意坐镇都城,整顿朝政,提防妖妃,护持成汤血脉。
故而,征西重任便交到了年逾五旬的鲁雄老将军身上。
此前五关追飞虎,太师察觉到些许玉虚道韵,若攻西岐,难免会撞上阐教门人。
闻仲极少与那些个凶神恶煞来往,本来北海有那狴犴、狻猊、花斑豹、狰狞四兽,正是与九龙岛四圣结缘的关键,奈何,尽数被太岁诛灭。
这般,闻仲思忖片刻,亲自去往司天监,请新任监正申公豹去海外搬救兵。
大战将起,杀气汹涌。
姜子牙排兵布阵,众将护持四方,旌旗蔽空,阵脚森严。
鲁雄也排开阵势,大军十万,气势恢宏。
“尔姜子牙,本为商臣,伙同逆贼姬发谋逆,实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此前一战,你跌落下马,吾未曾下令追击,已然饶了你一次,今日怎还敢出城?”
鲁雄骑黄骠马,攥着朴刀,直至西岐,老当益壮。
“纣王无道,亵渎神圣,残害忠良,遭天地厌弃,受神人共伐。
老将军通晓兵法,奈何未窥天数,不晓其中道理,今日再战,自见分晓。”
姜子牙催四不相,左手桃木剑,右手镇神鞭,好不威风。
“你修行四十年,神通稀松,道术粗劣,怎敢大放厥词?”
王魔身穿水合服,面如满月,骑着一头黑熊,攥着宝剑,大声传音。
“尔等习练凶煞法门,有悖玄门之理,纵有天大本事,亦难成道!”
姜子牙双眸微凝,悄然祭起五雷印。
“好大的口气,莫非是忘却被吾坐骑惊动落马的狼狈场面了吗?”
杨森黑面黄眉,头戴莲子箍,骑吊睛猛虎,仗剑喝道。
“尔四兄弟,根性浅薄,凶神恶煞,宛如冢中枯骨,怎敢辱吾师叔?”
黄天化大喝一声,催玉麒麟,手持两把八棱亮银锤,径直出阵。
咚咚咚!
大营炮响,战鼓齐鸣。
杨任坐在云霞兽背上,收敛气机,静静观战。
若论修为,九龙岛四仙的确占据上风,遑论是以四对二。
好在,姜子牙有镇神鞭,善于机变,暗藏五雷印,未曾不能出奇制胜。
至于黄天化,少年意气,虽说法宝玄妙,大意之下,兴许要吃亏。
姜子牙催坐骑而动,率先祭起五雷印,天雷滚滚落下,声势浩荡。
李兴霸始料未及,承受雷击,赤面红得发紫,勉强打出辟地珠,亦被镇神鞭拦下,击成齑粉。
姜子牙见状,继续近前,攥桃木剑斩下。
叮。
高友乾一袭赤袍,迎风猎猎,祭起混元珠,掌中太阿剑锋芒毕露。
姜子牙有意祭起杏黄旗抵挡宝珠,奈何修为尚浅,未能顷刻催发。
叮。
姜子牙脖颈被击,半边身子麻木,险些跌落在地,仓促祭起镇神鞭,未能发挥威势。
高友乾见状,趁势来追。
……
“你是何人?”
杨森望着那头挽双、道童模样的少年,蹙眉问道。
“吾乃黄天化,尔未谋面的爷爷是也!”
黄天化咧开嘴角,催坐骑近前。
呼。
杨森祭起开天珠,化作流光。
黄天化猝不及防,跌落麒麟背,胸膛刺痛难耐,勉强翻身,施展三头六臂法相,两臂攥八棱亮银锤锤,一臂执莫邪宝剑,一掌捏攒心钉,一手挽花篮,一手握缚龙索。
嗖。
黄天化祭起缚龙索,径直袭去,缚住那黑面道人。
“好孽障,安敢偷袭吾兄弟?”
王魔见状,惊怒交加,催坐骑行来,仗剑斩下。
叮。
“啊,吾之宝剑!”
王魔的太阿剑被斩出个半指宽窄的豁口。
终究是碧游外门,拜师也晚,未得真传,无甚厉害法宝。
黄天化的莫邪宝剑,乃是青峰山镇洞之宝,其品秩与五火七禽扇相近。
虽未大炼,其锋芒亦较寻常仙剑更甚。
“呵呵,米粒之珠,怎敢与皓月争辉?”
黄天化强忍疼痛,咧开嘴角,出言讥讽。
“好贼子!”
王魔勃然大怒,忽而捏印掐诀,凝就阴煞,化作匹练,直直袭来。
终究是炼就五气的仙人,法力深厚,老辣狠厉。
黄天化挥锤阻挡,谁知那阴煞匹练忽而散开,化作丝丝缕缕,径直从口鼻钻入,经十二重楼,往穴窍、气府而去。
“痛煞我也!”
黄天化大呼一声,身形僵硬,跌落在地。
这般,其法力凝滞、神魂颠倒,缚龙索亦失了效用,化作流光归来。
王魔骑熊而来,格外迅疾,剑锋挥起,即将斩下。
轰隆隆。
姜子牙施展五雷印,径直攻向被缚龙索困住的黑面道人。
这般,敲山震虎,余下三人见状,连忙回援,不敢再继续追杀。
姜子牙催四不相,微微俯身,抄起黄天化,轻拍玉麒麟,往周营归去。
“多谢师叔。”
杨任连忙上前,打了个稽首。
此战之前,太岁暗中传音,让姜尚领黄天化搦战,若非生死关头,不会出手。
姜子牙也有意试验镇神鞭玄妙,先前徒儿还受了人家一份大礼,故而欣然应允。
这次下山之前,清虚道德真君暗自嘱咐,言及次徒黄天化家世尊贵、修行顺遂,终于养成骄傲、鲁莽脾性,特命太岁助其矫正。
此战对手,全是散仙修为,较其高出一境,正是上好的砺石。
故而,虽然黄天化屡遭险境,其父黄飞虎也镇定自若,全无相救之意。
“此子神通玄妙,经此一役,定能沉稳不少,正是先锋大将人选。”
姜子牙轻抚长髯,不慎扯动脖颈,疼得呲牙咧嘴。
“这是青峰山独门灵丹,吾师亲手炼制,极其灵验,师叔服下,须臾痊愈。”
杨任从怀中取了个葫芦,恭敬奉上。
姜子牙未曾推辞,坦然受之。
“这四仙的手段,已被摸透彻了,若是再战,轻易便能取胜。”
黄飞虎催火眼金睛兽前来,笑着说道。
“师兄所言极是。”
杨任言罢,轻轻挥袖。
呼。
黄天化身形悬起,真火入体,焚烧煞气,化开药力,滋养道体。
“啊!”
黄天化大呼一声,骤然睁开眼眸。
“为父屡次对你言说骄兵必败之理,你却左耳进、右耳出,先前大战,若率先祭起缚龙索、攒心钉,怎会被其暗算?”
黄飞虎望着醒来的长子,蹙起眉头,狠下心来训斥。
咚、咚、咚。
黄天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孩儿知错了,若是再战,定要一雪前耻!”
黄天化抬起头来,神色恳切。
“吾闻:知耻而后勇……今日过后,你也算是脱胎换骨,大道光明。”
姜子牙轻抚长髯,笑着称赞。
这般,大营休整,暂歇兵马,不觉间已过午时,鼓声又起。
姜子牙催四不相,独行在前,杨任乘云霞兽,黄天化骑玉麒麟,黄飞虎坐金睛兽。
尚有赤霞、龙须虎侍立两侧,各自仗剑,雄武至极。
余下南宫适、姬叔乾等武将,分列两旁,一字排开。
商营之外,九龙岛四圣坐上坐骑排开,其面色各异,青红黑紫皆有,好不热闹。
“今日初战,吾四圣大意之下,受了暗算,未分出胜负,尔等玉虚门人,速速出来,领教碧游法门的厉害!”
王魔坐在黑熊背上,语气肆意。
“尔等杀孽深重,全无玄门气象,修为稀松,未入仙道真流,如此,怎敢妄自称圣!”
杨任攥着羽扇,言辞冷冽。
“这杀星怎也来了?”
杨森循声望去,窥得其人形容,大惊失色。
当年太岁火焚瘟癀山,诛杀六位瘟神,炼化岛根地脉,种种举动,烙印在四圣心中,难以忘却。
今早,太岁收敛气机,未能窥破其行藏。
此刻,忽然瞧见那熟悉的身影,自然心神震慑,难以安定。
“莫要惊慌,吾等闭关多日,炼就神通,不就是为了报那毁坏道场之仇吗?
若来的都是姜子牙、黄天化之流,怎能彰显吾等神通玄妙?”
王魔眼珠子一转,冷声言道。
“如此,吾等需在刹那之间,依照四象阵势,施展煞气,结成困阵。
莫要给那杀星放火、挥剑的空暇,需以雷霆手段将其诛灭!”
高友乾骑着白斑豹,神情凶戾。
轰。
大营炮响,战鼓又起。
“师叔坐镇中军,运筹帷幄,吾等冲锋便是了!”
黄天化言罢,率先催玉麒麟而出,抬手就是一记攒心钉。
这般杀伐果断,谁能料想?
王魔勉强躲避,依旧被那宝钉穿透胸膛,若非脏腑枯朽、血肉糜烂,定是鲜血淋漓的场面。
赤霞打开剑匣,赤烟剑飞逝,径直斩了杨森头颅。
余下高友乾、李兴霸见势不妙,催动坐骑,欲要逃遁。
嗖。
杨任化作虹光,轻挥羽扇。
轰。
这两位碧游散仙,化作红灰,散在风中。
“全无道德,怎配称圣?”
杨任收了羽扇,毒祸消减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