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苦恼

在听到消息的这一刻,宋劫心中大石总算落了地,若是放过去,他直接就随小厮去商会了,可现在他却知道一个沉稳的男人绝不该一惊一乍。

所以,他道:“今日还需点卯,烦请小哥将人领去桃夭茶馆,我娘子在那边。朱领队的话,我择日登门拜谢。今日也辛苦小哥前来告知了。”

他之前有多着急,现在就有多不急...

小厮都被他搞得呆住了,然后看着宋劫走入黑虎帮据点,才啐了一口,走远几步,恨恨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虎帮管事呢!”

片刻后...

小厮回到了富贵商会县据点。

朱九辉刚回来,正坐在上座喝茶。

北地天寒,不适种茶,这些都是从南方运来的。

小厮语带委屈道:“领队,那宋劫居然还叫我们帮忙把人再送去桃夭茶馆。”

他声音渐扬,道:“干脆让那娘儿俩自己找过去吧,反正真定县就这么大,问问路总能找到。”

话音才落...

砰!

朱九辉狠狠拍了下桌子。

小厮一惊,顿时站直,本来的不满之色也全然收敛。

朱九辉压着怒气道:“小五啊,你还年轻,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

多看,少说,这对你以后也是有好处的。”

小厮忙道:“领队,我说错话了,我...”

朱九辉一摆手,道:“你和小六都是我带到商会里来的,跟着我走南闯北,对外说是商会的人,可其实却是我的自己人。

话说回来,你要不是自己人,我还不发这个火呢。

这样,附近也没人,我就点你几句,但你切记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许说。”

“是,朱叔。”被唤作小五的小厮也算机灵,连称呼都换了,然后靠近几步,问,“叔,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朱九辉扫了眼周边,见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四天之前,宋劫没找黑虎帮马哥,而是找了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马哥夫妇去了罗桑村的。

小五啊,你知不知道,在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多震惊吗?”

“不是,叔,什么意思?”小五摸着脑袋。

朱九辉一愣,呵斥道:“蠢材!”

小五尴尬地笑笑。

朱九辉没好气道:“这话只能说到这儿,你自己琢磨琢磨,谁都别说。

不过,你只要知道,我们和宋劫今后极可能还要打交道,甚至我们还可能要求到他头上去就可以了。”

小五道:“凭什么?说是帮派弟子,也就一普通...”

“滚!!”

朱九辉都被气笑了。

小五连连点头,往外“滚”去。

朱九辉在后叮嘱道:“记住我的话,然后再跑一趟,把你宋哥的家眷好生、安全地送到桃夭茶馆。”

小五道:“知道啦,朱叔。我是笨,但我听您的不就行了!今后我把宋劫当我哥一样尊重!”

朱九辉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小五走后,朱九辉又举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心中转了转宋劫的事,暗道:‘无论是不是运气,结个善缘也好。’

...

...

没多久。

桃夭商会。

“娘!小妹!”颜师梦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茶馆的两人,她这些天的担惊受怕也总算是得到了平息。

赵寡妇还挎着篮子,嘀咕着:“妞子,村子是死了人,但你怎么还这么急地把我们接来县里啦?”

颜师梦轻声道:“黑虎帮派去的高手都死啦,罗桑村现在不安全。”

赵寡妇不以为意地摇摇头,道:“今年冬没到,但许是天寒,山上已经有小回草了。我这才摘了点儿,还没晒,就赶急赶忙地跟着来了。

你们那老宅我也知道,晚上怎么睡?”

颜师梦道:“娘,你还这么平静?我都快急死了。晚上放心,保证把您老安顿好!”

赵寡妇叉腰,哼哼道:“有什么好急的,难不成那什么凶犯还要把整个罗桑村给杀光?

老颜家自百年前搬迁到那儿,就没出什么大事,现在能有什么大事?

姑爷也真是的,你着急,他也着急...

本来说的好好的,冬天过来,我家那些麦子都还放在屋里没来及带过来呢。

你看看你看看,要不要这么急?”

赵寡妇越说越激动,拍着手掌,道:“不行,我得再回去一趟,就算来县里住两天,也得先回家把那些麦子给找车带来才是。”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颜师梦急忙拉着她,同时看向一旁的小姑娘道:“玉儿,劝劝娘。”

颜师玉委屈巴巴道:“姐,我阿黄也没带。”

颜师梦无语道:“商队不肯带狗?”

颜师玉道:“走的时候,阿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想是去哪个山林耍子了。我唤了一炷香时间,阿黄都没回来。”

赵寡妇道:“妞子,那等几天,如果风平浪静了,我们就先回村儿里。”

颜师梦叉腰道:“不行!!”

赵寡妇道:“哟,妞子,翅膀硬了。”

这边说着话的功夫,那边有客人到了,唤着“上茶”,颜师梦给了两女一个眼色,然后应了声“来了”,便施施然地去了。

...

...

宋劫本分地点卯,巡行,和“班搭子”田喜一起去“珍味阁”点了壶茶,几碟配菜,打发时间,待时间到了则是换了人,然后去到据点修炼《黑虎刀法》。

整个期间,帮中都颇有几分人心惶惶的感觉。

马哥的失踪,马夫人的惨死让人明白了此时罗桑村的可怕。

待到傍晚时分,一支约莫两百人的县兵出了东门,随行的还有黑虎帮的大长老。

显然,他们也是去罗桑村探查马哥一事的。

原本四个泼皮死亡是小事,但如今黑虎帮精英的失踪死和死亡却让事情升级了。

...

...

县兵气势汹汹地出了城,领队的是县里都头。

那都头穿着一副颇为陈旧的铠甲,将自身包的严严实实。

待到远离了县城,他凑近大长老,问了句:“长老以为,该怎么查?”

大长老道:“马传锋夫妇在我帮中实力颇强,尤其是马传锋,他已将《黑虎刀法》修至圆满,再加上正当壮年,更是厉害。

老夫如今不如从前,若是对上马传锋,说不定也不是对手啊。”

都头身子一僵,倒吸一口凉气,又长叹一声。

大长老轻声道:“可能是邪魔外道。”

“魔?”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如果是魔,我们这些人打得过吗?”都头说着,又敲了敲自己的铠甲,道,“戳的进来吗?”

“都头以为呢?”大长老没好气地反问了句,然后又道,“都头难道不知道刚开始的几个泼皮都是被生撕了的?”

“娘皮!娘皮!”都头低吼两声,然后一拉缰绳,指着南边,对众县兵,扬声道,“本都头得到消息,说凶徒可能往那边去了!

凶徒知我大军到,闻风丧胆了!我们追过去!!”

大长老斜眼看了看都头。

南边?

嘿...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且都心照不宣。

而他也知道。

南边有一窝十多人规模的盗匪被“雪藏”着,一直没剿灭。

就是等着应付今天这样的时候。

出门一趟,剿了匪,凶徒闻风逃窜,谁还能说什么?

...

...

东河街是需要夜巡的,乃是六名弟子三日一轮,可若有人因事休假,则可由另一人单独顶上,前提是那人愿意。

这些日子,也都是田喜一人顶着的。

今日,他打算继续一人,因为他知道老宋的丈母娘都来了。

宋劫也毫不客气地承了,反正喜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帮他顶了,债多不愁。

但随着走向家门,他开始愁另一件事了。

老宅就三个屋一个院儿。

能睡人的就他和妻子的卧房。

另两个,一个是堆杂货的屋,小的很,若是不放东西,人躺进去刚好。

还有个是灶房,里面除了土灶,便是堆满的柴火。

这晚上...怎么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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