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毕业季。
海城大学。
一个班的人都出去聚餐,都想给三年研究生生活画上最完美的句号。
席间,赵欣跟刘易坐在一起,杯子里倒着白酒。
刘易进来的时候问前台拿了瓶雪碧,这会儿正往赵欣的杯子里倒。
“别了...”
“没事儿,你又不能喝酒。”
“大家看出来就不好了。”
“看不出来。”
话刚说到这儿,一旁的男同学就把他俩的小动作抓了个正着“哎!这有个拿雪碧滥竽充数的!”
说着拍了把刘易的肩“你这可不行啊~我们今天可都说好了,不醉不归!”
刘易笑开“你们怎么能一样。”
“哟~那你说说我们怎么不一样啊?”
当即,刘易便握住赵欣的手,从桌子底下举起来,男生拍着胸脯,当着同学的面,喊道:“我跟赵欣要结婚了!从今儿起她就是我媳妇!”
一瞬间,赵欣的脸红到脖子根儿。
但这还不算,刘易拿出兜里早准备好的戒指,对着赵欣单膝下跪,男人目光深情:“今天就让大家帮我们做个见证,赵欣嫁给我吧。”
满堂欢呼雀跃,全在高喊:“嫁给他!”
就连上菜的服务员都忍不住拿出手机,将这浪漫的一幕记录下来。
赵欣红着脸,伸出手指“我愿意。”
刘易小心又紧张的将在戒指给她戴上,那一刻,两人都感动的眼泪夺眶而出。
说不喝酒,最后还是喝了。
一顿饭吃完,天都已经黑透。
大家陆陆续续往回走,家在本地的回家,家在外地的要么回宿舍,要么回出租房。
刘易研一的时候住宿,研二就在外面租房子了,算起来赵欣已经跟他同居了两年,回到他们自己的小家,看着窗台上摆着的多肉,客厅茶几上放着小果盘,以及墙上挂着贴画,还有抽屉柜子里各种零零散散数都数不清的小东西,一点一滴全是赵欣买回来,这房子不大,隔音效果也一般,经常半夜三更被都楼上蹦迪吵醒,但现在乍一要离开,赵欣满眼不舍,这里是她和刘易爱开始的地方,从无到有,处处都是两人的影子。
刘易洗过澡,酒醒的差不多了,看着赵欣愣楞的坐在沙发上,便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男人的声音低厚“怎么了?”
赵欣抬起头,拉住刘易的手“你跟我求婚,和你爸妈他们说了吗?”
刘易反握住女人的手“你不是见过我爸妈吗?他们挺喜欢你的,再说了..咱们是研究生毕业,又不是本科毕业,你二十六,我二十七,结婚不是正正好吗?”
赵欣看着眼前的男生,浓眉大眼,四方端正“那...我的下半辈子就交到你手了。”
刘易开怀大笑“嗯,我的下半辈子也在你手里。”
——
那天在法援中心,程与梵见过赵欣,她来的时候面容憔悴,黑眼圈特别重,像是好几个晚上没睡过觉的那种,咨询的时候,左顾右盼,隔几秒就会朝法援中心外面望,那种眉头深皱,忧心忡忡的感觉,不用她开口,都能感觉的到,所以程与梵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女人攥着手,问她:我想离婚,但我想要抚养权。
程与梵:孩子多大?
女人:女儿,九个月。
程与梵:依据《民法典》规定,不满两周岁的子女,优先由母亲直接抚养。
女人:如果没有工作呢?
程与梵耐心解释:没有工作也是可以争取抚养权的,只是从经济方面来讲,没有工作对争取孩子抚养权不利,但如果你有足够积蓄,能够满足孩子学习和生活需要,还是有条件争取的。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女人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但脸上的神色比咨询之前更加不安。
来咨询离婚的女人大都这样,说一半就会停下,惴惴不安的来,惴惴不安的走。
程与梵从她的言语以及态度,大致能推测出一些:婚龄不长,为了照顾孩子成为家庭主妇,或许夫妻口角,或许婆媳不和,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女人很不想再过下去,但苦于没有经济来源,没有足够积蓄,一切话语权都在男方,就算想找律师,都只能来法援,咨询的时候又东张西望,怕碰见熟人...或许离婚想了很久,但真的要离,又没有做好充分准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程与梵看出女人的为难,但自己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毕竟也不可能劝着人家离婚。
但最后还是说了句: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发邮件给我。
女人道了句谢谢,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陈燃仰着脑袋,颇有感慨——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女人啊,最不能做的就是家庭主妇,好的时候我养你,不好的时候——我养的你!”
...
离开法援中心,程与梵迟迟没有收到女人的邮件,看来应该是念头打消了。
倒没什么意外的,毕竟离婚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真的做起来却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尤其又是这种有了孩子的,大部分情况,女方在最后临门一脚,都会妥协,不是懦弱,也不是没骨气,母性是女人的天性,不管你单身的时候有多潇洒快活,只要当了母亲,孩子就会成为你的全部,不是刻意为之,完全本能使然。
男人就不同了,那句话怎么说的...男人至死是少年。
不负责任就不负责任,非得冠冕堂皇的找借口,这个社会对男人总是出奇的包容。
...
约了阮宥嘉,打算出去喝一杯,犒劳这段时间的辛苦。
正收拾东西,手机响了,是个陌生邮件,程与梵愣了下,直觉告诉她今天这一杯有可能喝不成了。
点开邮件,果然——
「程律师你好,我是上次在法援中心咨询过你的,我叫赵欣,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没想到她会发邮件,程与梵以为她都放弃了,这倒是意外。
看了眼时间,先给阮宥嘉发微信「有事,改日再约」,然后又把自己的电话给赵欣发过去「加我微信」
医院那边,阮宥嘉收到程与梵的微信,看了眼就揣兜儿里,她早习惯了,这人要不放自己鸽子,那才叫奇怪呢。
摁了下呼叫铃——下一位。
门被推开,下一位进来。
阮宥嘉眯了眯眼,眉眼笑开——
“是你啊,纪警官。”
纪白知道是阮宥嘉,刚在外面的显示屏她就看见了,可号都挂了,总不能走吧,而且术业有专攻,自己也没什么好躲的。
点了点头,打招呼:“阮医生。”
阮宥嘉很快收回眼,示意她坐“哪里不舒服?”
纪白眼神飘忽“胸...胸有点疼。”
胸是一个敏感的地方,尤其对于女人来说极为重要,因为它不仅是孩子口粮,伴侣的零食,更是你身体不可或缺的器官,阮宥嘉秉持医者仁心的态度,很仔细的给她检查了一番。
以至于,检查完毕后,纪白的胸都麻了。
阮宥嘉“问题不大,我给你开个单子,去做个检查,然后再过来。”
纪白接过单子“谢谢。”
大概半小时,纪白拿着单子又过来。
阮宥嘉看了看“平常很容易生气吗?”
纪白:“还好。”
阮宥嘉:“内衣穿宽松一点的,要多注意休息,避免情绪波动,□□疼的时候可以拿毛巾热敷,或者自己按摩...”
说到这儿,阮宥嘉停了下“会按摩吗?”
纪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牙齿缝里蹦出来一个“会”字。
这要不是在医院,要不是阮宥嘉是女的,纪白完全有理由怀疑她在耍流氓。
看着这人脸憋红的样子,阮宥嘉心里莫名暗爽,倒也不是成天都板一张脸嘛,红彤彤的也挺好看。
“你....”
阮宥嘉话没说完,合着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女人手拿报告单走进来。
“阮医生,我的检查出来了,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吧。”
女人把报告递过去的同时,又问了句:“阮医生啊,你们这里打针护士都要戴手套吗?我怎么看她们给我未婚夫打针,都带啊?”
话音未落,阮宥嘉跟纪白同时变了脸色,两人很有默契的相互对视,然后又很有默契的低头不语。
阮宥嘉给纪白开了些药,等人出去后,又看着女人手里的单子,各项指标都合格。
心里暗骂一句——真TMD的艹蛋!
女人很快出来,纪白在长廊玩打火机,在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念着墙上的宣传板——
“母婴传播,性传播...”
女人脚步停下,扭过头朝宣传板看去,那一刻仿佛被石化了一般,突然转身朝电梯间狂奔去。
纪白停下嘴里念词,再不明白自己也没办法了。
一转头,阮宥嘉靠在扶手上,饶有兴致的望向她。
“见义勇为啊。”
“有事?”
“一会儿有空吗?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