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池高大,非一时可以攻下,想来弘昼夜也知道这点,故便打定主意,坚守不出,只待拖到冬天一到,粮草难济,能令对面知难而退。
然而......
陕甘也是这个想法,卡在收麦时节攻打北方,由于大军行进太快,北清都来不及竖壁清野、抢收粮食,就被攻克山西,又一路杀向直隶,沿途收集了足够多的粮食。
即便劝降不成,“共和军”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赶在六月出兵,不光是为抢粮食,也为逼迫北京抢收小麦。青麦虽然能吃,却不能保持长久。而大军兵临城下,对面还不能播种秋麦,此举尽管不会造成实质伤害,可对军民士气的打击却是毁灭性的。
霍青桐根据细作传来的消息,再让人散布流言。围了三天,城内派人说是愿降,约定在三日后再派人前来商定细节。
只是使团前脚一走,霍青桐便道:“此事有诈!”
无尘惊讶道:“何以见得?”
霍青桐道:“而今伪朝廷覆灭在即,我大军兵临城下,若对方真要投降,这些出城商量投降的人,哪怕不为前程,奉承我等,也该惴惴不安才是,可我却没在他们的身上见到半点畏惧。”
无尘道:“这样一说,好像是有些奇怪,不过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胡一刀摸着下巴的胡子,道:“恐怕那些人还真的有问题......假如伪朝廷真想谈判,起码也该派出一些文官才对,可刚才来的几人,脚步轻盈,都有武功在身,像是大内侍卫。”
无尘回想还真是如此,惊疑道:“这么说......”
霍青桐微一思索道:“我看他们一进来就悄悄打量,说不得是打算‘诈降’,令我等放下戒心,再派出高手夜袭。”
苗人凤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倘若对面是这打算,或许我等可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
复北大军为了赶在北清反应过来前,火急推进,如火炮等重型辎重还跟在后面,这也是众人没有急着攻城的原因。
霍青桐杏眼一凝,冷声道:“原本我还算着怎么打下京师,如今......说不定可提前拿下这里!”就见她双目暴睁,喝道:“好!就这么定了!”
既已定计,当即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鱼儿上钩。
到了第二天,深更半夜,一行人悄悄永定门中溜出,融入到漆黑的夜色里。
嗤嗤!细微的破风声响起,两名哨卫应声倒地,此刻正是人最疲倦懈怠的时候,发出的微微动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一众黑衣杀手窜出,这些人都是轻功一流的高手,脚步轻盈,身法迅捷,在黑暗中就像一道道幽灵掠过,借助夜色和障碍物遮掩身形,巡逻士卒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很快,杀手们悄无声息的潜行到中军大帐,嗤嗤两下,门前的两名牙卫软软倒下,众杀手飞快来到帐门两侧,却见首领对着一人点了点头,那人挑开门帘,杀手首领双足一点,飞扑进去。
其余杀手随之入内。
然而,等他们绕过屏风,来到榻前,揭开被子,下面竟然空空如也。
“不好!中计了!”杀手首领话音方落,就听四周响起一片脚步声。
几人冲了出去,却见帐门口进来一道飒飒身影,娇面含笑,不正是白天所见的叛军主帅?
“半夜三更,阁下藏头露尾、不请自来,想来一定有什么话要交待!”霍青桐收起笑容,语气一凝,喝道:“来啊,把他们抓起来!”
几名卫兵冲上前,然而却被杀手两三下解决。
霍青桐冷声道:“大内高手!”
那杀手头领揭开蒙面,笑道:“不错!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原来这人是北清的御前侍卫总管赛总管,当年“满洲第一勇士”德布率领四满五蒙九藏僧大内十八高手在这北京城外战死,随着清廷大乱,弘昼占据直隶,成立北清,又重新招揽高手,由赛总管统领众侍卫。
赛总管话音落下,立即飞扑上去,他深知夜袭计划败露,大军围困之下,自已等人绝无幸理,唯有擒贼擒王,拿下对方主帅,才有可能争的一线生机。
爪风呼啸,一听便知这是一个了不得的高手,但论武功,对面又有何惧?只见一道身影掠出,手中长剑带着凌厉剑风朝赛总管扫去。
赛总管大惊,连忙收回手,腰一扭,身朝后飞回。
但那使剑之人岂容他从自已剑下走脱?追上去,一连三剑,夺命追魂,朝着赛总管身上的要害刺去,而普天下剑法能如此狠辣、犀利的,当然只有无尘道人。
赛总管一惊,落地后,忙从背上抽出一根狼牙棒,猛然朝前砸出。
烈风啸啸,无尘知道这一下不能力敌,连忙收剑抽身,躲过了杀招。
其余人也飞快战作一团。
“黑白无常”兄弟对上两名大内高手,其中一人练的外家功夫,拳拳明劲炸响,不是寻常人,看他的拳法路数似乎是昆仑派一脉。而另一人掌内附劲、守中有攻,一粘一推便可将人掌劲化于无形,是内家功夫。
十几招后,黑白无常兄弟先后喝道:“你是昆仑山灵清上人?”、“你是河南无极门的蒋老拳师!”。
“不错!好眼力!”两名大内高手被揭破身份,索性也不遮掩了,蒙面一揭,露出了真容。
常志赫怒斥道:“想不到你们居然投靠清廷,做了清廷的走狗!”
灵清上人冷声道:“良禽择木而栖,我等十年苦练,只为出人头地,荣华富贵,不投靠朝廷,难道去落草为寇吗?”
“好!胡某的刀最喜欢斩的,就是你这等狗头!”
话音落下,却见胡一刀飞身掠过黑白无常,刀光一闪,灵清上人、蒋老拳师的身体就像定在了原地,一息过去,二人的脖子上各出现一道血线,俩人的头颅皆落在地上。
那边,赛总管余光一瞥,登时大惊,手臂上中了无尘一剑。
然而这一剑伤口不深,不但没怎么伤着他,还激发他骨子里的凶性。
赛总管是当下的满洲第一高手,内功外功俱臻化境,而无尘的一身功夫都在剑上,他内力虽然练得炉火纯青,可外劲不足,正面硬拼不是对手,一两百招内或许还看不出区别,可再打下去很可能不是对手。
然而复北大军的高手可不止无尘一人,一道身影掠出,从无尘剑下接过战局。
比起无尘的剑法只重进攻,疏于防守,他的剑法攻守兼备,而且也是内功、外功,俱至绝顶。原红花会众多高手里,除去老龙头于万亭,也只有“风尘三兄弟”的武功达到这般境界。此刻,胡一刀身在不远处,夜凌空又远在后方,出手的只能那个男人!
上天下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面佛”苗人凤。
苗人凤飞身上前,一剑搅乱对方步法,跟着欺身上前,一掌打在赛总管肩上。而赛总管外功练得炉火纯青,精通明劲、暗劲、化劲,苗人凤掌劲打在他身上,被他连忙暗自运劲,用化劲抵消,可苗人凤这一招也尽得化劲之妙,不单有暗劲的穿透力,还有明劲的威力,再加上掌中附着的内力,内外双劲合一,又岂是简单就能化解!
只此一掌,差点把赛总管这一肩打废掉。
好在他是满洲勇士,体格壮硕,身子一晃,连退数步,居然硬生生扛了过来。
赛总管一声大吼,抡起狼牙棒,砸出呼呼风声。
尽管同样把外功练到绝顶,但赛总管体格高大,身体力量也更具优势,其兵刃短柄狼牙棒与他那一身力气相得益彰,磕着就死,擦着也伤,此话绝非虚言。
苗人风见他来势汹汹,力大招猛,也不硬接,俩人斗了数十招,忽然一个急退折返,躲过狼牙棒的同时,上步拍掌,破掉对方中心,长剑前挂后挂,上步扣脚,反穿挽花背剑,一剑劈在对方脸上。
好一招‘冲天掌苏秦背剑’!一剑下去,赛总管面从额头到下颚,从中出来一条血线,剑气进入其中,断绝生机。
赛总管这大内第一高手死去,其他人顿时士气大跌,转眼被杀戮殆尽。
过一阵子,永定门下,一群黑衣人来到城门下,压低声音儿。
“快开门,点子已经被我抓到了!”
守门之人也没怎么盘问,赶快把门打开一个小口子,黑灯瞎火,也瞧不清对面长什么样,等发觉不对劲时,正要喊出声儿,就被一剑封喉。
其余人也发现不对劲,但城门已被抢下,霎时间城外杀声四起,一群骑兵举着火把,从城门杀了进去。
三日后,北清投降!
紧接着,“共和军”开始处理善后工作,安抚民心,恢复耕种,一个月后大军南下,又攻下河南,随即停了下来。然而腊月一过,‘陕甘军政府’甚至都等不及过完年,正月就发起大兵,仅仅两月就攻陷武昌,扫平西清。
五月,于家洛在洛阳称帝,定国号“华”,年号“光复”,“民族共和军”也改名为“华夏光复军”。
之后半年,华朝修整内政,厉兵秣马,次年二月,发起南下灭国战争。
南清庭群臣带领小皇帝仓惶难逃,军机大臣傅恒请命留在杭州断后,与军民共存亡。围城两月,终于在复南将军兆惠、以及兆惠麾下的傅恒长子福灵安的劝说下,正打算自杀殉国的傅恒,终于开城投降。
年底,南清灭亡。
仅仅三年,“光复军”平复三大清廷,实现中原的基本统一。紧接着,又用半年把云、贵、广西等地收复,仅剩西藏喇嘛贵族抗拒天威。
光复四年,八月,中华秋海棠叶遂归于一统,大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两打入拉萨,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好在主导战役的不是某位微操大师,破而后立的华朝也不是一群换了身皮,你方唱罢我登台的军阀联合。
新生的国家百废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