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闪动,胡、苗二人又已斗在一起。
这一次兵刃上扯平,两人各显平生绝技,显露的都是真功夫。起初两百余招中,竟是没分半点上下,后来胡一刀似乎渐渐落败,一路刀法全取守势,范、田诸人脸上均现喜色。只见他守得紧密异常,金面佛四面八方连环进攻,却奈何不得他半点。
突然之间,胡一刀刀法一变,出手全是硬劈硬斫。金面佛满厅游走,长剑或刺或击,也是灵动之极。
单刀分天地君亲师五位:刀背为天,刀口为地,柄中为君,护手为亲,柄后为师。这五位之中,自以天地两位为主,看那胡一刀的刀法,天地两位固然使得出神入化,而君亲师三位,竟也能用以攻敌防身。有时金面佛的长剑奇招突生,从出人意料之外的部位刺去,若用刀背刀口,万难挡架,胡一刀竟会突然掉转刀锋,以刀柄打击剑刃,迫使敌人变招。至于展、抹、钩、剁、砍、劈六字诀,更是变幻莫测。
刀剑枪是武学的三大主兵,常言道:刀如猛虎,剑如飞凤,枪如游龙。
如今夜凌空已习得枪法、剑术,唯独对刀法还没怎么接触过。此刻聚精会神,把胡一刀这等高手施展的刀法囊括于心,全力感悟刀道的变化精髓。cizi.org 永恒小说网
数百招下来,这两人使刀的果如猛虎下山,使剑的也确似凤凰飞舞,一刚一柔,各有各的本事,谁也胜不了谁。
大堂里,就听得刀剑劈风的呼呼之声,偶尔双刃相交,发出铮的一声。
再看胡一刀,只见他愈打愈是镇定,脸露笑容,似乎胜算在握。金面佛一张黄黄的面皮上却不泄露半点心事,既不紧张,亦不气馁。只见胡一刀着着进逼,金面佛却不住倒退。
范、田两人神色愈来愈是紧张。
忽听得啪、啪、啪一阵响,田归农拉开弹弓,一阵连珠弹突然往胡一刀上中下三路射去。
胡一刀哈哈大笑,将单刀往地下一摔。
金面佛脸一沉,长剑挥动,将弹子都拨了开去,纵到田归农身旁,夹手抢过弹弓,啪的一声,折成了两截,远远抛在门外。
“出去!”他低沉着嗓子一斥。
田归农紫胀了脸皮,怒目向金面佛瞪了一眼,走出门去。
金面佛拾起单刀,向胡一刀抛去,本欲再战,可斗了一阵子,眼见日已过午,肚子里也都饿了,就暂且停歇,坐在桌边,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胡一刀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十多个馒头、两只鸡、一只羊腿。
金面佛却只吃了两条鸡腿。
胡一刀笑道:“你吃得太少,难道内人的烹调手段欠佳么?”
金面佛道:“很好。”挟了一大块羊肉吃了。
吃过饭,两人抹抹嘴再打,不久都施开轻身功夫,满厅飞奔来去。别瞧胡一刀身子粗壮,进退闪避,竟是灵动异常;金面佛手长腿长,自也不能慢了。忽听得“啊”的一声,胡一刀左足一滑,跪了下去。
这原是金面佛进招的良机,他只要一剑劈下,敌手万难闪避,哪知金面佛反向后跃,叫道:“你踏着弹子,小心了。”胡一刀膝未点地,早已站起,道:“不错。”左手拾起弹子,中指一弹,嗤的一声,那弹子从门中直飞出去。
两人翻翻滚滚,直斗到夜色朦胧,也不知变换了多少招式,兀自难分胜败。
金面佛跃出圈子,与胡一刀约定来日再战。
“你让我多活一天吧。”
“不敢。”金面佛长剑一伸,一招‘丹凤朝阳’,转身便走。这‘丹凤朝阳式’虽为剑招,但他退后三步再使将出来,已变为行礼致敬。胡一刀竖起刀来,斜斜向上一指,这一招‘参拜北斗’,也是向对方致意。
两人初斗时性命相搏,但打了一日,心中相互钦佩,分手之时,居然都用上了武林中最恭敬的礼节。
当夜,夜凌空策马离去,等到了次日,晨鸡报晓,五更天时,这才骑着马回来。
只是他去时骑青马,回来时骑的却是黄马......
等到金面佛等人过来,俩人干了三碗酒,没说什么话,踢开凳子,抽出刀剑就动手,一直打到天黑才行礼收兵。
胡一刀笑道:“苗兄,我送你一件物事。”
从房里提出一个包裹,掷了过去。金面佛接过,解开一看,原来是个割下的首级,首级之旁还有七枚金镖,范帮主向那首级望了一眼,惊叫道:“是八卦刀商剑鸣。”
金面佛拿起一枚金镖,在手里掂了一掂,份量很沉,见镖身上刻着四字:八卦门商,说道:“昨晚你赶到山东武定县了?”
胡一刀笑道:“我倒是想去,不过却是有人代劳了。”
夜凌空站出来道:“昨夜,胡刀哥要去,小弟怕这一来一回,耽搁他休息,就代劳了这事,累死了五匹马,总算没错过看你二人的比武。”
从直隶沧州到山东武定,相去近三百里,一夜之间来回,还割了一个武林大豪的首级,实在令人畏惧。
金面佛眉头一皱,道:“你是怎么杀他的?”
夜凌空笑道:“此人的八卦刀功夫,确是了得,我用‘十三太保横练’硬接他七枚连珠镖,跟着用“冲天掌苏秦背剑”这一招,破了他八卦刀法第二十九招‘反身劈山’。”
金面佛一怔,奇道:“冲天掌苏秦背剑这是我苗家剑法啊。”
夜凌空笑道:“正是,那是我昨天从你这儿偷学来的功夫。本来胡大哥想自已去,说要用苗家剑杀了对方才行,正巧我偷学了你的武功,本也想着用苗家剑来杀他,还这份恩情的。”
金面佛道:“好,二位替苗家报仇,用的是苗家剑法,足见盛情。”
胡一刀笑道:“你苗家剑独步天下,以此剑法杀他何难,夜兄弟也只是代劳而已。”
听到这儿,众人方才明白,胡一刀是处处尊重金面佛。
商剑鸣害了苗家四人,夜凌空若是用刀将他杀了,岂非显得苗家剑不如八卦刀,更加不如胡家刀法?于是便让夜凌空用苗家剑杀了对方。他直到这日斗完,才拿出首级来,毫无居功卖好之意,更是大方磊落。
两人脸色苍白,互相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走。
当晚,一群大汉携着兵器而来,胡夫人正要动手,却听房顶传来一个笑声:“胡嫂嫂安心,这群野狗就由小弟代劳,嫂嫂刚生完产,注意多加休息。”
呛啷、呛啷、啊哟、啊哟、砰蓬、砰蓬之声连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几十人就被打的落花流水,爬起来转身就逃。
次日早晨,胡夫人做了菜,命店伴拾起兵刃,用绳子系住,一件件都挂在屋檐下,北风一吹,刀啦、剑啦、锤啦、鞭啦,相互撞击,叮叮当当的十分好听。
吃过早饭,金面佛一来,听得声音,抬头一瞧,见了这些兵刃,已知原委,向跟随他来的众人狠狠瞪了一眼。
那些人低了头不敢瞧他。
金面佛骂道:“不要脸,算什么男子汉!都给我滚开!”
那些人不敢作声,都退了几步。
昨晚以夜凌空的功夫,若要杀了这些人,当真易如反掌,就算将他们一一点倒,躺在地下,也是毫不为难,只不过这一来,未免削了金面佛的脸面。
金面佛道:“胡兄,这批没出息的家伙吵得你难以安睡,咱们今日停战,你好好睡一觉,明日再比。”
胡一刀笑道:“是夜兄弟打发的,兄弟睡着不知。来吧单刀一振,立个门户。”
金面佛向夜凌空道:“多承小兄弟手下容情,饶了这些家伙的性命。”
夜凌空微微一笑。
胡一刀与苗人凤两人客气几句,随即刀剑相交。
这一日打到天黑,仍是不分胜负。
金面佛收剑道:“胡兄,今日兄弟不回去啦。想跟你痛饮一番,然后抵足而眠,谈论武艺。”
胡一刀大笑,叫道:“妙极,妙极。兄弟参研苗兄剑法,尚有许多不明之处,今晚正好领教。”
田、范二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苗大侠,小心他的奸计!”
“我爱怎么便怎么,你管得着?”
“你别忘了杀父之仇,做个不孝子孙。”
田归农话音落下,金面佛脸一沉,范田二人不敢再说,带着众人走了。这一晚两人一面喝酒,一面谈论武功。金面佛将苗家剑的精要,一招一式讲给胡一刀听。胡一刀也把胡家刀法倾囊以授。
夜凌空也在一旁。
两人对他毫不避讳,起初他自是认真听着,可这两天他见二人相斗,早已心痒难耐,过了会儿也忍不住加了进去,只寥寥数语,就令二人双目一亮,三人越谈越投机,真说得上是相见恨晚。
喝几碗酒,站起来试演几招,又坐下喝酒。
三谈论的都是最精深的功夫,其他人虽在旁边听着,却半句也听不懂。。
到吃饭时,三人手执竹筷,以作刀剑,在这桌上拼厮起来。
胡一刀自是使得胡家刀,苗人凤使的苗家剑,而夜凌空一开始使的是胡家刀和苗家剑,随着三人不断比拼,出筷越来越快,还使上了内力,夜凌空内力这块儿太差,光靠新学得刀法、剑法,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于是手腕一转,立马换成了华山剑法和金蛇剑法。
华山剑法是华山派代代革新的绝顶剑法,精妙至极,丝毫不在胡、苗两家的刀法、剑法下。
当初,这套剑法本是不传外人,可穆人清这老猴儿勘破境界后,心境也升华了,心道:‘既然华山剑法正是每代倾囊相授,才能发扬光大,为何不打破门户之见,促使剑法更进一步?’于是,便在临行前把这套剑法传给了他。
两大剑法、一正一奇,剑法一出,顿时令二人一喜。
尤其是苗人凤,这两门剑法对他提升剑术,可谓大有帮助,有着触类旁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奇效。胡一刀在这方面的悟性虽胜过他一筹,可他毕竟是用刀的,收获总的还是略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