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医生又走了进来，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怒气。
“可以感受到咒力吗？”
唐述点点头，“差不多知道那个感觉，不过还没有试过。”
“我出去之后五分钟你就试试吧。”吴医生点了点头，又走出了门，他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看着别人释放咒力。
唐述等着差不多了，在心中体会着那种特别的感觉，将视线集中到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紧接着一缕黄色的光线从他的食指射了出来，把整个手掌都弄成了半透明的红色。
光线时明时暗，外面没人给他停止的信号，他也想多尝试一下自己的能力，于是他又闭上了眼睛，闭眼的一瞬间，光线消失，唐述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光线已经变成了紫色。
外面的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和嘴巴，这是他们观测到的第一例可以自由控制咒术性状的咒力者，而且第一次使用咒力就可以如此的稳定，本体却没有一丝头痛等异常状态。
吴医生和外面的各个专家都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了属于不同领域的内容。
“可以了。”吴医生向室内的广播喊了一句。
唐述点头，停下了自己的咒力，他感觉自己还可以弄出更多花样，不只限于光。
“我要进门了，你注意不要让自己不经意间释放出了咒力。”
再进来时，吴医生已经带上了那个特工的墨镜。
“初步观察到的现象是，你在手指发出光线的同时，室内的光照强度也在同时下降，而且你也无法在闭眼的时候释放咒术。”
“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嗯，我们之前强迫觉醒的那些孩子都有这个特点，眼睛不盯着就放不出咒术，与此相对的，你或许也存在另一个问题，跟我去光学实验室。”
吴医生让外面的人进来把他身上的所有贴片都去除，又递给了他一个透明的手环。
“最新的电子表，你摇摇手腕就可以看到时间，据说还有防辐射以及生病初步诊断功能，对了，还有电话功能，不过在这个学校内用不到。”
唐述戴上手表，转了一下手腕，手表透明的地方立刻显示出了时间，不管唐述把手环转到哪个角度，时间总是显示在正上方。
“再有个定位功能就完美了。”
“呵呵，我就知道即使我不说你也会猜出来的，如果是其他人，这个时候我可能会说，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什么时候受伤我们都能立刻赶过去，但对你我可以直接说，就是为了监视你。”吴医生笑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再加上挺直的后背和气质，说他四十岁也有人会相信。“我们走吧，去实验室。”
唐述坐在实验台前，吴医生让他对着一个装置上的金属板发射光线，那个装置由一个金属板和一个验电器组成，当金属板受到大于截止频率的光线照射时会产生光电效应，金属之中逃逸出电子，会使验电器带电，验电器带电之后底部的两个箔片会由于带了同种电荷而分开，这是一个简易的光电效应装置，很多高中用来验证光的粒子性。
这里不需要太过精密的实验，因为吴医生已经大致猜到了结果。
“用紫色的光。”
唐述点了点头，让手上的光变成了紫色。
接着整个装置被光线直接击飞了出去，箔片张开的程度却不是很大。
接着又验证了双缝干涉和衍射，没有干涉衍射条纹，证明他的“光线”并没有波动性，这说明他的“光线”或许并不是由单纯的光构成，而且甚至不属于某一种微观粒子——微观粒子同样也有波动性，也会出现类似光的明暗分布的干涉条纹。
吴医生点了点头，“差不多了，你要是头痛就休息会吧。”
唐述点了点头，他一点也没感觉头痛，但是他不希望跟别人显出太多的不同。
“我直接说结论吧，如果你学了高中的物理就会清楚多了。”吴医生看了看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的唐述。“你的光线动能太大了，光压确实存在，不过你那种程度的光不可能直接推得动那种质量的锌板和验电器。”
唐述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而且验电器箔片开口程度太小，在之后的干涉衍射实验中，你的光线不仅是没有表现出波动性，它的粒子甚至根本就没有穿过双缝。”
“结论呢？”唐述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学学物理。
“结论就是，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词来描述的话，你发出的光线其实是一些会发光的‘沙粒’，但是实际上比沙粒要小，具体的形状可能要由显微镜观测，不过结论错不了的，我再最后问你个问题。”
唐述点头，“你说。”
“你是不是一直以来就把光线想象成会发光的小圆球组成的东西。”
“对，你说的没错。”
“那就没问题了，你跟其他咒力者一样，造出的东西都只是依赖于自己的认知，其他所有咒力者造出的物质都是这样，要么是不断燃烧的沙粒，要么就是一个个小圆球组成的物质。”
唐述歪起了脑袋，感觉对物理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那小圆球和小沙粒由什么构成？”
“它们就是最基本的结构，没法再进一步分解。”吴医生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当我看到从一个人手里扔出的火焰竟然可以基本沿着直线走，而且还能把桌子上的东西撞飞时，我是什么感受吗？”
唐述不懂，但看着脸上洋溢着单纯的笑容的吴医生，想到如果他没有杀了吴奇，他们或许真的可以作为好朋友相处。
“那如果我清楚了解了光线的各种性质，那能不能造出完美的光线？”
“不可能，因为即使是现在的科学也不能完全了解光线，或者说，即使可以几乎完美的描述，但是碍于人的想象力机制，也不会完美的复现：人只能想象见过的东西，没见过的东西只能拿那些已经见过的拼凑起来，但是物理上就是会有无法直观想象的东西。”吴医生的话匣子打开了，也想对唐述说说自己作为科研人员的心里话。“比如如果我告诉你光既属于一种波又属于一种粒子，你会怎么理解？绝大多数人只能理解成一个人既是男的，又是女的，或者说按这个记下来。”
接着又对唐述讲了半天的量子力学领域的有名实验以及其表达的含义，又讲述了很多数学上的概念和高纬度空间等，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唐述听不懂但是感觉很感兴趣，吴医生也感到自己很少可以跟一个人聊聊天，就那么说了好几个小时。
“现在的科技已经早早不是以前啦。”吴医生叹了口气，“早已不是那种两个质量不一样的小球下落速度一样快，苹果最终都会落到地上这种大家一想就能想象出来的东西了。现在的前沿科学是只属于极少数人的领域，光是理解研究的对象以及实验结果说明什么都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
唐述就坐在那里认认真真的听着，真的感觉自己收获良多，尤其是吴医生后面对科学的感慨。
“你发现没有，给你们用的教材里，里面有特别多明明看上去就很好理解的结论，课本上非要用一大堆的定理证明好几页。”
“嗯，特别是数学里，我也一直在心里吐槽为什么不干脆只用形象的比喻说一下就好了。”
吴医生投去赞许的目光，“没错，这就是普通人和科学家的区别，当你真的开始研究什么东西都时候就会发现，你用的每一个词都需要严格意义上的数学定义，不然就是一场空谈。当你越用形象容易理解的方式描述一个东西时，它就越会偏离物体的本质，就像越清楚微观粒子的动量，就会越模糊它所处的位置。”
“那么普通人会如何看待最新的科学进展呢？”
“嘿，普通人，大多数已经完全站在了科学的对立面，只会用自己浅薄的见识和不到高中学历的物理化学知识，企图理解指挥并评判科学家们的研究成果。直到现在，还有人觉得杀掉那些泛滥的老鼠是残忍的事。”
“但是普通人接受不了科学家严密的论证和解释，他们更容易相信煽动性的言论。”唐述也在跟着吴医生的思路想着。
“你说的没错，以后如果有机会，我或许可以让你进入我的团队。”吴医生的语气充满了诚恳。
唐述笑着点点头，心中却一直闪着一张镜子，上面映照着吴奇的墓碑和心口上的凸起。
(注，本章中所述关于前沿科学的观点来自于冰临神下老师的《拔魔后记第三篇》，我从中借用了部分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