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黛玉
次日。
这一大早,贾珣带着林如海临行时交待的包裹并信件往荣国府去。
好一段路,方见了一处牌坊,上书着‘宁荣街’三个字。
再往前,先见的是‘敕造宁国府’的匾额,下方三间大门,两头石狮子很干净,再往前是荣国府,早小厮在外头候着。
见了贾珣,问了贴,吩咐人回报,引着贾珣自东边角门入,进了正院二门,又有童子来引,好半晌,方才在书房见到了一男子。
贾珣猜,这必是贾政无疑了。
见礼毕,便说了来意。
“世叔,今日登门,一则希望敬见世叔,拜见太夫人,也沾点福气,二则,在扬州时,林家叔叔托我给林家妹妹带些物件来,是何物我也不知,但想必不至不合宜才对。”
贾政半晌不答,叹声道:“平汝这些年可好?”
平汝乃是贾珣父亲贾枚的号,回道:“身子骨还挺好,反正揍我的时候有劲儿。”
贾政不由笑出声来,心想平汝还是教子有方啊,想到自家的宝玉,哪有半点儿气度。
(宝玉:我哪敢有,还被训得不够呢?)
贾政又问:“这些年,平汝可有提起我。”
贾珣道:“这倒不曾,父亲并不同我说朝堂里的事。”
贾政有些悲伤起来,想起往事。
是非对错,谁又辨得清啊。
“和我说话,你也不自在,去见见老太太吧,她喜欢你们孩子有精神,昨儿已叫人告知了你林妹妹,她知你来的。”
贾珣遂辞了贾政,又由丫鬟引去见了老太太,史老太君。
贾母见贾珣生的俊,已有几分欢喜,又知系金陵十二房的族人,胶东侯府的外甥,年岁尚小,且送东西给林丫头,免不得想唤家里姊妹们认识。
说会子应承话,就有丫鬟来回道:“姑娘们去了梨香院薛姨妈屋里,找宝姑娘说话去了,这会子正吃茶。”
贾母问:“林姑娘呢?”
丫头回道:“昨儿夜里冷,姑娘身上有些乏,在抱厦厅里歇息。”
贾母道:“去回林姑娘,说珣哥儿来了,收她东西,就去东边厅里。”
丫鬟去了,贾母又道:“鸳鸯,你带哥儿去。”
又对贾珣说道:“一会子定要留饭的,你只打发人去,让跟你的人自去歇脚吧。”
被唤作‘鸳鸯’的丫头便在前引着,贾珣自提着包裹跟上。
略一打量,只见她穿着青缎子背心,下面水绿裙子。
蜂腰削背,乌油头发。
回头道:“珣二爷这边走。”
又见两边腮上几点雀斑,竟不觉瑕疵,倒似点缀生成。
到了偏厅,丫头子忙来上茶,贾珣连道不用,便倒了杯热水。
贾珣闲坐着,半歪靠在椅子上发呆,忽见北边门帘掀开,一个小姑娘自帘子后面来。贾珣知这必是林黛玉无疑了。
娴静不胜言语,袅娜何似秋风。
眉入斜鬓,眼含珠水。
不由牵愁引恨,神动魂驰。
忽闻笑语:“却是珣二哥不是?”
贾珣起身道:“必是林妹妹了,上京时路过扬州,林叔父托我给妹妹带的。”
黛玉却并无甚喜色,道:“左右不过是些玩意儿,何苦费这些心,只打发小厮送过来,也就是了。”
贾珣笑道:“妹妹不是我,哪里知道我就费心了,我自乐意做这事,虽是些简单玩意儿,只念着人,玩意儿也不简单了。”
黛玉道:“谢谢你好心,也不好送东西谢你。”
贾珣自思,未婚男女赠送物件,难免有私相授受之嫌疑,也不为意。
喝了水,随意问道:“听闻世叔家有个兄弟,最是热情好客的,怎么不见,莫非是不在家?”
这林黛玉不由触动心事,冷冷道:“他哪儿绊住了,我哪里知道。”
贾珣心想,这贾宝玉定是往宝姐姐那里献殷勤去了。
笑道:“起先未曾见过林妹妹,前儿听钦二哥说姑娘小时候可闹腾了,我还想着会是什么样,见着了却不同。”
林黛玉本喜有人记着他,歪着头,张大眼笑道:“几时的事我却不记得了,你想着我是什么样,如何又不同?”
贾珣比划道:“原以为像孙猴子一样,毛脸雷公嘴的小跳蚤,一蹦一蹦的。”
黛玉骂道:“珣二哥可不是好人,哪有第一次见就这样损人的。”
贾珣见她虽骂却不怒,又道:“我想的虽不全对,也算对了部分。”
林黛玉并不知自己如何跟孙猴子像了,问:“是哪部分呢?”
贾珣道:“妹妹体态轻盈,倏忽若凌波微步,岂不和猴子的腾云一样了。”
黛玉笑骂道:“好啊,你道我是在翻筋斗不成,可知是没好话了。”
贾珣笑了笑,又道:“林妹妹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初见时却隐隐有郁色,虽不知系何事忧心,亦无从说起,然思虑过甚,伤身劳心,总是不美。”
黛玉道:“我并无忧,只是略微受了点寒,身上不好。”
贾珣道:“既然如此,虽想和妹妹多叙说几句,也不便了,总要好生歇息,莫要劳累了才是。”
黛玉却道:“已好得多了。”
说着笑了笑,梨涡轻漾。
贾珣一时有些失神。
忽的一个小丫头进来,说道:“林姑娘、珣二爷,薛姨妈听说珣二爷来了这边,宝二爷并几位姑娘都在,请爷和姑娘一同过去聚聚。”
黛玉并未回她。
贾珣道:“你回姨妈,说我们就去。”
黛玉嗔道:“我何时说要去了?”
贾珣道:“林妹妹去不去我是不知道,可我人生地不熟的,妹妹怕我走丢了,必是要带我去的。”
林黛玉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对边上伺候的丫鬟道:“紫鹃,你笑什么,把珣二哥带来东西收起来,这么好些人呢,不用跟着。”
紫鹃自带着包裹回了。
林黛玉果真前方带路,引着贾珣一路穿堂过门,往梨香院去。
刚到院门,便有小丫头子向里头报。
“林姑娘来了,珣二爷来了。”
林黛玉并贾珣入了房门,正听贾宝玉问:“姐姐熏的什么香,我竟从未闻到过这味儿。”
黛玉扶着门帘,笑道:“唉哟,我来得不巧了。”